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寂静深夜，撞击声显得格外突兀。
顾长念凭着身体本能不断闪躲，发出的攻击根本没有对怪物造成一点伤害。
随着夜色渐深，怪物的能力越发强大，速度越来越快，顾长念左手臂上有闪躲不及时被戳出的血窟窿。
怪物体表的粘液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伤口处传来一阵疼痛。
她滚到较为光亮的地方，抬手一看，伤口周围冒着血泡，刺啦刺啦作响，竟是有继续腐蚀扩大的趋势。
这时她总算能感觉到失忆的不便之处，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什么能力，全凭借身体本能战斗。
巫芹说她厉害得很，此刻却有种怀揣重宝不得其用的挫败感。
‘得想想什么办法，这样下去可不行。’
不敢有所松懈，她可没忘怪物的目标是巫芹。
右手运起灵力不停攻击，脚步往后退让。左手垂在身侧，已经无力抬起，剧痛侵蚀着她的意识。
怪物的身体因灵力不停被破坏又愈合，显然已经十分不耐这种你躲我追的局面，想要速战速决。
不该的，不该是这样的，有什么地方不对。
顾长念看着怪物的自愈力，又看向左手的伤口，总觉得自己不该被这样的伤口左右。
晃神间，四条触手刺穿她的四肢，她闷哼一声，动弹不得。
怪物饥饿到了极点，终于控制住了这只乱窜的猴子，甚至没有将她从四条触手上甩开，就迫不及待的往古树而去。
多出来的触手垂落在地上，类似八爪鱼一样的姿态快速的移动。
“饿……饿……”
一边狂奔，一边表露自己的欲望。
巫芹所在地势高，将战斗情景一览无余，眼见着顾长念毫无声息的被触手捅穿，拖在后面。
情绪崩溃了，顾不得自己的声音会不会引起注意，嚎啕大哭起来。
“哇！姐姐……姐姐……”
对顾长念生死不知的难过，对自己将要落入怪物之口的恐惧，还有一些其他的情绪混杂在其中。
声音悲怆，凄厉，绝望……
顾长念听见了那极其刺耳的哭声，因为被触手束缚，头倒仰着，眼睛迷蒙着盯着血月。
四肢不知是痛到极致的麻木，还是因为那粘液本来的毒性所致，她竟一时感觉不到痛处。
痛，应该是她最熟悉的感觉。
这点痛，比起曾经真的算不得什么。
曾经，曾经我是怎么做的？
好像不是第一次被贯穿四肢，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脑子有些迷糊，竟然听到了有人在耳边低语。
“她总是这般倒霉。”
“我们不能插手太多。”
这里不是只有她和巫芹两个人类吗，是谁在说话？
“你还要帮她一次吗？”
“不是时候，最后一次机会，不能浪费在这个时间……”
“她或许会死在这里。”
“不会那般轻易……她，是特别的！会想通……虚幻……”
顾长念被一路晃着，四肢溢出的血染红了整个身子。
‘是失血过多，出现幻觉了吗？特别的？什么虚幻？听不清了。’
巫芹还在哭，哭声越来越大，想来是离得越来越近。
顾长念忍不住咳嗽，血液溢出，一部分倒灌进口鼻，血腥气呛得她难受。
呛到喉管处，她忍不住拱起腹部剧烈咳嗽。这一行为，居然让她清醒不少。
动了动手脚，“嘶～”
她疼的发出声，原来还是疼的。她没有放弃，疼痛让人清醒。
她忍着剧痛转动手腕，向下捏住滑腻的触手。先是手，往外挣脱，用尽力气，手指甚至插进了触手中。
将手从触手中挣脱的感觉，实在是恶心又酸爽，这辈子都不想跟这样黏腻的东西打交道了。
巫芹的眼睛红肿不堪，眼泪都要哭干了，看着渐渐接近的怪物，吓得发抖。
“唉！”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接着一个比她还矮小很多的小老头出现，手里拿着根木杖。
“老夫最见不得小孩子哭了。”她看着老头一跳，跳到她的腿上这么说道。
巫芹被他突然出现吓到收声，愣住一秒，继续嚎哭，“妖、妖怪，怪老头！”
小老头惊慌失措的抬起双手，“别，别哭～”
“我是跟你一起的那个姑娘的朋友，你身上的枝条就是我的枝条。”
这话起到一点效果，但随即又戳中了巫芹的伤心处。
只见她停顿一会儿，哭的更加撕心裂肺，“啊！姐姐死了……死了……巫芹，一个人……哇～”
哭的小老头手中的木杖都要拿不稳了，‘这小孩，之前看着挺懂事的，哭起来忒吓人了！’
他不由提高了嗓音，“还没死呢！没死，不信你看看！”
巫芹哭声渐收，仍旧停不下来的啜泣着，视线落到让她害怕到不敢直视的怪物身上，顺着老头手指的方向看去。
顾长念挣脱了双手，靠着腰腹的力量正在费力的解放双脚，耳边隐隐听到古树安慰巫芹的声音。
为了让那孩子放心，抽着空朝着被树叶遮挡看不清的地方挥了挥手。
“看到了吧！还活蹦乱跳的。”
巫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抽泣声停了下来。
“姐姐伤的好重！”她看见顾长念本来淡绿色的衣服都被红色的血迹晕染了，心疼的不行。
怪物的步伐不停，已经将近古树。
老头两手抓着手杖挥动起来，“小丫头，瞧好了。”
他是树灵，不能离开本体，仅靠时间修出灵智，也不走歪门邪道，因此灵力并不强大。
但是为了宽慰这小女娃的心，他镇定的用本就不多的灵力，指挥起树上的呼吸气根舞动起来。
无数气根交缠，拧成一股股更为粗壮气根，一部分作为屏障，一部分伸向靠近的怪物，阻拦它前进的脚步。
怪物的触手虽然滑腻却在肉红色之下暗藏许多锋刃，将阻碍自己，试图捆住自己的气根尽数斩断。
巫芹的视线被屏障遮挡，看不见，只惊叹道：“古树爷爷，你好厉害啊！”
小老头傲娇的扬了扬头，暗自将气根被毁，涌上喉咙的血气咽了下去。
巫芹没有注意到，老头变得更加小了一点，外袍罩的双脚有些虚无。
在巫芹的声声赞扬下，他一次又一次的挥动自己的手杖，树根处的腐烂蔓延的更加快速。
‘漠视了太多生命的消失，在生命的尽头，老夫我也是做了件好事！’
古树的助力，拖延了时间，顾长念总算是挣脱了束缚。
看着没有生机的气根铺了满地，顾长念知道那老树的终点或许就在今夜了。
来不及感慨，继续用灵力进攻。
显然这样的行为对于怪物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一般。
顾长念心想，要是有武器就好了，我既然是什么宗主，武器总该有的吧！
突然有什么阴影从面前一晃而过，快的顾长念抓不住。
大概形状，像一根短棍。
那是什么？
好像抓住了什么点，顾长念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不停在内心呐喊，“我的武器，我的武器。”
果然刚才闪过的棍子阴影出现在她的眼前，是一根金色带着漂亮紫色勾边花纹的短棍。
“那么，接下来就是……”
看着双手双脚的伤口快速愈合，顾长念勾起唇角，猜对了。
这个怪物的力量不仅仅是快速再生，还有转换虚实。
‘而这份力量，怕是……’顾长念抬头望着红月，‘从你而来吧！’
就算她没有失忆，也会在血月的影响下忘记自己的能力。
不过因为她的失忆，将难度提升到了地狱模式，白白遭了这些罪。
她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那她的身体就是普通人，被伤了会痛，伤口不会好；醒来没有武器在身边，下意识觉得自己本就没有武器……
这些她认为的事实在血月之下，变成了真的事实。
如今她猜想自己是有武器的，并如此坚信，所以她的武器出现了；她之前有过自己拥有极强的再生力的感觉，实验下来，果然如此。
不是虚幻，是虚换啊！
捏着短棍，顾长念觉得它应该是可以变形的。下一刻，脊骨形状的鞭子成型。
鞭子缠住怪物的身体，侧边的金色骨刃一般的东西顺滑的切割着怪物的血肉。
与以往不同，被这金色的骨鞭所伤的伤口，给怪物造成了巨大的痛苦。
它嘶吼的声音差点震破顾长念的耳膜。
顾长念甚至看到地上影子里蛰伏的那些怨灵痛苦的扭动，想要挣脱这具躯体。
她挑眉看着这件兵器，‘真不错！’
“是怪物的惨叫声，古树爷爷，是姐姐对不对？”巫芹双手扒拉着胸前的枝条，探着头想要往外看。
小老头有些讶异，“是。她居然超度了那些怨灵！”
顾长念也瞧见了那些被金鞭所伤的吼叫声下，化作白色光点的灵魂。
她没想过是超度，继续围剿怪物，尽管怪物依然有再生之力，但是随着包裹它的怨灵一个个消失，它的再生越发缓慢。
最后被鞭子捆绑的严实的怪物，在顾长念用尽全力的拉扯下，四分五裂。
血块飞散，影子里的怨灵也散了个干净 ，它再也无法愈合。
晨光熹微之际，血块化作红色的粉粒消散在天际。
随之发生变化的，是昨日的田园风光，像风化了一般，跟着消散。
新的一天，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