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家吵架的事儿把魏长顺都招来了,他只是听说廖家打架了,他觉得很奇怪,多少年都没有听说姓廖的会打架,也就过来看看。可是,他到了门口,却发现很多人都在往前街上跑呢,他也不由自主出来大门。走到前街他知道了,原来这看热闹的都聚集在水清家门口,魏长顺就知道肯定是水清回来了。这姜队长整天不在家,一回来家里就闹这么大动静,真不知道是谁和谁吵架呢?魏长顺从人群中挤进去,正好碰到廖凤急头怪脑地从里面往外走,两个人碰了满怀。只是廖凤低着头,也不管碰到了什么人,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了一句,“你眼瞎呀!”
“你这闺女咋说话呢?”魏长顺觉得憋气,就厉害了一句。
廖凤抬头一看,是魏队长,知道自己骂错了人,可是周围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她,她就是想道个歉也没有机会,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直接从人缝中逃溜了。魏长顺摇摇头,自言自语说,“这闺女,过去在娘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魏队长来了!”毛孩儿见到魏长顺,还是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水清回来了?”
“嗯。”毛孩儿指指西厦子,那意思是在屋里呢。
“这到底因为啥弄成这样?”魏队长问。
毛孩儿摇摇头。
魏队长就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了西厦子门口,停住脚步,顿了一分钟,才动手掀开帘子,结果发现屋门没关,只是一扇门半掩着,“水清,我进来了?”
姜水清刚才已经听到了魏队长的声音,可是他依然怒气未消,所以就没有出来,结果现在魏队长进来,他就不得不过来迎一下,“魏队长,怎么惊动了你呀?”
“咱们这村上巴掌大个地方,谁家要是出点啥事儿,一会儿就传遍了全村。我这不是在家里没事儿坐着,听说你们这里吵架了,我也就出来看个热闹,没想到会是你回来了。”
“叔,让你看笑话了!”姜水清觉得确实很没面子。
“我看见你大姐了,这是咋了?”
“俺家的事儿,说起来挺丢人的。大姐她也算是出了门嫁人了,日子过得没有咱们村里好,这一点我也知道。原来我当队长,我也想了办法帮助她,可是现在我不在村子了,煤窑也都黄了,她还想我们接济她,你说这接济到啥时候是个头哇。就因为这个,她生气了,哭天喊地的,说是我当家,欺负她了。叔,你给评评理,我哪一点做的不如人意了?”
“水清,你是个好孩子,咱们村里老少爷们都看着呢。要是换换别人早就一拍屁股走人了。她们家的那个老二闺女能够把人做到那么不近情理,你们都离婚了,等于是没了关系。我知道你为当年对廖硄大哥的一句承诺,所以一直这样坚持着。水清,你别管她咋闹,量力而行,能管就管,不能管,也别强撑着。也就是一个老娘,将来给他养老送终也算是对得起你死去的爹了!”魏长顺的话很客观,姜水清听了也觉得舒服一点。
“这家家户户过日子,谁家还能没有一点麻烦事儿。你这是回来了,要不我都想到公社找你说说话呢。你说我这家里也是头疼。”说着魏长顺把话题拉到了自己家里。
“叔,我见过建新了,我从他嘴里也听说了一鳞半爪。好像晓芬一直住在娘家。我还就说回来了,找晓芬问问,这一天到晚都住在娘家,虽说是一个村子里的,可是不是有个孩子吗,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你都知道了,我说的就是这事儿。真不知道这年轻人是咋想的?以前建新在部队上,她还整天在我们家里,我家那口子和她还挺合脾气。这正经八百结婚了,建新在公社工作,你说这也不丢人,可是就是不好好过日子,三天两头闹别扭。我真是想不通啊!”
“中,我今天就安排时间找晓芬家谈谈,说好了让她早点带着孩子回去。”姜水清在公社的时候,本来就打算去问一下晓芬的事情,谁让当初他和廖平出面当了一回媒人呢。这在方庄村来说,媒人就是要负责一辈子的。
魏长顺离开,姜水清出来送送,发现外面的人都已经散了。只有毛孩儿叔坐在大门口青石墩儿上,看样子是在等水清出来呢。
“叔,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呀?”姜水清看到毛孩儿就问。
“等你呀!我听到魏队长你们在屋里说话,也只有在外面等着。”
“来,进院子里坐!”姜水清拉毛孩儿叔进来。
“晓芬家的事儿到底是出了啥毛病,你清楚吗?”还没坐下,姜水清就问。
“这事儿全村人都知道,大概也只有你不知道。我想肯定魏队长没脸跟你说吧!”毛孩儿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到底啥事儿?”姜水清猜不透他啥意思。
“你说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魏队长那可是说一不二的。只从他们队分成了两块,他的队长也不当了,家里就好像没人听他的话。他们家那个建立媳妇,过去曾经跟着我干过两天销售的,你知道吧?”
“你说是贺仙女?”
“对,这一次真成了仙女了。外面都在传说这个大嫂跟建新弄到一起了。要不晓芬怎么会不回家呢。”
“这事儿是真的吗?可千万不敢乱说呀!”姜水清知道事体重大,涉及到魏家的声誉,就严肃起来。
“无风不起浪,我捉摸着八九不离十。要是不是真的,你说说看,晓芬也不疯不傻,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她图个啥呀?”
“要不,你去叫晓芬过来,我问问,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姜水清这么说着,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种传说是真的。再说了,他还答应那个贺仙女给她一份工作呢。这次回来,就打算跟她谈谈,让她进入工作状态呢,要是这样,他可能就必须重新考虑一下这份工作她到底合不合适。
这边毛孩儿出去找晓芬,那边贺仙女就火急火燎地进来,“姜队长,你总算是回来了,我都急死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去省城寻你了!”姜水清抬头看了一眼贺仙女,看她满面桃花,春风得意,打扮得也很入时,一点方庄村的味道都没有了。能够有这样的打扮,她多少得有财力才行,已经两三个月没在煤窑上上班了,她从哪儿来的收入呢?
“嫂子,你来了,坐吧!”姜水清坐着没动,而是指指身边的石凳子。
“姜队长,你说的工作到底是干啥的,啥时候能够开始工作呢?”很明显,贺仙女就是来谈工作的事儿,对别的不感兴趣。
“这样,我也准备找你谈谈呢。可是毛孩儿叔在这儿谈点事儿,你要是不介意,在家里等我一下,随后我去叫你!”
“中,那你快点,我在家里待着,看着别人都下地干活,我闲着,觉得老没意思了!”她嘴上这样说,心里不舒服,觉得姜水清这是在找借口把她推出去。可是找人家办事儿,她也无能为力。
最后,她还是出去了。在门口和进来的毛孩儿以及晓芬打了个照面。
晓芬进来,姜水清站起来说,“晓芬,孩子呢?”
“俺娘领着呢,如今他大了,一天不见面,也不想我的。”晓芬看上去似乎不像传说的那样沮丧。
“小学校那里还去吗?”姜水清顺便问了一声。
“说起来让我生气。当初我说这个工作不能丢,可是那个魏建新说不用了,将来在家里带孩子,照顾公公婆婆就够了,所以我也就把那份工作给辞了。现在人家已经有人顶上了,你说我还能说啥?”说着,晓芬就显得很委屈。
“你这样整天住在娘家,也不是长法吧?”姜水清委婉地提出。
“我还能咋样?”晓芬也无奈地回答。“你在公社没有见到他吗?”夫妻过到了这一步,连建新的名字都赖得说。
“哪能不见?你们两口子这是咋打算的?”
“不是我咋打算的,而是他咋打算的?”
“我没看出他想离婚的意思!”姜水清不能继续绕圈子,干脆直接说。
“可是,他干的事儿那就是要离婚的意思。水清哥,你说说,他魏建新想一夫二妻,可现在是新社会,他要是想,我宁可退出来。”
“晓芬,没影儿的事儿可不敢乱说,这说出来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姜水清提醒说。
“这种事儿,他爹娘难道就不知道吗?你们公社的人难道就不知道吗?我同学都说了,他在外面出双入对,还住在一起,在家里天天到了半夜,两人就鬼混到一个床上。水清哥,我不想说,他喜欢那个寡妇,就让他喜欢好了,我放弃还不行吗?”
“晓芬,你可想好了,也许坚持一下,好好和建新谈谈,他也许是一时糊涂,犯了错误,他愿意悔过自新也说不定。这婚姻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再说了你们还有一个女儿呢!”
“我每天都在家里,他要是愿意,他就回来把我们母女俩接回家,也算是个姿态。否则,我坚决不回去!”晓芬看来也是伤透了心,不过姜水清想想也是,假如她说的都是真的,晓芬也确实不是贺仙女的对手,因为她太老实。
晓芬走了,事情已经很明白了,魏建新和嫂子混到了一起,冷落了这个还在奶孩子的新媳妇。至于将来能不能过成一家人,也可能真取决于魏建新和贺仙女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这是姜水清的结论。
“毛孩儿叔,我看这种事儿咱们也管不了,但是晓芬毕竟是咱们队里出门的闺女,如今还要养孩子,队里能够给点照顾尽量照顾一下。”姜水清交代毛孩儿叔。
“水清,我们可以照顾,那肯定没的说!可是,我总觉得咱们这样硬跟上面挺着,恐怕也不是长法。你说说,大家都把土地给分了,生产队的财产也分了,方圆十里八庄的都分了,你觉得咱们能撑几年?”毛孩儿今天在家里等姜水清主要就是讨论这个事情。
“今年收成不是还行吗?”姜水清反问道。
“比去年要好不少。毕竟风调雨顺呀!”
“和单干的比呢?”
“打粮食没多大差别。反正你知道咱们村里的人不管分不分都一样下地干活,谁都不会偷懒。只是生产队的那些副业,今年就差了不少。”
“那些副业,我想了,要是能够包给谁,一年多少钱,出个价,趁我在,咱们决定包出去,这样大家都心静,还能多少有点收入。你觉得咋样?”
“我心里没数,不知道有人愿意承包没有?”
“怎么能没有呢?机器设备白用,谁接手了,等于是机器一响就能赚钱,谁不愿意包呢?”姜水清就觉得这个毛孩儿叔有时候就是太不喜欢动脑子。
“那中,这两天我问问。有人愿意呢,我就给你领过来!”
“叔,人不能乱找,真正懂的也就是那么一两个人呢!他们过去负责轧花机,才会知道这里面的门道。磨坊也一样。还有那个做瓦盆的,既然能烧瓦盆,就不会烧砖吗?动动脑子!”
“水清,还是你回来领着大家干嘛,我也就是种种地,下点死力气可以,动脑子还真不是我能干的来的。”毛孩儿这时候才发现当一个队长比他想象的难干多了。
在村子里呆了两三天了,姜水清已经接到童秘书的电话,说是医学专家已经约好了时间,十月九号,在鼎州城里见面。姜水清想想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暂时没有把这件事儿给娘和山妮儿她们说。等到了时候,他打算直接开车回来,接娘过去,看了病,她要是同意就在鼎州多住几天,如果不愿意,干脆直接送回来。
姜水清不能一直在家里待着,他还需要尽快赶回鼎州去上课呢。可是这里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没有完成呢,这就是他预先计划让贺仙女和贾桂玲还有小鹏参与到他自己的煤炭运销公司的工作。如今两天过去了,他依然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和贺仙女谈这件事。开始受了晓芬和魏建新两口子事情的影响,姜水清曾一度动摇了想法,可是过后他觉得有点好笑。他看中的是贺仙女身上的那个工作劲头,跟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假如她同意到鼎州或者到县城去,这样客观上跟魏建新分开了,说不了他们也就直接断了,晓芬和魏建新能够有个重新和好的机会。他想通了,就去找贺仙女谈话,“嫂子,关于工作的事儿,你听我说,然后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说吧,姜队长,我知道你是干大事儿的人,我一定不会藏着掖着的。”贺仙女见到姜水清终于要跟她谈工作的事儿,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我已经注册了一个煤炭运销公司,是省级的。也就是说可以在全省范围内销售在全省范围内采购。”
“你是说在省城吗?”看来贺仙女对于这个地方还是挺敏感的。
“对,在省城。你不想去省城工作吗?”
“怎么会呢?我当然愿意。”话是这么说的,姜水清看了她脸色还是有些起伏不定。
“如果你不想跑那么远,你可以呆在咱们县里,但是人可能大部分时间都要呆在县城的。当然,出差肯定是不可能避免。你怕不怕到处去跑业务?”
“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贺仙女干过一段时间销售,她还是懂一点里面的道道儿。
“近期肯定人手少,啥都得干,至于将来嘛,要看我们公司的发展。”
“那在省城的话,给的工资太少了,还不够吃饭呢!”贺仙女和席爱芳比起来确实格局不一样,但是这也是人之常情,出来干活,收入自然是第一位的。
“我大概算了一下,出差会有补贴的。基本工资加上业绩,五六十块钱总是会有的。”
“姜队长,你不是忽悠我吧?这么多,比我们家建新挣得还多呢!”听到贺仙女说到魏建新的名字那么自然亲切,姜水清知道传说绝不是传说。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暂时把贺仙女留在县城,和小鹏搭帮,一方面保证原来方庄煤矿的客户供货,另一方面联系县里煤窑,保证外面需要煤炭的供应。
“水清,他们你都带走了,我怎么办?”厉逹多少有点失落。
“厉逹,你是在这里看着这个煤窑的。不是我不让你出去,而是公社不是给你每个月开着工资的吗?重要的是这个煤窑你要看好了,你要是离开了,将来万一我们有机会把煤窑收回来,所有的东西都坏了可咋弄?再说了,他们出去,也同样还是为生产队里干活的,收入也都是大家的。只是还没有弄出来成绩,我不想宣扬的大家都知道。”姜水清这样安慰厉逹。他知道厉逹对这个煤窑最熟悉,也只有他对这里感情最深,换了别人还真没有那个耐心。
“水清,等将来有一天有钱了,干脆咱们也架一座桥,这样煤窑距离我们村子就近了好多。”厉逹不知道为啥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中,你没事儿就琢磨吧,只要将来我们挣了钱,干啥都好说!”姜水清其实没明白厉逹到底想干啥,也只是随口答曰而已。
生产队里开了一个队委会,把能够承包的副业都承包给了个人,因为需要流动资金,所以姜水清当场拍板,承包人可以先不用交押金,直接签合同,开始经营,等到春节的时候,看情况再决定给队里上缴利润。这样承包人积极性很高,只是烧瓦盆的师傅那里有些问题,他听了毛孩儿说可以转烧砖窑,兴趣很高,他觉得如今经济形势好了不少,将来家家户户肯定盖新房子需要不少砖头,所以他想扩展规模,上一套机砖设备,大概需要万把块钱。毛孩儿把这事儿搁在了队委会上讨论,结果被姜水清一句话给肯定了,“一万块就一万块,但是这样就不叫承包,算是合作。队里出一个人负责财务,这个师傅负责技术,将来卖出去赚了钱,二一添作五,但是砖厂归生产队所有。”
“姜队长,咱们生产队里账上也没这么多钱呀?”廖会计马上说。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咱们不是还有煤炭运销公司吗?暂时从那里借支。但是这个钱会直接付给人家机砖供应商那里的。其它小开支队里自己想办法解决!”其实姜水清清楚,解决了机砖设备问题,基本上没什么开支,就是烧砖需要的煤炭问题,在方庄煤矿上,就是地上扫一遍,也够它半年使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