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本没想着损害自身去杀光那些追杀者。
能跑出去逃命就完事儿,何必要他耗费自己掠夺来的天道之力?
天道之力是他一次次从苏烈临身上剥离出来的东西,和他这个极高危反派显然不兼容,每次使用都会损害自身,但爆发起来实在好用。
这曾在苏烈临身上,体现为“爆种”。
苏卿在逃脱不了的死亡轮回里,就这样被一次次绝地反杀,虽说他都带着人同归于尽了,但他实在好奇自己的“好弟弟”是怎么做到的。
无论他算计的多么面面俱到,无论绝境有多崩溃无助,苏烈临都能“爆种”突破重围,用他不怎么样的实力反来虐杀苏卿。
如果不是一起死了,苏烈临指不定对着尸体发表些“你原本是我哥哥”、“我们本可以和平相处”、“是你自作自受”、“恶有恶报”什么的感叹发言。
够恶心人的。
所以在探寻到苏烈临身上的奇异之处后,苏卿化被动为主动,每活一世,就掠夺他一次。
渐渐的,当体内的天道之力比苏烈临还高的那天,就是他反客为主,成为天道之子的一天。
南水镇是烟雾缭绕、溪河交织的镇子。
这里地通四方,如果商队走水路,肯定要从南水镇这里行船经过。
和商人打交道久了,渐渐的,这里的人就富裕起来了,青砖碧瓦、繁荣昌盛,算是安居乐业、闲适舒服的居住地。
这里民风开放,来往说话的姑娘吴侬软语,大爷大娘摆着摊,吃喝玩乐都有,在镇口处慢吞吞的坐着,也不急着吆喝,随性等人来买。
两个气势非凡、丰神俊逸的青年出现在镇口,吸引了小镇人的注意。
其中一人身着书卷青衫,面容清俊斯文,散漫抱臂而立,唇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淡笑,眼眸漆如点墨,气质贵气优雅惹人眼,温柔中透着随性慵懒。
另一个白衣翩翩,容貌惊艳,姿容似雪,君子如玉,身姿笔直挺拔,立如细长柔韧的青竹,风姿卓绝,精致眉眼蕴着一丝温和笑意,瞧着脾气极好的样子。
两人在镇口思量了片刻,随后那斯文青年对着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
白衣青年耐心听着,偶尔笑着点头,配合着补充两句。
这二人的交谈实在赏心悦目,容貌都高于寻常人,路过的姑娘们无意一瞥,就是怦然心动,脸颊泛羞,悄悄躲在角落里偷看。
“苏卿,确定要我去吗?”
谢君枫似是无奈,“对待家主是这种态度,如果在谢家,苏卿可活不过第二天。”
家中那些老不死的长老们,可不会眼睁睁看着苏卿冒犯谢家家主。
“谢君枫陌上如玉,公子无双的名声可传遍了连国京都。”
苏卿轻瞥不远处那些老人一眼:“您的魅力可见一斑,想必蛊惑些妇孺老人轻而易举。”
谢七郎失笑:“算了。”
街边坐着的大娘们眼瞧着那郎艳独绝、面容俊秀的白衣青年浅笑向她们走来,距离几步之后俯腰一拜,礼数周全。
“各位嫂嫂们好。”
青年声线温柔,身姿清雅,袖口幽兰的清香扑鼻,还亲昵叫着嫂嫂,这些上了年纪的妇人脸色忍不住尴尬,又下意识咧嘴笑了起来。
有大胆的寡妇捂着嘴,调戏道:“公子,你叫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妇人干什么?不该叫河桥上偷看你的漂亮姑娘吗?”
谢七郎眉眼一弯,笑意盈盈:“分明是风韵犹存,哪里来的人老珠黄?嫁为人妇又如何,曾经也是漂亮姑娘。”
妇人们被他哄得开心,脸颊都泛红了,忙问:“小公子,你叫住我们是想问路吧?要去哪里?”
“我是和兄长分散开的迷路人,嫂嫂们知道前几天有大型商队路过吗?领头人是个黑衣青年,长得颇为俊秀。”
南水镇经商众多,来来往往不知凡几,镇口的摆摊商贩都是有过见识的,不过这样风姿卓越的青年还真没见过,连忙绞尽脑汁的去想。
“好像……是有的。大概在七日前,他们的货真不少,在南水镇也算少见了,肯定是大商贩。”
谢君枫眸色微沉,唇角笑意越发柔和:“是吗?看来是找到了。”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轻柔的声线:“走吧。”
谢君枫回头,苏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视线在众多商摊上一扫而过,随后从一位卖首饰的摊位上挑了一个玉润透白的簪子出来。
他把钱扔给了这位向他们解答的妇人,随手把簪子递给了谢君枫:“先去客栈,之后再找方法和他们汇合。”
谢君枫坦然收下他随手相赠的礼物,也不嫌弃粗陋简单,点头道:“簪子不错,多谢苏卿。”
苏卿唇角略扬,笑出了声:“簪子贵些才配你,谢家主还是不要太轻易满足。”
“叫七郎就好,谢家主听了这么多年,都听腻了。”谢君枫用折扇敲了敲对方的肩膀,“倒是没多少人敢叫我别名。”
谢君枫,谢家七郎。
“七郎……”
苏卿含着这个名字,觉得这声莫名亲昵,心里怪怪的。
谢君枫被他这么一叫,眉尖略微抽搐,也觉得怪怪的。
失策,只有娘亲在他儿时这么喊过他,可谢家主母死的太早,之后近二十年就没人叫过谢君枫七郎了。
居然喊出来是这么亲密的称呼吗?
苏卿直呼其名:“谢君枫。”
对幕僚来说,叫主家大名有点不尊敬,但是这个称呼一出,苏卿和谢君枫气儿都顺畅了,刚刚的怪异烟消云散,气氛重归和谐。
谢君枫脸色好看了很多,笑道:“好称呼。”
苏卿见他满意,把视线凝在谢君枫的头发上,他抽出他手中的簪子,把连夜赶路所以有点散乱的墨色长发拢起,用簪子规整的束起来。
谢君枫眼底闪过讶异,没想到苏卿这样外热内冷的人居然会帮他束发,但也没抗拒什么。
这一路赶来,两人都手拉手跑路逃命了,因为洁癖帮他束发而已,再怎么嫌恶肢体接触,都要败于现实。
两人去往客栈的路需要穿过一道水石路,青绿色的苔壁潮湿阴凉,正方形青砖堆砌着,在溪流上形成了一条“路”。
雪白衣角划过浅水溪流,沁湿了昂贵衣物,苏卿眼睁睁看谢君枫走在前方,那朗月清风的人物居然有点孩子气,看着水中倒映的影子,不停满意点头。
苏卿走在他的身后,靴子踩在湿润的水石路上,不理同样被沁湿的青衫衣摆,含笑道:“在看什么?”
“在看影子。”谢君枫诚实道,“苏卿替我挽的发不错。”
怕他束发太丑,毁形象吗?
苏卿推了推他的腰,把还在看倒影的谢七郎摆正身体,颇有风度地拉着对方的衣袖走:“不用看了。谢家七郎美皙如玉,清雅出尘,是如仙画般的美景。”
谢七郎见他夸自己,抿唇笑道:“苏卿儒雅温文,丰神俊逸,也是极好看的。”
苏卿轻瞄他一眼,但笑不语。
从几日前水崖杀敌之后,两人就连夜赶路,渴了饮山间清泉,饿了就打野味吃,晚上因为冷就靠在一起睡,这才从荒无人烟的森林赶到繁华似锦的南水镇。
这期间谢君枫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没那么试探警惕,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对他有恩的新晋幕僚,开始好好相处。
苏卿乐在其中,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
两人走了一路,周边热闹的吆喝阵阵,谢君枫仍然走在前面慢悠悠带路,很快在一间还算不错的客栈前停下。
苏卿抬头一看。
【白马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