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见明月突然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能先开口道:“明月大家。当日我与莫兄打赌,输了一枚虎符给他……呃,虽说好了让他玩耍一年后再归还,却不料父皇突然病危……若没了这虎符,我担心万一父皇驾鹤西去,长安的局势,会不好控制啊。”
明月噗嗤笑出声来:“太子打赌输了,怎能赖账?还飞鸽传书给楼楼,让他尽快送还虎符。若让天下人知道……”
杨广看了一眼左右,示意明月低声:“既然提前要回虎符,他自然可以开出相应的条件。”
明月眼前一亮,继续道:“殿下果然豪爽大气。也罢,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虎符可以归还,但太子殿下需要借工部的能工巧匠共三千人给我用一个月。另外,还需付出黄金万两的代价。”
杨广脸一黑,心道你可真会漫天要价,嘴上道:“工部在京城的人加起来都不到三千,再说我势力都在户部与吏部,此事休提!至于黄金万两……如今国库本就空虚,要是真给了你,你看我父皇会不会气得提前归西。”
明月的青丝被窗外的微风拂动,仿佛荷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没有男人能抵挡这样的女人,但杨广却视若无睹,拒不交钱。
明月蹙眉道:“黄金万两买一个虎符,这个价格不贵吧?如果是李渊,便是十万两,他也肯定愿意。”
杨广无奈道:“李渊已经够惨了,你就别再给他上眼药了。总之……万两黄金是不可能的,最多百两,另外给你拨二十个能工巧匠,你若答应,现在我就遣人送到你手上。”
明月顿生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之感,无语道:“太子殿下这就地还钱的本事还真是用得熟练。您看这样如何,我们也别弄这些虚的,直接报底价。巧匠一千、黄金万两。”
“五十工匠,五百两黄金,不能再多了。”
“八百工匠,黄金万两。”
“……我真他妈羡慕莫小楼。找了个什么财迷老婆,这么会做买卖!一百工匠,千两黄金!”
“五百工匠,黄金万两。”
“......行了,我就给你八百工匠,黄金最多两千两,再多就没得谈了。”
“不行,我就要五百工匠,黄金一分不能少。”
“嘭”
杨广猛得一拍桌案,愤愤然道:“别太过分了。天下都知道父皇节俭,我去哪弄这么多黄金。”
明月笑道:“谁让你打赌输了呢。虎符加诏书是调动骁果军唯一的办法,绝对值这个价。”
见杨广脸色更加阴沉,明月也知道适可而止,说道:“三千两黄金,加上千名工匠,一口价如何?”
“......”
“嘻嘻,太子殿下神通广大,若真能凑齐三千工匠借我用,明月便不要这黄金又如何?”明月晃荡着酒杯,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看着杯中清酒倒影出的窗外树影。
“成交。三千工匠给你了。”
“嗯......啊?”
“虎符给我吧。”杨广伸手说道。
明月难以置信道:“你确定给我三千工匠?你不是说工部的人总共加起来都没这么多吗?”
工部是没那么多,可我有那么多......大不了晚点修运河就是了......
“这你就别管了。只管找地方接收这些人手便是。”
明月正准备答复,忽闻外面传来噼噼啪啪之声,很是喧哗。
初时声音还只是稍显嘈杂,到得后来,此起彼伏,似乎整个长安城都被疯狂的噪音所覆盖。
杨广皱眉道:“外面怎么回事?”
黑影一闪,他身边已站了一人,低头报告道:“回禀殿下。似乎是长安城百姓自发在庆祝什么喜庆之事。”
“哦?”
嘭——
“连礼花炮仗都放了,莫非父皇的病好了!”杨广狂喜道。顾不得形象冲到门口,拉开雅间的门,随手抓了个欣喜若狂的书生,急问道:“究竟是什么喜事,为何全城庆祝?”
那书生一把搂住杨广的肩头,满口酒气,对着杨广脸上就是一通狂喷:
“你小子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亏你还是个男人!”
一道黑影出现在书生背后,只要杨广一点头,书生立马就化作一具无名尸体。
“少卖关子,究竟什么事?!”
杨广微微撇了撇脑袋,示意黑影退下,同时肩膀一震,将书生搭在他肩上的手震开。
那书生显然兴奋至极,脸色通红几欲癫狂,哈哈大笑回答道:
“哈哈,刚刚从太原传来消息。我们大隋男性的公敌,成都府银枪小霸王,天下第一色魔——莫小楼,终于死啦......”
“哇咔咔,明月女神终于脱离魔掌,得救啦!”客栈中另一位醉鬼本来呼呼大睡,听到这书生的声音,瞬间行了过来,跳起身来,咔咔狂呼。
“听说是中原第一高手散人宁道奇亲自出手,斩魔子于龙门渡。”
“快!我等也去点个炮仗。”
“对对对......”
啪嚓——
明月脸色苍白,手中酒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
嫩寒初透东风影。桥下水声长。夜深花正寒。
长安,东宫。
“郡主,你一天没用膳了,御厨做了你最爱吃的杏花糕,起来吃一点吧。”门外的奴婢诚惶诚恐。
屋内一个娇小的身影,将自己牢牢卷在被子里,时不时传来一声沙哑的抽泣,显然已经哭了一整天。
阴葵派,成都驻地。
后山的大片竹林一夜之间被小丫头夷为平地,阴葵众将议论纷纷,都说双斩破空,如同悲鸣。
成都郊外,大石寺。
“丝娜施主,你......考虑清楚了么......”真言大师慈悲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佛堂之上。在他下首,一袭青衣的丝娜低头垂目,跪在蒲团之上。
“大师,丝娜唯一的亲人死于战神殿,还是以那样的方式......是丝娜害死了师尊,丝娜......丝娜已经心如死灰,只求遁入空门,求得清净。”
她的声音低沉,暗淡,似乎生无所恋。
“阿弥陀佛。心若不静,如何悟得清净?”
“大师。我心已死,如何不静?求大师为丝娜剃度。”
丝娜说完,长跪于地,噔噔噔磕起头来。
“哎,施主何苦如此......罢了,我就......”
“师父,刚收到消息,莫公子在龙门渡附近被宁道奇斩杀。”一小沙弥突然冲进佛堂,跌跌撞撞而来。
“什么?!”
真言怒目一瞪,喝道:“宁道奇安敢杀我钦定传人?”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口吐真言——“兵!”。
身后佛像随着这个“兵”字,剧烈震动起来,摇摇欲坠,几乎就要倒下来!
轰隆隆——
佛像竟然真的化成一块一块整齐的方形,自上而下滑落。
紧接着,金色的光芒照耀整个佛堂——
佛像之中,竟然藏了一支禅杖!
真言探手一握,禅杖已到了他手中。
“施主,老衲今日有急事,改日再为你剃度。”
说完排众而去,行走间带起的风竟让佛堂中的沙弥寺僧皆感到脸颊如刀割一般。
“我与大师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