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旸用灵力掐住顾长念的脖子，逼迫她抬起头来。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能忍，本尊都看不透你的修为，说说看，你究竟是什么人？”
顾长念的肉身十分强大，金丹邪修都未能贯穿她琵琶骨，还是雾旸亲自动手。
看着始终沉默的人，雾旸有些不悦，不过随即起身，“不说是吧，本尊不缺时间，正巧需要个药人，你看起来再合适不过。”
离开时对着看守之人道：“将剩下的毒液全部倒下去。”
“是。”
顾长念冷眼看着，心里估算着时间。
‘现在已经是洛神节当日了吧！看那邪修的模样，应该不知道风吟之石的暴动之事，看来南汐他们成功了。’
动了动手腕脚腕，完全被锁得死死的。
毒液顺着伤口侵入四肢百骸，本该自愈的伤口因为毒的关系迟迟愈合不了。
因为毒液中居然有罕见作用于灵魂的毒素，导致精神体也受到影响，处于麻痹状态，顾长念是真的陷入了完全被动之中。
“哗啦啦。”
一堆五颜六色的液体被倾倒进来，顾长念的瞳孔瞬间放大，锁链发出碰撞的声响。
水牢上方的邪修窃窃私语，“应该是很痛苦的，居然一声不发，也算是有骨气。”
“记得上次一个那个正道修士，第一副药液下去就哭爹喊娘，什么道义都不顾的出卖了同伴，求着给尊上做狗呢。”
“不知道她能坚持几副药液呢？”
顾长念眼神由清明变得浑浊，幽暗潮湿的水牢渐渐消失，视野中是老式居民楼的房间。
客厅里放着新闻联播，一个穿着围裙的男人背对着她正在做饭。
突然，他转过身来，脸庞模糊，顾长念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伸出手，顾长念顺着他的手看去，他的手抚摸在微微凸起的肚子上，低着头温柔道：“今天有乖乖的，没闹你妈妈，等会儿做个甜点奖励你。”
“哈哈哈，月份还小呢，听不到的。”轻柔的女声从头顶响起。
‘是谁？他们是谁？’
熟悉的感觉将顾长念包围，温暖又伤感。
画面一转，说话的男女走在安静的公园中散步，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公园橘黄的灯亮起，两人手牵手互相依偎，很温馨。
一个手持匕首的男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他们身后，神情有些癫狂，不太正常。
‘小心！’顾长念喊着，想要提醒他们。
可惜两人根本听不见，男人在他们行至下一个坏掉了的路灯时，冲了上去。
血，入目的鲜红，覆盖了顾长念的眼睛，耳边只听见男人撕心裂肺的喊声……
下一瞬，顾长念眼前出现一道绿色的光团。
“我赋予你新生，可愿与我定下契约……”
混沌中，顾长念看见一只还未完全分化的小手触碰了光团，光芒大作照亮了她的整个世界。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医生，我妻子怎么样？”
“母体和胎儿都没事，这简直就是奇迹……”
一邪修看着低垂着脑袋，毫无反应的顾长念，“她不会受不了痛苦，死了吧。”
另一人闻言，扒在边缘仔细瞅了眼，“还有气，可能昏了。看样子尊上想要的药人还真能练成，在等三刻就倒第三幅药。”
两人聊着聊着离开了水牢边缘，没人看见顾长念额心的无心叶浮现，中央的菱形晶体若隐若现的闪烁。
‘你窥见了我的记忆呢？’
耳边有朦胧的女声，轻轻叹息，悲悯而温柔，带着安抚的语气。
‘谁…在说话……是谁？’
‘我睡了太久，你的灵魂被镇压了，我才能出现，不过也坚持不了多久。’
一片黑暗中，绿色灵点发出微弱的闪烁着。
‘七元素的神器集齐，找到守界人，神域解封……汐元……’
顾长念意识迷糊之前，问：‘你是谁？’
黑暗中淡淡飘来一句低语，‘一个失责的……神……’
神？至高神，禾音……吗……
顾长念像是一叶孤舟，飘荡在无边无际的深渊之海，陷入了深度的沉睡……
此时的外界，第二副药液继续侵蚀她的身体，黑色的肉身渐渐变成深蓝色，又由深蓝色变成血红色……
颜色不断交织变换，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时间一到，邪修开始倾倒第三副药液，血红色渐渐退却，肤色变得雪白，不似真人，黑色发丝也寸寸失色。
顾长念整个人变得如同雪人一般，从头到脚都是白色，血管显得异常明显。
毒液霸道无比，想要完全占领这具身体以及灵魂，没想到刺激到原本已经被顾长念镇压住的，精神体中存在的丧尸病毒。
丧尸病毒如同被刺激的野兽，疯狂暴走，想要驱赶这挑衅于它的外来者。
一阵角逐，毒素全部被丧尸病毒吸收同化，导致了丧尸病毒的进一步进化。
死亡之力被动运转，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从顾长念周身散发出来，水牢外看守的邪修沾染到气息瞬间没了生息。
死后尸体的气机全部流向顾长念，肤色变成了正常的白皙，发色比之前更加深黑。
紧闭的眸子缓缓张开，一只眼睛黑的死寂，似藏有无尽深渊；一只眼睛绿宝石一样幽深，带有神明的悲悯神秘。
“真是……乱来的孩子。不论黑白，浑浊为常吗……”
感受自身截然不同互相碰撞的力量，轻轻叹气。
“既如此，神格予你。”
话音落下，眼中的悲悯散去，眼眸轻阖，再睁眼时，已是不同神情。
扣住顾长念四肢的锁灵环与穿透琵琶骨的锁链以及丹田的刑具通通化为灵子逐渐消融。
身影逐渐消失，再出现则是在雾旸的房间。
雾旸察觉到异样的一瞬间发动进攻，不过下一瞬就被扣住了手，动弹不得。
“你……怎么可能！”看到眸色有异的顾长念，雾旸满是震惊。
‘打不赢的，会死的！’
这一瞬间，恐惧席卷了他的内心。
注视着一黑一绿的眸子，他看见眼眸中自己惊恐的模样，以及一双白皙的手轻轻抚在了自己的头顶。
对方的面容发生变化，回归到本来的样貌，绝美不可亵渎的神圣。
她唇瓣微张，一字一句吐出冰冷的话语，“渎神之罪，诛！”
雾旸的眼神失去焦距，变得暗淡无光，表情平淡，无人知晓他死前曾遭受的精神折磨。
额间的纹路消失，顾长念神情一变，诧异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着了无生息的雾旸。
“刚才好像变得有点不像自己。”
顾长念握了握拳，说不出那种感觉，只觉得全身好像泡进了温泉中，舒适温暖。
这样一想，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又想到梦境中的声音，摸着自己的心口处，“禾音原来在我体内。”
“是我，自己签订的契约。看来，这救世主非做不可了呀！”
***
北落，极北冰川。
黑袍人顺利取得了被封印的神器，冰耀之心。
雪白的冰面被血水浸透，看守神器的隐世家族被屠杀殆尽。
幽蓝色的灵火显现，黑袍人正欲将此地尸首焚烧，突然顿住，神情惊讶，“这个气息……”
随即嘴角勾起笑意，“终于等到你了！”
调转脚步，几步消失在原地。
他消失后，一个倒地的白袍人身下伸出一只沾满鲜血的手。
抱着压住自己的身体一个翻转，将人抱在怀里，不敢置信的晃动着：“爹，醒醒……”
得不到回应，失了魂一般愣住。良久，又朝着四周的尸体爬去。
“大伯，堂叔，小妹……”
最终只能在尸堆中崩溃大喊悲鸣。
偌大的冰川，传来一声声回响……
***
雾旸一死，尹府的邪修都是些乌合之众，顾长念本不欲赶尽杀绝，可是看到后院堆积成山的下人尸体时，改变了主意。
她带着雾旸的尸体，离开了尹府。
身后，尹府火光满天……
黑袍人落后一步赶到时，只看见凶猛的火势被控制在结界范围内，又是深夜，外界无人察觉。
“洛城，我记得是雾旸禀告风吟之石的所在。哼，失败了吗。”
抬手一挥，各种气息漂浮在空气中。
“她的气息消失了，来迟了一步。”黑袍人眼眸垂下。
他试着追踪气息，可惜气息彻底消失的地点就在此处。
以她的能力，想要避开追踪应该也是轻而易举，黑袍人也不打算做无用功。
看着变成废墟的尹府，以及明显属于邪修的残息，黑袍人无动于衷。
罗刹宗不过是他无聊的产物，雾旸这样的手下于他来说可有可无，死了也就死了。
若真是他想的那人出手，雾旸死的也不算冤。
‘既然你要风吟之石，那就给你。终有一天，我们会相见的。’
黑袍人化作黑雾消失在原地，心情居然还不错。
***
洛城百里之外，那讷牵着小白的手停住脚步。
“师尊？”
那讷低头看他，摇了摇头表示无事。
但却拍了拍无双的头，无双了然瞬间变大，载起小白与那讷朝着洛城方向飞去。
小白疑惑，明明是师尊提议在这处森林修行一夜再上路，怎么突然就着急赶路了。
但是他知道师尊自有自己的道理，也就没有多问。
那讷余光瞥见小白乖巧的模样，轻轻闭眼，又想起顾长念说起的那句话。
“人生是他选择的，而不是被他人界定的。”
‘那你，又会怎么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