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闻言,急忙打断道:“等等。我去,你们才十八岁呀,你提什么亲!”
福无敌道:“你这小子闭嘴,这里有你什么事。国家鼓励生育,成年了就可订婚,上了高等学府就能领证生育,我怎么就不能提亲。”
关宁道:“你提归你提,可也得窈窈肯嫁才行啊。”
福无敌道:“父母之言,媒妁之约。加之我和窈窈青梅竹马,她怎么就不肯嫁。”
关宁道:“嘿,就你这假洋鬼子,谁嫁给你,还不知道将来生出个什么种来。”
福无敌闻言大怒道:“你够了啊。我与窈窈门当户对,她不嫁给我,难道嫁给你这个穷鬼不成。”
关宁正要说话,却听张远婷厉声道:“福无敌,你放尊重些。安之哥人穷志不穷,他脊梁挺拔,根正苗红,比你这精神贫乏的假洋鬼子要强千倍万倍。再说了。你福家不过是现在有一点点小钱而已,但那都是你父亲赚来的,并不是你赚取的。若论祖上荣光,你们福家拍十匹马都赶不上关家!”
福无敌道:“拜托,我福家可是爱新觉罗氏后裔,帝室之胄。他关家有什么资格跟我比祖上荣光!”
张远婷道:“好,我就跟你论论。近的来说,安之哥的父亲三十多岁就担任本县清吏房辕门吏,中郎都头捕衔,更是孝天郡两届金捕奖得主。若他现在还健健康康,估计至少是一县清吏房计吏(县六扇门一把手),比你父亲那个没有编制的啬夫强太多了吧。”
见福无敌不说话,张远婷继续说道:“而他的高祖关翼,乃是当年孝天郡会试武学探花,你福家往上数十代,怕是都没有一个文学、武学三甲吧。你说你是帝室之胄,只可惜你姓福,不姓爱新觉罗,也不姓金。你福家乃是宁古塔氏之后,跟真正的爱新觉罗还是有天差之别。再说,比帝室之胄,比得过关家么。关家先祖可是武圣关帝君,关帝受万民敬仰,无数百姓香火供奉,你福家先祖如何能比!”
福无敌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远婷道:“窈窈,你……我跟你有媒妁之约,我便是你未来的丈夫,你怎么反倒吃里扒外,一直帮着这个小子说话!”
张远婷道:“青梅竹马这种小说里的名词,就不要拿出来说了。现在十二年义务教育,每个人青梅竹马的对象都太多了。至于媒妁之约,我春节前专门问过我爹娘,我爹娘也解释过了,那都是你爹娘的一厢情愿。我们两家连婚书都没有订,哪来的媒妁之约。”
听闻此言,关宁顿时大喜。张华钰也是会心一笑。
福无敌急道:“你,你难道真喜欢这个下贱胚子么。”
张远婷道:“安之哥是我的表哥,请你放尊重一些。”
“他不过是你远房堂姑姑的孩子,又不是亲的!”
张远婷翻了个白眼道:“谁叫我没有亲哥哥呢,只能把我安之哥当成亲的咯。”
听到这里,张华钰、关宁的心下更觉暖流阵阵。
罗芾则是笑骂道:“你这丫头,净不学好,把你爷爷年轻时候的铁齿铜牙全都学会了,将来是要当个大状师么。”
张远婷娇声道:“娘啊。”
罗芾白了她一眼,旋即对福无敌道:“无敌啊,阿姨我看着你长大,你绝对是非常优秀的。但是论诡辩之才呢,这是张家曾祖父博翰老爷子遗传下来的绝技。所以呢,你也不用把这丫头的话放在心上。离这丫头的成年礼还有将近半个时辰,你是去茶室找你父亲品茶呢,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后院赏花呢。”
福无敌虽然爱慕张远婷,但是刚才被张远婷呛得不行,自然是意难平,便道:“赏花乃是女儿家家之乐,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我还是去找我爹喝茶吧。”
他边说却边看向关宁,话中的调谑之意再明显不过。
张远婷笑道:“作为种花家的后裔,茶花都不会种,却又怎么懂得品呢。我说你呀……”
罗芾忙打断张远婷道:“窈儿!”
张远婷忙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罗芾却对福无敌道:“好的,无敌,那你赶紧去吧。”
说罢,拉着张华钰便走。
福无敌情知自己不受待见,便冷哼一声,大踏步转身离开。
张华钰、关宁母子如何不知罗芾、张远婷母女处处维护自己,自然是懒得再跟福无敌计较。
当下五人去往后院,边赏花边拉扯一些家长里短。罗芾、张远娉携着张华钰走在前面,关宁和张远婷并肩走在后面。刚才张远婷的那番话消除了关宁所有的忧虑,直至此次此刻,他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家长里短不必繁叙,约莫一刻钟之后,吉时已到,张远婷的成年礼,正式开始。
华胥一国,自古就有成人礼仪,男子叫做“冠礼”,女子叫做“笄礼”。华胥文化是礼仪的文化,而冠、笄之礼就是华胥礼仪的起点,是华胥国青年男女跨入成年的必经仪式。
这个礼仪是要提示华胥国的年轻男女们:从此将由家庭中毫无责任的“孺子”转变为正式跨入社会的成年人,只有承担成人的责任、履践美好的德行,才能成为各种合格的社会角色。通过这种传统的仪式,可以正视自己肩上的责任,完成角色的转变,宣告长大成人。
华胥族成年礼,延续了数千年之久。直至关东八旗入关以后,当时统治阶级一纸令下,终结了绵延了几千年的成人礼,以致后来的华胥子民礼仪崩坏。
华胥文化复兴之后,华胥全国各族成年礼全部恢复。当然,成年的时间在如今做出了一些调整。古代男子二十戴冠,女子十五加笄,这个年龄段自然不符合当下社会。故而如今统一更改为:不论男女,不论民族,华胥子民皆是十八岁行成人礼。
经过一系列的繁文缛节,正式进入及笄环节。张远婷面向中堂,跪坐在大红色的蒲团上。
百忍张氏的一位男长老身着华服,端着一个托盘,盘子上放着一顶浅粉色的缁布冠。另一名女长老则将一顶缁布冠戴在了张远婷的头上,并致以美好祝词。张远婷合十拜谢,并给二老敬了一杯果酒。
随后,张远婷起身,转入后堂,换下浅粉色常服,摘下缁布冠。却换上了一套咖色皮甲劲装,那是百忍山庄亭统一的武者服。她再度跪坐到蒲团上,二老又给她换上了一顶褐色的皮弁,并送上祝词。张远婷便又敬了一杯果酒。
随后张远婷再度转入后堂,再出来时,已是穿着一身大红色的传统龙汉礼服。二长老又给她换上了爵弁。这是一顶弓弩形状的金冠,佩戴到头上之后,又用一根箭矢状的发簪穿过髻,将金冠固定。二老祝词毕,张远婷又敬了一杯果酒。
接着,福双至被请了上来,给张远婷端了一杯果酒。此乃是主宾敬酒,福双至作为福缘亭啬夫,自然是当得此任。张远婷端着酒,祭拜了祖宗神灵,跟着又给父母行跪拜之礼。
按照周礼,男子成年之时加冠,并且命字;女子成年之时及笄,不命字。但随着社会的发展,男女都是很小时候就需办理身份证照,所以长辈在孩子上学之前,就会命好字,便于办理身份证件。而且男女平等的思想早已深入民心,所以如今的女子也是有字的。就如同关宁,字安之;张窈,字远婷。名和字,都会在身份证上登记,至于别人怎么叫都可以,都是正式称谓。
接下来,张远婷分别给中堂两旁端坐的张氏长辈敬酒,又给福缘亭、黄雀楼闾的啬夫、亭长、游徼敬酒,再给各方主宾敬酒。
张华钰代表的是关雎坞,自然也是主宾之一。当她接过张远婷孝敬自己的果酒之时,激动的话都说不清楚。喝酒的时候,张华钰不住地想:若是女儿关怡没丢,现在也已经二十岁了。当即便落下泪来。
张远婷见状,便给张华钰来了一个拥抱,不住的宽慰着她。
而关宁本来也是非常的开心。他见张华钰情绪激动,知道其心中所想,当即也不住的出言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