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眼睛瞪得老大,整个人呆若木鸡。
好美的女子!
尚秀芳虽然只来了旬月,但每有表演,他都会前来捧场。可惜的是,每次都只能站在一楼仰视,看不真切。
这一刻,当他近距离见到这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时,他沦陷了。
区区曼青苑,如何能容得下如此女子?
一回眸,姿态翩跹,如身着广袖流云之深宫公主。
当她缓缓走过来时,樱唇还未启,便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诸于君
一双真真正正,会说话的眼睛。
随着佳人走近,长孙无忌的心跳已经快到极致了。
但,佳人下一个动作,却让他的心差点直接碎裂开来。
尚秀芳终于走近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莫小楼,忽然一个雀跃,以一个绝对不符合她身份的动作跳上莫小楼的身。
而莫小楼也是极其熟谙地张开双手,用一个公主抱的动作抱住她,柔声道:
“乖,我来看你了。”
尚秀芳嘻嘻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偷偷跑出来,我还以为干爹会生气呢~”
莫小楼捏了捏她的琼鼻,笑道:“怎么会。”
长孙无忌震惊地几乎要打起摆子来,无力地伸出手指,呐呐道:“干......干爹?!”
这么快就叫上干爹了?
自明月后,长孙无忌发现自己又永远的失去了一个女神......
连夕颜都惊地吐了吐舌头,眼神冒光:“宇文哥哥,原来你早认识秀芳宝贝了~”
莫小楼放下尚秀芳,拿出曼青苑的契约文书,递给尚秀芳道:“既然出来了,为何要寄人篱下。”
“这是?”
“曼青苑的地契。”
“呀——”尚秀芳吧唧一口,惊喜道:“干爹你太好啦,么么哒~”
长孙无忌眼睛都要掉到地上。尚秀芳从来都是一派空谷幽兰般的高洁样,在外人面前何曾露出过这等可爱的表情?简直美翻了!
学到了,我学到了,钱原来是这么用的!
我长孙无忌,也要做别人的干爹!!
夕颜拍手笑嘻嘻道:“太好了,如此一来,秀芳宝贝,这曼青苑第一才女的招牌,你是躲不掉啦。”
尚秀芳轻哼一声,微抬黔首:“哼,是天下第一才女。”
......
次日,朝堂之上。
莫小楼没有再请假了,因为这一日乃是陛下对进士授官的日子。对学子而言,这个环节,有时候比科考名次更加重要。若能在皇帝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甚至有可能后来居上,飞黄腾达自然是指日可待。
再次见到杨广,他似乎胖了很多,脸上挂着一些疲惫之色,总是没什么精神似的斜躺着。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特别的眼睛。
殿内诸多进士看着莫小楼,有不少人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琼林宴都敢缺席,胆儿可真肥。今日朝会,恐怕要先那他问责了。
宇文拓这家伙也不知到底是犯了什么病,琼林宴是何等的荣耀,何况还是独占魁首的状元,居然如此辜负圣恩,把陛下的脸打得啪啪响……
“学生参见陛下。”
上朝时间一到,众学子纷纷跪下参拜,唯有莫小楼只是微一躬身。
“大胆宇文拓,见了陛下竟敢不跪!”
一声怒喝从左手边传来,莫小楼转过头一看,已认出说话之人是宇文化及。
他斜睨了左边一眼,疑惑道:“原来你宇文化及才是皇帝?抱歉,在下认错了。”
“大胆,你——”
“你才是大胆!”莫小楼暴喝一声,大跨步走到他面前,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
“小小一个右屯卫将军,朝堂之上,陛下都没说话,你倒先站出来了。不知道的人,恐怕真要把你当成皇帝呢。哼!”
宇文化及眼中杀机暴盛,若非身在朝堂,定要将面前之人撕碎。
“罢了。”
杨广轻轻说了一句,制止了两人的对峙。
“宇文化及,我知你与新科状元因家族内事素有仇怨。此事朕不想管,你们回去自行解决,莫要在这朝堂上争吵。”
他冷冷盯了宇文化及一眼,又转眼看向莫小楼,声音中听不出喜怒来:“宇文拓,有御史参你不遵君令,琼林宴都缺席,你可有说法?”
莫小楼躬了躬身,“回陛下,确有此事。”
杨广靠在椅子上,瞥了瞥他,说道:“说说看,是什么重要的原因,让你连琼林宴都不参加,莫非是去做了什么大买卖么。”
说罢,杨广‘哼’了一声,摩挲着手中一分奏报,显然已经知道了莫小楼假借探亲去了青楼之事。只是为了朝堂颜面,不好当面说破。
莫小楼笑道:“学生只是觉得,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铺张浪费又毫无意义的宴会上,没有必要而已。”
“休得口出狂言!”
“宇文拓,你这是目无君上,找死吗!”
“莫以为得了个状元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老夫叱咤仕林时,你还没出生呢!”
......
莫小楼的话瞬间让朝堂炸了锅,呵斥、怒骂、指责......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肃静——”不用杨广开口,自有小宦官高声呵斥,制止了朝堂的混乱。
杨广轻描淡写道:“本朝并未有法令规定琼林宴必须参加,宇文拓所为虽然与礼不合,却与法无悖,此事便作罢了。至于你所言宴饮铺张之事......”
说到这里,思索了片刻,又看向一边的礼部尚书杨玄感,正声道:
“杨玄感,以后琼林宴......不......所有宫廷宴饮,规格减半,主要以形式为主。”
“是!”杨玄感突被点名,慌忙抱着笏板出列应旨。心中腹诽道:这宇文拓好生厉害,随随便便一句话,自己便平白少了一大块油水。
众御史面面相觑,都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这事本来就可大可小,到底是严惩还是轻罚,全在陛下一念之间,这话一出,他们当然知道陛下不想因这件事情重罚宇文拓,采纳他的谏言更是表达了爱才之意,这事基本上也就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宇文化及却眉头一皱,朝一名礼部官员隐晦地使了一个眼色。
那官员站出来,说道:“陛下,世无礼不立,礼不可废,即便是状元,也应守礼!”
另有官员附和道:“宇文拓作为状元,不为众学子表率,反而藐视礼法,理应受罚!”
莫小楼不以为然,向东一拜,大声质问道:“礼法?汝等可知孔圣以礼治国之用意?”
那官员冷哼一声,向上一拜,轻蔑道:“这你都不懂吗?自然是三纲五常:皇上圣明,雄才大略,我等以皇上马首是瞻;百官守礼,为百姓表率,百姓各守本分,上下不予僭越,则天下治也。”
莫小楼厉声打断官员的话:“可笑!汝等大谬!所谓礼教,并非恪守陈规,而是要通过礼教制度对当前社会制定合适的行为准则。不予僭越是为礼,勤俭节约更是为礼,如今大隋国库空虚,百姓贫苦,圣上为天下表率,取缔铺张浪费之风。铺张之风一除,百姓富足;百姓富足,则国库充余;国库充余,则文武用命;文武用命,圣上必然圣明!”
“圣上继位后第一件大事就是开科举士,正展现了圣上打破传统,开拓创新的大志向;现又以身作则,削减宫廷用度。尔等身为社稷栋梁,不干实事,尽做些表面功夫,殄为大隋重臣也!”
一席话振聋发聩,如箭矢一般戳在众臣痛处,这些老油条们一个个面带尴尬,低头不语。倒是不少新进的学子,似乎颇有所得,看向莫小楼的眼中放出钦佩的光彩。
“你们可知道,在你们大排宴席的时候,大隋有多少饥民饿死?北境有多少边民为外族欺辱?”
顿了一顿,莫小楼声音转冷:“甚至就是这东都洛阳之内,发生了一件几乎要动摇国本的大事,你们尚且不知,还在此大言炎炎,妄谈礼法,简直可笑至极!”
见众臣被自己义正辞严的演讲震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赶紧趁热打铁,向上一行礼,朗声道:
“学生昨日之所以没来参加宴会,实则是为了调查一桩秘事。”
杨广正半躺在龙椅上,观察众人有趣的表情,听他此话,突然来了兴致,直起身问道:“是何秘事?”
莫小楼躬身说道:“禀陛下,学生怀疑,宇文化及私通突厥!还请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