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美好愿望没有实现,自己砍的一刀没有过关,公司认为砍轻了,公司现在也不玩罚款了。
对杰瑞的处罚将是:“降薪500、年度考评不高于C、冻结个人职级晋升及涨薪12个月”;
对张文华、路文涛的管理责任的处罚将是:“降薪500、年度考评降一级、冻结个人职级晋升及涨薪12个月”;
老孙承担领导责任,处罚将是:“通报批评、冻结向上任命12个月”。
钱旦、苏启亮完成了这一次的出差任务,订了星期天中午的航班回国。
星期六中午,路文涛家宴为他俩饯行,一起吃喝的还有张文华、杰瑞。
他准备的是“伟中”海外中方员工家宴的经典模式,火锅。
吴俪俪头一天就熬了骨头汤作为锅底,路文涛买足了酒肉蔬菜,大家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席间并没有“被降薪”的愁云惨淡。
路雨霏围着客人们跑来跑去,尤其爱揪苏启亮的小马尾,兴奋不已。
酒足饭饱,路文涛把打扫饭桌上残局的重任交给吴俪俪,自己带着几位同事去了莱茵河边走走。
凉爽但是晴朗的一天,五个人走累了,在河边草地上参差地坐成一排,对着平静莱茵河。
钱旦说:“风景真不错!路文涛,你知道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吗?”
路文涛说:“想起什么了?快说!”
钱旦说:“我突然想起苏丹的沙尘暴了!”
钱旦向没去过非洲的小兄弟解释:“没见过的人以为沙尘暴就是沙子从天而降、铺天盖地,至少撒哈拉的沙尘暴并不是。它是一堵很厚的沙墙慢慢地从远方移动过来,隔得远的时候你还可以看得见沙墙上面的蓝天、白云,甚至还看见过老鹰在沙墙顶上飞,很震撼!”
路文涛说:“我在这里也想起过非洲的沙尘暴!那时候公司行政平台远没有现在好,兄弟们的生活是真艰苦!不像现在欧洲,起码生活环境很好。”
钱旦说:“我电脑桌面一直是一张当时拍的沙尘暴的照片,有时候看着照片想,那时候公司刚在海外打开局面,大家懵懵懂懂,就像在沙墙里面前进。有些人埋头拉车,很辛苦,看不到头顶的蓝天白云,越来越累,身心俱疲之后离开公司的兄弟不少;有些人算是既有苟且,又有远方,因为相信一定可以走出沙墙,所以能够坚持;还有些人,是在沙墙里面也看得到头顶上的蓝天白云,与沙共舞,不断成长,痛并快乐。”
路文涛说:“讲漏了很重要的一点,还有些人白天埋头拉车,晚上低头数钱,就很满足!”
钱旦和张文华异口同声:“废话!”
“伟中”初时并没有后来那样的知名度和外表光鲜,加入公司的多是出不了国、进不了外企,甚至家庭条件相对差一点儿的年轻人。
他们欣然加班、不怕吃苦、在客户面前谦逊弯腰。
他们四海为家,全世界每个角落都愿意去闯荡。
他们是一个时期中国“工程师红利”的基础。
毋庸讳言,多赚一些海外补助是驱动他们走遍万水千山的重要动力。
那个时候,“伟中”常常说大家的奋斗是“主观上为个人、为家庭,客观上为公司、为国家。”
路文涛、钱旦、张文华算是公司征战海外比较早的一拨人,他们的性情并不全然相同,当初申请“出海”的原因中或者有参与感、成就感,或者有理想主义,或者有家国情怀,但或多或少都有“多赚点儿钱”的考虑。
杰瑞和苏启亮一直在听三位前辈高谈阔论。
杰瑞望着天上的云,突然插话:“当初你们在非洲与沙共舞,不抬头看天就容易在沙墙里绝望。现在我们在欧洲与云共舞,生活条件好了,公司‘逼格’高了,但随时风云变幻,不低头看路就容易掉坑里啊!我一不小心,钱越赚越少啦!”
“傻,”路文涛把后面那个“逼”字给吞了回去:“土人!你还好意思说?网络安全是个新要求,基本的工程师行为规范你没学过?今天我们就不应该到我家去吃火锅,应该让你请顿大餐,赔罪!”
钱旦安慰:“风物长宜放眼量,在公司没经历过负面激励,不足以谈人生,关键是不要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我刚进公司没两年,内部邮件转发了一篇‘我在中国通信网中流浪’,就被降薪五百!”
路文涛哀叹:“那次我也被降了!这次是我来公司后的第二次降薪了!”
张文华好奇:“啥事?转发一篇文章被降薪五百?”
张文华是1981年生人,2005年加入“伟中”,比钱旦、路文涛来得晚。
钱旦说:“我当时在国内办事处,机关HR领导亲自打电话做降薪沟通,劈头就问‘你干啥啦?’,我很纳闷,说‘领导,我没干啥呀’,‘没干啥?你诋毁客户、辱骂竞争对手,而且,你很嚣张,你发群组邮件!’。你说我真有那动机吗?就是觉得好玩么!处罚起来一样的只看行为不问动机,十年前的‘五百’可比现在的‘五百’值钱!”
杰瑞说:“这次真是不好意思!连累两位领导被降薪。”
路文涛说:“别说没用的!先把今年的项目一期的交付搞掂,然后争取明年拿到客户项目二期的合同,早点把降的薪加回去!在‘伟中’一定要‘耐操’,烧不死的鸟是凤凰!”
钱旦说:“你们也是命不好,赶在这个时候!网络安全越来越敏感,你们有兴趣也可以在公司内网上找一下9月份两家中国公司在A国众议院听证会上接受质询的视频。我们没有犯错人家都是各种无端猜忌,真要犯了错、有了实锤,那还得了?所以公司必须强调‘白上加白’,比西方厂商更加严格要求自己。”
“极客”苏启亮接话说:“从技术发展的趋势看,网络安全也会越来越敏感。以前无线通信的主设备都是各个厂家的专用设备,今后IT和电信通信网络的融合会越来越强,电信通信网络会越来越多的利用通用IT设备。系统越开放,网络安全的挑战就越大!”
杰瑞说:“这个我知道,今年在德国成立了一个‘SDN和OpenFlow世界大会’,好像今后会址就常设在杜塞尔多夫。目标就是未来将网络功能虚拟化、云化,利用通用的IT软硬件平台来打造无线核心网。另外,开放的无线接入网也在概念中,就是用通用IT服务器来替换传统基站的专用硬件。这些新技术主要是美国的电信运营商、IT和云的设备厂商在积极推进。”
张文华说:“他们当然积极,现在无线通信设备基本上没有美国公司什么事,但是通用的IT软硬件平台可是美国人的强项,他们指望将来能够颠覆这个行业吧!不过,应该也没那么快,这些技术离实用还远。”
钱旦说:“快肯定没那么快,但不能小看!有句话说人们总是高估未来一、两年的变化,而低估未来十年的变化,一些热炒的概念总是落地比预期慢,但一旦有一天落地、加速,颠覆过去的速度会比想象中更快。就像我进公司的时候就有手机上网的概念,雷声大雨点小了好几年,突然有一天‘苹果’加‘3G’就颠覆了过去。现在还有人用不能上网的手机吗?”
路文涛望着天上一朵缓慢舞动的云朵在发呆。
钱旦问他:“咋不说话啦?盯着天上想啥呢?”
路文涛说:“在想那个大胸妹。”
“哪个大胸妹?”
“雷奥妮!惠逊公司那个销售。”
“靠!兄弟们在展望未来,你温饱思**,悄悄惦记竞争对手的美女?你看天上哪一朵云像她呢?”
“土人!我听你们展望未来,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有点明白雷奥妮为什么开始拜访卡恩啦!你们刚才说的什么IT和电信通信网络的融合,什么网络功能虚拟化、云化有资料吗?发给我!杰瑞,你说的那个今年在德国成立的‘世界大会’全名是什么?发给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可不能有一天被大胸妹给颠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