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张府大宅二楼的窗台上突然射出一只响箭,以数倍于这反手箭的速度飞出。在反手箭距离关宁额头仅一尺的地方,两箭相撞,双双掉落在地。
危险化解,众人这才长吁一口气。张玉婷更是喜形于色,望向二楼的窗台喊道:“爹。”
福无敌被父亲的声音惊醒,自然也是放弃了对张华钰的狂攻。
张华钰得到了喘息之机,也第一时间赶到关宁身旁,惊问道:“儿子,没事吧。”
关宁劫后余生,只是摇摇头,眼神却是直勾勾地看着那飞身入场的褐衣人。只见这人一席褐色长袍,面白而红须,双目杀气腾腾。
“爹。”福无敌小步跑到这人身前,轻声喊道。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福无敌的父亲、福源亭的现任啬夫——福双至。
“张华钰,你教的好儿子,小小年纪就学会暗箭伤人了吗!”福双至率先发难道。
关宁浑然不惧,挺身而出,道:“是你儿子动刀兵在先,你怎么反倒恶人先告状!”
福双至喝道:“后生晚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没爹的孩子,果然没教养!”
关宁道:“放你的狗屁,我有爹。你才没爹呢!”
福双至大怒,喝骂道:“小兔崽子,你……”
话说到一半,便被张华钰打断道:“福双至,你闭嘴。我关家虽然家道中落,但也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儿子。”
二人剑拔弩张,门厅里却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福啬夫,阿钰姐,两位都是本府贵客,何必为了一点小事而大动干戈。”
门厅处人头攒动,拥挤的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说话那人大步流星地从人缝中行出,径至四人中间,两两拱手称礼。这人一身大红色员外服,头戴金冠,精神矍铄。
在其身后,张远婷和她的妹妹一左一右,挽着一名美貌的中年贵妇。
那贵妇头戴凤冠,身着大红色的古楚华服,一派大家豪族风范。而张远婷则是身着粉红色常服,头顶盘起了发髻,却并未佩戴冠饰。张远婷的妹妹张远娉则是一身淡蓝色书生装扮,模样清纯乖巧。
张华钰道:“这还是小事么。方才我们娘俩险些命丧当场,你不是没看见吧。”
那福双至不待中年人答话,却抢过话头道:“张亭长,好箭法!只是你违背祖训,将这百忍箭法传给一个外人,恐怕不妥吧。”
原来这头戴金冠的中年人正是张远婷的父亲、百忍山庄的庄主,更是刚刚上任的福缘亭亭长——张华铮。
张华铮惑道:“福啬夫,此话怎讲?”
福双至指着关宁道:“方才这个小兔崽子暗算我儿子那一箭,不是你们百忍山庄的绝技么。”
张华铮一愣,心道我何曾传授过关宁百忍箭法。但见张远婷目光闪烁,看向关宁时候又是一脸关切,当即明白了什么。旋即抚掌笑道:“诚然,弓箭乃是我张氏先祖——挥公发明,但那都是几千年之前的旧事了。华胥国十八般武艺,人人皆可修习。坤舆大陆如此之大,弓箭纯熟之人何其多也,难道都是我百忍山庄传授的吗。”
福双至道:“好,既然不是你张亭长的弟子,那我也就没什么顾虑了。以后我遇到这个小兔崽子,就更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张华钰、关宁闻言,皆是大怒。
二人正要发作,却听张华铮出言劝道:“福员外,你贵为福缘亭啬夫,没必要跟妇孺之辈一般见识。来,消消气,我们到楼上茶室坐,我已经煮好了上好的普洱,等您来品茶。”说罢便搀起了福双至的手臂。
福双至尚未说话,张华钰却责问张华铮道:“老四,我娘俩是妇孺之辈怎么了。好歹我也是你族姐,都是一个祖宗生的,血亲还没超过十代哩,你居然帮外不帮亲。”
张华铮闻言,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道:“好了,阿钰姐,此事就此揭过。我和福员外还有公务要商议,叫阿芾(读fu,第二声)陪你去后院吃些果酒,压压惊如何?”
张华钰却是嗤之以鼻:“哼,商议公务,好大的官么!”
这时,那名叫阿芙的中年贵妇走上前,拉起张华钰的手,赔笑道:“好啦,钰姐姐,我知道你心头有气,咱们去后院转转。我这新栽了几株茶花,感觉难以养活,正要请教您呢。唉,春节时候我们一家子在百忍山庄过的年,我让远婷去请你们母子来我家里吃团年饭,本想顺便向您取一些养花经,哪知道你们一早就回关雎坞了。”
这名美貌贵妇正是张远婷之母——罗芾,罗夫人。
张远婷也一把挽起张华钰另一只胳膊,笑盈盈地道:“是呀,钰姑姑,春节没见,格外想念。您还没来过我们新家吧,我带您四处转转。”
母女三人边说边把张华钰往后院里拽,张远婷还不忘递给关宁一个眼神,示意他跟上。
见干戈已然化解,张华铮便对围观的众人拱手道:“各位嘉宾,方才乃是一场正常的切磋,权当给各位高朋贵客献上的一场开胃小菜。半个时辰之后,敝女的十八岁成年礼正式开始,还请诸位稍事休息,不要离开。”说罢,便拉着福双至往楼上走。
雷管家,还有几个张府的前辈、后生,自然是不忘跑出来打烟、奉茶,安抚受惊的客人。
且说这边厢,张华钰向来心直口快,听张远婷如是说,边走边道:“窈窈啊,其实我早就来过你家了。你们家的装修都是我一手操办的,就连安之都来帮了不少忙呢。室内自不必说,就说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是我和安之一起栽种的。”
“安之哥……”张远婷看了看关宁,这才想起来前天晚上,他似乎对自己家的布局很是了解。但是不知为何,他却又说从没来过自己的新居。
罗夫人接过话头道:“嗯嗯,辛苦您了钰姐姐。安之也真懂事,小小年纪就帮您操持活计,真是苦了他了。”
此刻关宁却是红着脸,埋着头,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那一直被晾在一旁的福无敌却突然插话道:“哦豁,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却出来做苦工,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但是文化课不重视不要紧,可别失了教养。”他说这话的时候阴阳怪气,明明一句好话,从他嘴里蹦出来,却显得格外的刺耳难听。
关宁听到福无敌那番刺耳之语,便把头往旁边一偏,不住地摸着自己手上的肉茧,眼中竟是泪光盈盈。
张远婷听到这里,又察觉到关宁异样的表情,顿时便全都明白了什。
她看着关宁,会心的笑道:“安之哥成绩极为优秀,人品更是没得说,常年都是学生楷模,优秀书生干部。”
福无敌不忿道:“国内一个普通书院小县的中等书生,会试第一次统考分数连泮宫线都没超过,如何跟我这盎撒大帝国温莎古堡颐盾贵族中学的优等生相提并论!”
张远婷反讽道:“拜托,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提什么盎撒大帝国,还秀什么海外学校的优越感。你知道为什么华胥国不设什么贵族学校、私立学校么。就是因为我们华胥共和国以人为本,人人平等,所以这种彰显阶级的产物,我国一个都没有!福无敌,我本来以为你去国外三年,能够有所进步。没想到你如今的三观还不如在国内的时候,我实在是对你太失望了。以后你还是不要来找我了。”
福无敌闻言,大惊道:“窈窈,我们的婚事都定了,如何叫我不来找你。”
张远婷闻言顿时恼羞成怒,啐道:“谁跟你的婚事定了。”
福无敌道:“你我的婚事,乃是双方父母自幼就定下来的,不是你说不认就能不认的。今年过后,你已成年,而我也早就步入了成年,符合华胥国法定程序。所以我这次回来,就是专程向你提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