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凤的耳朵还真灵,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两个儿子过来了,名义上说是过来看看娘的,也说是想死了,实际上到底这一次是为了啥谁也不知道。不过两个儿子都长大了,一个上了初中,一个马上小学就要毕业了。他们两个帮助廖凤扛了很多的年货,老太太见了欢喜的不得了。虽然过去有过不少牢骚,可是毕竟这是女儿,还是长女,所以老太太这头似乎把过去的不快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大姐,住两天带这么多东西来,吃亏了呀!”廖朤还是那个脾气,说出话来带着刀子。
“老三,你不说话人家会把你当成哑巴卖了吗?”廖凤也不客气。“老实给你说,今年不走了,咱娘好不容易回来两天,还有俺水清弟弟,俺和步统商量好了,就在这儿过年了!”
廖朤听到说大姐要在这里过年,心里那个老大的不痛快,赶紧跑到姜水清屋里,“哥,你听到没,大姐她不走了,一家人都要堆在这儿过年呢!”
“那有啥不好,人多热闹哇!”姜水清不是这样看。“再说了,大姐在这里,你不是不用进灶火里做饭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呀!”
“可是,大姐他们,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次不知道又瞅上咱家啥东西了!”廖朤打死也不能同意水清的看法。
“老三,你想想看看,咱大姐家现在已经不是几年前的状况了。没错,过去他们确实是紧巴巴的,也从咱家顺走了不少东西。可是,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啥也不缺了,你说还能拿走啥呢?我看呢,这一会儿大姐是真心的,想和我们大家一起过年热闹!”
“就你聪明,走着看吧,到时候出了啥问题,你可不要发脾气!”
“走,别管闲事了,跟我出去大庙转转。”姜水清不想她多说什么,这种亲姐妹的事儿是说不清的。说着,就拉了廖朤的手,要往外走。
廖朤也聪明,自从确定了那种关系,她也胆子大了,只要没人的时候总是想粘着水清,这一会儿她就顺势靠在水清的怀里,“你到底啥时候给咱娘说咱俩儿的事儿呀?”
“说呀,找个机会,马上说!”水清也不客气,说字儿刚出口,嘴就亲住了廖朤的脸蛋。“我还想早一点儿结婚呢!”
“我也是!”
两个人到了大庙,水清从口袋里掏出廖朤给他收集的相关资料,前后左右仔细看了,很快就被来这里取东西的保管发现了。见到姜水清绕着大庙来回走动,并且还是和廖家老三一起,看样子挺亲密的,开始他不想打扰他们,在他看来,这个廖家老三早晚都会替代她姐姐嫁给这个城里的知识青年。可是看着看着,他觉得不对,看样子这两个人不像是没事儿闹着玩儿的,就走过去叫了一声,“姜队长,这是要干嘛呀?”
姜水清听到了,就从庙后面出来,见到是保管,很高兴,“你这是要干啥?”
“毛孩儿不是交代,说是过年了,村子里那几家五保户的粮食不多,今天我过来给他们取点儿!”
“不是说,咱们村儿家家户户都不缺粮食了,况且麦子也足够吃?”姜水清这是在质问,自己的消息难道不准确吗?
“哦,是这样的。这两年,咱村上五保户的政策改了,过去是按人口分粮,然后送到他们家里。如今粮食不像以前那么紧张了,这些人都上了年纪,干脆每个月给他们送一次,这样生产队里派个人去磨好放在仓库里还方便一些。”
姜水清听了,觉得这样确实是省了不少事儿,比过去方便多了,他就觉得这么好的办法,自己过去怎么就没想到呢,要是有一天整个生产队的人都这样,那岂不是家里不用放那么大的粮囤了。“嗯,好主意!你想的?”
“也不是,是大家出的主意!”这是一种客套,保管这样说,那肯定就是他想出来了。“你怎么突然对这个大庙产生了兴趣?”
“看看,顺便看看。老辈儿人不是说大庙有年景了,正好我在学校学到这些历史,今天不是没事儿就顺变过来考察一番,弄不好回去还能写篇论文呢!”姜水清虽然这样说是应付这个保管的,可是心里也确实觉得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呢。
“嗯,那可得好好看看,听长辈们说,大庙可是老久了,听说明朝就有了。”
“不对,明朝那是修缮,宋朝就有了。”廖朤觉得保管说的不对,就抢白了一句。
“宋朝,就是岳飞那个时候?”保管没有那么多知识,弄不懂到底明朝早还是宋朝早。不过他经常听说书的讲故事,他知道一些朝代的历史人物。
“比岳飞早吧,应该是杨家将那个年代吧!”姜水清已经仔细研究了收集到的大庙历史,大概他觉得这个时间比较靠谱。
“这么说,咱么这个大庙跟杨家将还有关系?”保管当然知道杨家将了,对于农村人来说,杨家将比岳飞还要出名。“好了,我就不打扰你研究了,我得赶紧去取粮食了!”保管走了,心里想看来这个姜队长是读书读多了,脑子不够用了,一个破庙还要研究,还不如想办法把生产队里的砖窑弄好一点,多卖点钱,还对村子里更实惠一些。
姜水清和廖朤看了大半天,听到大姐在村口吆喝吃饭了,才算回去。
吃完饭,姜水清就给大队支书打了个电话,还没说几句,老支书就告诉水清说是他已经不干支书了,换人了,要是他有事儿找新支书吧。
“几时换的?”姜水清愣住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似乎一点不知道。
“刚换的,还不到一个星期呢!”
“哦,那谁接了你的班?”
“你不知道哇,郝发财呀!”
姜水清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郝发财当了大队支书,他什么时候入的d?可是电话里他不好这样问,还是礼貌地说,“老支书,你要是在家,我过来看看你!”
这时候姜水清还要过来看自己,老支书自然没有推脱之理。
“我也去!”廖朤听到了姜水清的电话内容,当他出门的时候,她冲出来。
“冬天河里不好走,弄不好还要蹚水过河呢。你要是不怕冻你就跟着!”
说着,姜水清继续往前走,廖朤跟在后面,乐得屁颠屁颠儿的,“哥,难道需要蹚水过去,你就不想背我过河吗?”
“背你,背你!”姜水清觉得自己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关系,廖朤很快就成了他的新娘子了,总觉得还是过去那个样子,他自己就偷偷地乐。
“你笑话我?”见到四周没人,廖朤上去把手插进他的衣兜里。“嗯,这里真暖和!”
“那当然了,两个人的温度,肯定要比一个人暖和了。”姜水清开个玩笑。
廖朤立马把手抽了出去,兜着脸,撒娇道,“哥,你想哪儿去了!”
本来姜水清没有什么恶意的,被廖朤这个动作加上这句话,这么一说,他还真觉得自己的那句话有了歧义,自己倒是脸红了。也就是,只从和席爱芳分开以后,基本上没有和任何一个女人保持这么近的距离了,今天这个举动,让姜水清这个男人心里像是火苗一样,想要燃烧起来。
“老三,要不我们马上就结婚?”他停住脚,看着廖朤说。
“马上是什么时候?”廖朤被吓到了,她多少有点紧张,在这撂天野地里水清哥不会是疯了吧?
“你想几时,就几时!”姜水清看着廖朤这个囧样儿,真觉得好可爱,这么可爱的女人过去怎么没有引起他重视呢。
“五一节吧?”廖朤觉得这已经是够早的了。在她看来结婚是她人生的一件大事儿,一定要有足够的准备。再说了,娘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怎么也要跟娘商量一下,将来结婚是在哪里,新房怎么办?这一系列的事情不是钱的问题,都需要时间安排。
可是姜水清听了,五一节是好久的事情,他心里算了一下,天哪,还要三四个月,他已经等不及了。可是这个妹子是个纯情女子,跟席爱芳贺仙女那些人不一样,所以他不能把那种火急火燎的感觉传染给她,于是就装作高兴的样子,“好哇,你说五一节,那就五一节!”
“哥,要是定了,必须马上跟娘说说。人家都说,结婚前三个月是不能相互见面的。”廖朤那个认真劲儿,这时候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大学生,和村子里的村姑真的没啥区别。姜水清哈哈大笑,乐得不行了。
到了河边,又是一个惊喜,这里居然修了一座桥,架子车都可以从上面通过。姜水清就说,“看来我们好长时间没到这里来了,这里的变化也挺大的。”
“那肯定是,你以为只有你的公司有变化吗,各行各业都在突飞猛进,变化可大了呢!我给你说,这次放假之前,我回了一趟学校,你猜怎么着,学校的大门居然重新修了,我们在一个城市都不知道,大家都很惊讶呢!”
姜水清没有接廖朤的话,看来过去他的观念似乎有点落后了,仍然把所有的事情看成按部就班的速度,实际上大家都在偷偷地跑步前进呢。
姜水清没有去大队部,而是直接去了老支书家里,“老支书,你这样就算退下来了?”
“也不算完全退,还在支部里,不过是送一程罢了,想去就过去看看!”老支书解释说。
“你这样的习惯,一天不干事儿恐怕都睡不着觉,咋会不去呢!”姜水清也是奉承也是实话实说。
“这个嘛,也要看人家高兴不?”老支书这样说,姜水清就觉得新上任的郝发财难道不喜欢老支书参与吗?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水清,你说吧,这次来是啥事儿?”
“没事儿,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水清,我还不了解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只要我能办的,还会尽力办!”
“真没啥事儿。只不过我想过来问一下,俺方庄村的那个大庙,到底算是归谁所有?”
“咋着,你想用大庙那块地方?这个恐怕就难了,大庙在那里好多年了!”老支书根据他的想象,这样问道。
“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没事儿瞎捉摸。前两年不是有个少林寺电影吗,结果呢,一下子把少林寺给带火了,我琢磨着方庄村那里也有一个大庙,并且村子周围几十颗大树,看样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年,最大的一颗你也知道,中间空了的地方四个人坐进去打牌都绰绰有余。”
“水清,我明白了,你这是想搞庙会?”老支书再次打断姜水清的话。
“嗯,也就这意思吧!”既然来求人的,姜水清当然要顺着说。
“按照我的理解,这个大庙应该属于你们村子里的。你们两个生产队的仓库不是都在那里吗。你要是真的有这个想法,可能还必须到公社去问问。这种事还是要先问好,然后再启动。否则你花了钱,结果弄不成,钱不就打了水漂!”
“嗯,是。那咱们大队这儿不会有啥要说的吧?”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可是,你知道你过去跟郝发财搭过帮,这个人你也了解,所以,你还是要慎重一点儿!”老支书这样说不是没有道理,这个郝发财过去就曾经到老支书这里走后门想让支持他当选队长,后来没有弄成,人家水清肚量大,继续使用他。可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他还是变节了,离开了前队,成了后队的一个包产到户的单干户。可是不知道这几年他怎么就投机钻营当上了大队支书。不过,根据他上来这一周的表现,老支书心里很清楚,简直就是小人一个。
“嗯,我知道。你那个儿子最后去没去成煤矿上?”姜水清最后才想起来前年老支书托自己走走厉逹后门的事儿。
“你不说我都忘了,去了,人家厉逹对他真不错!儿子说了,窑上的人都说厉逹只听你的。谢谢你了,水清。过两天,窑上放假了,我让他过去看你!”
姜水清觉得有点尴尬,本来他是好意,问一下那件事儿,结果弄成像是挣这一份礼似的。不过,他也知道乡下就是这个样子,只有到时候他真来了,好好回一份礼物,也没有别的再好的办法了。
回到家,姜水清有了心思。他知道郝发财当了大队支书,那个大庙又属于村子里的,那就是属于前后两个生产队。不对,应该说如今是三个。后队成了两个队,一个包产到户,一个依然是大集体。公社那里凌乡长和他关系不阴不阳的,这要是冒然过去问,让他知道了,肯定不会说好话的。可是直接从县里着手,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弄得满城风雨,将来万一弄不成,那不是成了一个大笑话吗?外人会怎么看他姜水清呢?
廖朤没猜出来水清的想法,只是见到他眉头不展很多心事,就问,“你整天这是想啥呢,不会是你给阿姨说了,她不同意咱们的婚事?”
“你想哪儿去了,妈妈啥时候说不同意了,她恨不得早一点儿我们成亲呢。”
“那是为啥?你是不是想,”说着,廖朤看了一眼姜水清的眼睛,然后低下头,害羞地说,“你要是真想,我就给你!”
“老三,你胡思乱想啥呢!出去,让我静一下!”
廖朤多少有点委屈。那一天从右岸村老支书那里回来,廖朤去了自己那些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的好朋友家里,偷偷说了水清的事儿,结果那些过来的小媳妇们就把话给她挑明了。廖朤虽然很害羞,可是她真的非常喜欢自己这个哥,不要说将来要嫁给他的,就算是他不娶她,她也同样愿意把自己的身子奉献给她最爱的男人。
“这是咋了?”廖朤哭丧着脸,进了娘的屋。
“娘,你到底同不同意我和俺哥的婚事儿!”廖朤真的忍受不了了。
“你这是啥话?娘不是还撺掇着呢!就是你哥不吐口,我能咋着?”娘想起这件事儿,也唉声叹气。
“娘,我哥他同意了。”
“你是不是想疯了?”娘打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女孩儿家家的,要学会矜持!”
“娘,真的我不骗你!他说了找个时间,给你说呢,只是这回来几天,他一直在忙事情,要不信,你问问?”这个聪明的丫头,这一次把娘当成了枪使。
“中,我问问!”做娘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她能不知道闺女的意思,当枪使就当枪使,只要他们幸福,她就心满意足了。
当天晚上,吃罢饭,廖凤一早上床睡了,这些天在家里她确实很卖力,里里外外都是她收拾的。廖朤就悄悄地进屋扶了娘出来,掀开帘子,进了水清的房里。姜水清还以为是廖朤来了,也没注意,只是在桌子边上写写画画的,可是一抬头见到是娘进来,他赶紧站起来过来扶娘坐下,“娘,有事儿你叫我过去就行了!”
“水清,娘这几天一直睡不好觉,老是做梦,梦到你爹问我,老三找到好人家了没有,醒了我就知道是个梦。你说在城里,我已经答应了两个亲家,你和老三的事儿我们几个人都咬了牙印儿,就是不知道你到底是咋想的?眼看这老三一年大似一年,不能再拖了,女孩子拖出了问题,将来会丢大人的!”
姜水清听了心里笑了,他朝窗外看了看,他知道廖朤在外面偷听,只是娘说做梦了,还梦到爹,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一次娘也真是放下了脸面了,直接来逼婚了。“娘,你是长辈,虽然我不是你亲生的,但是比亲生的还亲。”姜水清这话不只是说说而已,他心底里确实这种感受,“你说了算,我一定听你的安排!”
“水清,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你要是不愿意,别勉强,反正都是我的孩子。以前要是说我还担心,可是这好几年都过去了,你爹也都走了七八年了,我如今看透了,你是个好孩子,不可能会放下我这个老婆子不管的。”
“娘,是你疼我,老三的事儿,我没意见,你看啥时候方便,我都听你的。”
说到这儿,廖朤就掀开帘子进来,“娘,我说你还不信,咋样?”
“死妮子,出去,这么大了不害羞!”廖朤搀扶着娘出去了,可是老远还能听到她咯咯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