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绍抬头一看,果然发现前面有一个身穿蜜色襦裙,肤白貌美,腰身纤细的窈窕女子。
他顿时眼睛冒光,大声呼喊道:“小的们,开工啦!”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柴绍手里摇着折扇,一幅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本来还想多吊几句书袋的,但一见对方那被人围住后怯怯的样子,瞬间化作痴汉,口水直流。
“小姑凉,想要钱可以陪我睡觉觉嘛~为什么要偷我的钱袋呢。咔咔咔,本少爷虽然怜香惜玉,但毕竟内心正直,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也要将你抓起来送官法办!”
说到最后一句,他语气陡然转厉。
“没……我没偷……”姑娘脸色苍白,拼命摇头。口中无力地辩解着:
“是你的钱袋,不知道怎么掉在了我脚下,我捡起来是想还给失主的……”
“我呸!”柴绍吐出一口唾沫,提高嗓门阴阳怪气道:“哟呵,还碰到个惯犯。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偷完钱袋,眼见被抓住了,就说是别人掉了之后你捡的。嘿嘿,这种市井招数玩到我柴绍头上,真是不长眼!”
他脸上带着不忿,对逐渐聚拢的围观群众拱手道:“诸位老少爷们都来给我评评理,你们说说有没有这种事情――我的钱袋被她给偷走了,她却硬说是钱袋自己掉在她脚下的。各位街坊邻居,平时没少碰见这种拙劣手段吧——偷了钱被抓住后,借口捡的,还还给失主……我呸!”
“呸你大爷!”人群中也不知谁躲后面骂了起来:“这直娘贼又要祸害小姑娘了。”
“就是,这种事他可没少干……”
“栽赃嫁祸,污蔑良民,说是要待去衙门,其实是抓到自己城外的庄子上为所欲为!”
“哼,若不是祖父余荫,加上一直找不到切实证据,陛下早剁了他喂狗了!”
“他爹为了他的事官位已连降三级,这狗屁儿子竟然还不收敛。”
“我看是上次打断他的双腿还不够,最好打断他三条腿……”
“谁?!”柴绍尖声叫道:“哪个混蛋在背后血口喷人?有种站到前面来,污蔑朝廷命官之子,你们一个个都活腻了不成!”
他一生气,狗腿们便跟着乱吼起来,一双双眼睛不停往人群中探,定要找出是谁在那里胡说八道。
这下子,自然没人再敢说话,人群诡异的安静下来。
柴绍这才得意一笑,看着被吓得瑟瑟发抖,几乎要流出眼泪来的美人儿,说道:“本公子生性多情,最看不得姑娘家掉珍珠儿了,这样吧,我也不抓你去见官,你只需跟我回府,让本少好生开导开导,春宵一……之后,希望姑娘能改过自新,也算本公子日行一善了!”
“不要,我不去。”姑娘纤细的身体不停往后缩,疯狂摇头。
她见一帮狗腿邪笑着全围了过来,楚楚可怜的眼神疯狂向周围人求助,哭喊道:“我不去,救救我,救救我啊——”
柴绍生气了。
柴公子要开导你,竟敢不去?
他张开折扇,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抬走。”
话音刚落,
啪!
柴绍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脸颊便火辣辣地抽痛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右脸都快要变成两半了。
“谁?”柴绍惊声尖叫。“谁敢打我?”
他的惊叫让狗腿们慌忙放下手中工作,一股脑儿围拢过来,保护少爷。
柴福大义凛然地挡在柴绍面前,抱拳喊叫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偷偷摸摸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和我柴福大战……”
啪!
“哎哟——”柴福大话还没说完,便化作了滚地葫芦,左脸上早已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他痛苦的在地上翻滚,捂着嘴呜呜低哼。
柴绍的脑袋左顾右盼,终于发现了偷袭之人。
那是一个身着黑色金边华服,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男子,骑着一头血红色的西域大宛,居高临下看着他。
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却给人极其贵气,高高在上之敢。
“你是何人,谁给你的胆子动手打本少爷?”
男子看都不看柴绍,准确的说,他虽然正面看着柴绍,却像在看一粒尘,一捧土。
瞥见一旁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他饶有兴致地向她拱了拱手,微笑道:
“久闻大名,不想姑娘也是贪玩之人。”
男子这种完全无视柴绍的行为瞬间将心思敏感的柴少爷激怒,他吼道:
“混蛋,劳资乃北周骠骑大将军柴烈之孙,你这狗杂……”
啪!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力量,同样的味道。
“刚才这一巴掌,是救你的命。若那三个字你真说出口,神仙都救不了你。”男子皱眉,继续道:“北周早已灭亡,勿要再说这种蠢话。”
男子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反而让柴绍心生疑窦,心中不断猜测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心有疑虑,嘴上便试探道:
“公子身份不凡,恐怕这次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既然公子对着小妞有意思,本少爷让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啪!
“混蛋,有种留下万儿……”
啪!
“草,来人,给我上——”
啪!啪!!啪!!!
柴绍也如柴福一样,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在纨绔中,他也算极品了,就算被打成这样,也没有服软,依然指着黑衣男子叫道:“你tm到底是谁,有种报上名号,等我聚齐人马……”
“杨广。”
听他终于报了名字,柴福高兴地跳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搀扶起柴绍:“少爷,他真敢报名字。嘿,杨广,一听就是个扑街名字,等我们带齐人马……”
啪!
柴绍一巴掌抽在柴福脸上,一记飞腿,嘶吼着说道:“你这个狗奴才,找死不成!快!快回家!快点回家!!”
话没说完,也不等狗腿了,一溜烟那样跑了。
黑衣男子翻身下马,继续对先前那被调戏的姑娘说道:
“这里太吵,找个地方吧......”见女子还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不禁揉着眉头道:“别演了,快些将东西给我,急用。”
“没意思,太子殿下一点都不入戏。”
一声慵懒的女声响起,那女子哪还有半点楚楚可怜的样?
这女子正是明月。
她到长安已经有了三日,终于打通层层关隘,联系到了杨广,事发前正准备赶往城中的悦来老店赴约。
鲁妙子身份特殊,一直隐于暗处,并未在她身旁。而她容貌绝世,为免引起他人注意,就一直带着面具,相貌便如寻常人家未出阁的姑娘般。
方才见到这种被调戏的剧情,她难得心血来潮,想要戏耍一番,不想被杨广这太子殿下给搅合了。
……
悦来酒店,二楼雅间。
杨广率先举杯道:“早闻明月大家天下第一才女之名,一直缘悭一面,广深以为憾。”
说完饮尽杯中酒,笑道:“不曾想见面之后,大家却不以真面目视人,可惜,可惜。”
明月转了转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声音清冷道:“太子殿下想看看我的真面目?”
杨广笑道:“那是自然。若以后再次见面,我却不认识弟妹,岂不是很尴尬。”
“哦?不是师娘吗?”明月眯着眼笑道。
杨广脸上没有丝毫尴尬之色,依然笑得温润:“既是弟妹,也是师娘。”
明月轻笑道:“以面具示人,对太子确实不敬。而且,也缺少了些诚意。”说着伸手在脸上一抹,露出她面具下的真容。
杨广呼吸一滞,抚掌赞道:
“如此美人,的确当得上天下第一。怪不得莫小楼会垂青于你。”
…….什么叫莫小楼垂青于我。
如果莫小楼在场,一定会对杨广伸出一个大拇指。
“太子过誉了。”
明月略显羞涩地一笑,心中却闪过一丝惊讶。
只因杨广除了初见她容颜时露出些惊讶之色,后面就完全是机械的点评,好像根本不为她的绝色所动。
她自幼体质特殊,刚出生就是人见人爱,所有身边的人都会莫名的对其产生好感,长至成年更有倾国之姿。同龄男子见了,无不倾慕;老者见了,更多会产生类似父女之间的关爱;幼童见她,不自觉也生出孺慕之情。
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明月骄傲的资本。
按道理来说,正常男子,这么近的距离见过她的容貌,绝对会方寸大乱。
心智不坚者甚至会立马化作口吃,期期艾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方才借着揭开面具,本想就此震慑住杨广,这样在谈判中就能得到更多好处,但……
平心而论,杨广气质温文尔雅,做事面面俱到,身为太子却毫无傲气,给足别人面子,本应该很容易获得她的好感。
但第六感超强的她,此时心中却只有恐惧。
他明明看着你,明明眼神温和,明明将你当成至交好友一般,但明月清楚的感应到,杨广看向任何人的时候,眼中都毫无波澜,如同看一棵草,一棵树……不,甚至比不上草木,而是尘埃、蝼蚁……
楼楼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啊……
看来你交代的事情,有些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