夜猫的肩膀微微耸动,泪水无声滚落。他没有放声大哭,只是低着头憋着嗓子任泪水落在膝头,裤子浸湿了一片。
松子见状赶忙坐在他身旁,将夜猫轻轻揽入怀中。
对她而言,夜猫总是那么冷静、坚强、洒脱,似乎什么事都能理智分析,像极了行事果断的大哥哥。可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也有脆弱无助的时候。
松子想说些安慰的话,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唯有握紧他的手,以最温柔的方式伴其左右。
接下来的两天,松子像是一位耐心的向导,带着夜猫穿梭在这座小城市的大街小巷,尝遍各类日式美食,走在各种繁华或静谧的角落散心,让他暂时从悲伤的泥沼中抽离出来。
夜猫清楚,松子的一切安排并非只是单纯的陪伴,她是在用日本人独有的方式,让自己心情愉悦起来。
除此之外,松子还带他去了附近的神社为佳雪祈愿。
夜猫站在神社的石阶前,抬头望着一排排朱红色的鸟居,内心复杂。
“白羽君,既然你不能去北海道,那就让我们在这里为佳雪小姐祈福吧。”
松子的声音轻柔,夜猫对她的细心很是感动,跟着她一同走进了神社。
神社内游人不多,空气里弥漫着幽幽的木香味,木制的神殿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四周的绿意仿佛将整个空间包裹在一片宁静里。
走在其间整个人像是漫步在日本动漫的场景中,心情也跟着平静了许多。
松子带着夜猫来到一个小水台前,示意他先洗手:
“白羽君,这是‘蹲锯’,也叫‘手水舍’或‘御手洗’ 。在日本,人们来到神社主殿都要先洗净手和嘴,以示对神明的尊敬。”
“御手洗?那不是厕所的意思吗?”
夜猫疑惑看了看水池又看看松子。
“哎呀,不是啦,虽然有的地方厕所也写成‘御手洗’,但厕所正确的写法应该是‘お手洗い’,不要搞错了。”
看她红着脸尴尬解释,夜猫微微笑着点点头。
他按照松子的示范,用木勺舀起一瓢清水,先洗左手,再洗右手,最后轻抿一口漱口,然后将剩下的水倒在地上。尽管动作有些生硬,却带着十足的虔诚。
走到主殿前,松子取出一枚五元硬币放进赛钱箱(功德箱)里,轻轻拉了两下挂在殿前的大铃,然后双手合十,轻闭双眼,默默祈愿。
夜猫站在她身旁,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心里明白松子是在为佳雪祈祷。
他有样学样从口袋里取出一枚五元硬币投入赛钱箱,跟着松子的动作拉铃、合掌、低头。
他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归于平静。
“佳雪,你在那边……还好吗?”
他努力克制情绪,但心口依旧传来阵阵揪痛。
他并不信奉神明,更不信奉日本神明,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日本的神社里,为自己所爱之人祈愿。
但想着佳雪既然是日本人,那日本的神明一定会保佑她的,自己要做的就是足够虔诚。
风拂过树梢,带起一丝轻微的铃音,仿佛是佳雪的声音穿越时间与空间,遥遥回应着他。
松子在一旁轻声说道:
“白羽君,佳雪小姐一定会收到你心意的。”
夜猫缓缓睁开眼点了点头:
“嗯,我希望她能转世到一个好人家。”
松子微微一笑,拉着夜猫走向一旁。
“白羽君,在日本人们会把愿望写在‘绘马’上,然后挂在‘绘马架’上,‘绘马架’也叫‘祈愿文纳所’,向神明祈求愿望实现。”
说完她递给夜猫一块手掌大小的木牌和一支油性笔,自己也拿起一块,开始低头书写心愿。
夜猫翻看着手掌大小的屋型木牌,正面画着一匹马,背面留白。他思索了一下,落笔于背面留白处。
“愿河谷佳雪早日往生转世富贵人家,永远幸福。白羽敬上。”
他用汉字写下这行字时,手微微发抖。他呆呆盯着木牌上的字,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松子悄悄看了一眼夜猫的绘马,虽然不能完全看懂他写的具体内容,大致也猜到是什么意思。
她将自己的绘马挂上绘马架,然后示意夜猫照做。
松子转头看着夜猫,轻声道:
“白羽君,佳雪小姐一定会看到,你的愿望也一定会实现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透过树梢望向遥远的天空。
“谢谢你,松子。”
夜猫的语气坚定,这一刻,压抑多日的他终于有了一丝释然。
……
东京这边,夜猫离开这些天,市场课已经乱成了一团。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电话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好几天都打不通了。
“优杏系长、彩羽助理,白系长到底去哪了?”
课长办公室里,优杏和彩羽并排站立被美惠挨个训话。
周一八点半刚上班,美惠就生气地敲着桌子质问二人。
“我……我哪懂白系长去哪了呀,他又没告诉我。”
彩羽低头搓着衣角,委屈地嘟囔。
“那个……课长,我也不知道白系长去哪了。上周我俩还在一起讨论和德川家接触的事宜……”
“好了,你们继续打他的电话,打通为止。”
美惠连忙阻止优杏继续说下去,得不到答案,她悻悻把俩人赶出了门。
“还打?我的手机都快打没电了。”
走出课长办公室,彩羽嘟着嘴小声抱怨。
“哎,这个白羽,干嘛去了?周末几个会议都没参加,也不向课长请个假。”
优杏摇摇头,一脸无奈。
秋奈则不到八点就来夜猫公寓,美惠让其亲自登门,看看他是不是在家。
一是夜猫几天不接电话担心他出什么事,二是有重要的事交代他去办。
秋奈自然也没遇到人,敲门声还吸引了房东龟田大叔的注意。
“哎,我认得你,是小猫的同事吧?他周五出门后还没回来。”
龟田见过几次秋奈,对她有印象。
“你好啊房东先生,你刚才说周五吗?请问白羽说了什么时间回来吗?”
秋奈也认识这个房东,立马客气地向他打听夜猫的动向。
“他那天出门很早,凌晨3点多就走了,我也是被声音吵醒后看到的。因为他走得急,我也没问什么。”
“哎,3点多?这也太早了,先生你没搞错吧?”
以夜猫掐点上班的性格,秋奈隐隐感到不同寻常。
“我睡眠浅,听到关门声就爬了起来,看见小猫一个人背着个包出门,我还看了表,时间绝对不会错的。我以为他是赶着出差,难道不是吗?出什么事了吗?”
见此情景,龟田也察觉自己当时的判断有误。
“哎,没事没事,谢谢房东先生告诉我这些。”
秋奈讪笑着道谢离开。
她找不到夜猫,再留在这也是徒劳。
“这家伙,不会又和那个德川家的二小姐去玩了吧?”
回忆上次夜猫告诉她的经历,秋奈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上次也是玩了好几天才回公司,这次可能也是。哼,那些大名世家的后代,可能也有不爱睡觉的奇怪人吧。”
想到这些,她便懒得再思考,转身返回公司。
早上九点,美惠终于和夜猫取得了联系。
“猫酱,你这几天去哪了?一直关机,我担心死了。”
明明刚才还在生气,可话到嘴边美惠却不自觉换成了关心的语气。
“哎,我……我有点私事,不好意思……再过两小时能到东京。”
告别松子,夜猫坐上回东京的列车,刚开机便接到美惠电话。面对质疑,他想解释一番又把话咽了回去。
“猫酱没事就好,公司有件急事要你今天就办。”
“哎,什么事?”
经过这几天和松子朝夕相处,夜猫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打算回东京后努力工作,慢慢淡忘伤心事。
“今天公司有个重要客户从静冈县来东京,需要你接待一下。”
“好,把对方的信息发给我吧。”
夜猫虽然升为系长,但公司联络人的身份还在,接待重要客户是他的工作之一。
不多时,夜猫看着美惠传来的文件,嘴里默念:
“纱织小姐……”“绘马”正面“绘马”背面绘马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