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有初一脸无语,“当然是扮丫鬟。”
扶南不解:“可扮王妃不是更妥当吗,到时候要想做些什么,行动也方便不少,何况楚兄是个太监,估计没人会为难他的王妃。”
乐有初沉吟,“还是得先问过阿晏才是。”
两人逛了大半条长安街,乐有初兴趣寡然,倒是扶南拉着她将头饰衣佩都给挑了个遍。
一个时辰下来,乐有初已是口干舌燥,腰腿酸痛,那感觉比领军杀敌还要精疲力竭,心力交瘁,最终与扶南协商先到茶馆停歇一番。
逛完一趟下来,已是暮霭沉沉,百鸟归林,残阳余晖泼洒在屋檐的玻璃瓦上,反射着金光,霞光万道。
乐有初实在坚持不住,摆摆手,落荒而逃一奔回了客栈。
今日聂九歌拉着何知许不知又上哪去游玩去了,客栈中一时也不见楚晏的人影,她要问的话只好堵回喉咙眼。
待到朔月当空,夜幕低垂,清风簌簌。
乐有初第三次去敲响楚晏的客房,仍无回应,倒是隔壁的门打开了,刘崔走了出来,看着她神色淡淡,解释道:“主子有事在忙,今夜应是不归。”
乐有初挑了下眉,没说什么。
翌日清晨,时辰尚早,街上商铺还没几个开门的,天色微沉,乌云密布,不久便淅零淅留落起了细雨。
楚晏似乎是忙了一夜,归来之时的青丝上还沾着几点稀薄雨珠,周身若有似无泛着一股腥寒之气。
听他“吱嘎”一声打开客房门时,乐有初早已醒来,推开门与他对视。
“阿晏,忙什么呢?”她懒洋洋地斜倚在房门,双手环抱着,好整以暇地将目光往他手里一扫,望见他沾了血的刀鞘。
楚晏倒是不掩不藏,神情半点不心虚的样子,淡道:“没什么。”
说罢,似乎是才想起什么,抬步走向她,“找我有事吗?”
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乐有初也懒得多问,想来也是与他背后那股神秘势力有关,毕竟连暗卫都查不到,又牵扯不到她,她也不想多管闲事,直言道:“有事。”
说罢,斜身给他让出条道,“先进来坐吧。”
楚晏颔首。
乐有初见他坐下,便直奔主题,道:“明日我想赴云怀瑾的生辰宴,需要阿晏搭把手,助我一番,你看合适么?”
“笙之,你直说便是。”楚晏道。
“我要做你的王妃。”乐有初说完,才反应到这话里的问题,见他呆愣住,忙不迭笑着补充道:“我会以浓妆女相入场,毕竟百庆国无人见过我的女相,摘了耳朵这对白玉诀,想来是没人认得出,再借以金陵王王妃的身份,你觉得如何?”
“随意。”楚晏喉结动了动,道:“你决定便是。”
“那便就如此定下了。”乐有初笑了笑,“回去歇着吧,楚王爷。”
申时。
扶南将已裁好的衣裳送了过来,摸着那华丽的蜀锦布料爱不释手,挑了几件拔萃的想象着乐有初穿上的样子,急忙道:“主子,你快些穿上,好让我看看。”
“今与用不上,明日再说。”乐有初头也不抬地下棋。
扶南回首一望见围棋手就痒了,常言道人菜瘾还大,她便是菜鸟棋手,搓了搓手,笑道:“来一局不?”
乐有初摸着黑子,道:“且等我下完这局。”
“自己对弈有何乐趣?”
扶南撇嘴,随意扫两眼棋局,又道:“这黑白两子泾渭分明,根本搭不着边啊,再说,这白子早已自投罗网,即便再来个鱼死网破,结局也难以扭转了,再下下去岂不是浪费时间?”
“你再看看。”乐有初勾唇。
她再落一子,局面瞬间分崩离析,一颗白子竟是将团团包围的黑子全军覆灭了,在此之前,居然无人能注意到黑子这处致命的漏洞。
扶南默了半晌,猛然惊醒,“主子莫不是这颗白子?左是暗卫,右是军马,看似残损无力,实则……”
“棋局与当今局势可差距不小,真想做到这番还需有滔天耐力,明日太子这场鸿门宴,说不准就是突破口。”
乐有初抬眸看向窗外,眸中怅然。
这样精打细算,步步为营的行径,在扶南眼中确是主子的性格不错,可能做到这般精密的程度却是她万万想不到的,计策一环接着一环,即便她跟在主子身边有年头了,也不由得令人悚然颤栗。
“主子想好要那么做了么?”扶南微蹙起眉,盯着棋局轻叹了口,道:“风险未免太大。”
乐有初冷笑一声,摇头道:“九成风险一成把握也要闯上一番,管他是龙潭,是虎穴,好歹让人瞧上一瞧,这只狐狸究竟有多精,胆敢在我面前狐假虎威,顺带……见一见谢兄这个奇怪君子。”
“主子是指谢家大少,谢曜么?”扶南面露愤恨,却又不解:“他惯会假模假样罢,不过墙头草,哪边风大便往哪边歪。”
“事情还未查清。扶南,不知且慎言。”乐有初正色道:“他定有谜题。”
曾经的安南国谁人不识谢家大少?
他可是十五岁便成了清安侯府的侯爷,乐有初的父皇重病垂危,太后独揽政权之时,便是谢曜带头站了乐有初这一党羽。
曾家将和杨家将与谢曜逝去的父亲是挚交,又看不惯太后这一作为,两大武将同时站队乐有初,把戚太后气得咬牙切齿,却只能无奈。
曾嘉卉便是曾家嫡长女,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刀枪剑弩样样精通,与乐有初是闺中密友。
当年便是曾嘉卉天天缠着乐有初请命父皇给她和谢曜赐婚,乐有初天天打趣她,还未及笄便选好了夫婿,真不知羞。
而谢曜似乎对曾嘉卉无甚兴趣,每每曾嘉卉跟在他屁股后头“提亲”之时,都受到了残忍的拒绝,时间久了,就变成了漠视。
直到百庆公主死于安南国,两国发动战争,曾嘉卉请命和亲,被乐有初诈死,以太子的身份成为质子阻挠,谁都没想到乐有初离开的次日,谢曜便上门向曾嘉卉提了亲。
二人不知是闹了什么矛盾,曾嘉卉执意要赶来百庆国,后来便失了踪影,无声无息。
而次年,谢曜便成了百庆国离王的手下。
乐有初当质子那段时间,亲眼看着谢曜步步升官,七年过去,至今已挤身三公,成了御史大夫,文官之首。
乐有初称谢曜为奇怪君子并不莫名,他在适时做的所有举动都太过奇怪,连官运亨通都顺利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