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帐内
祁羡笑了,“这是怎么了?把我们的小十一都给吓哭了?”
“郡主……”白芍、白术二人走到了她的身边。
尉迟鹭气的不行,怒道:“哭什么哭?一点皇家子弟的气概都没有,丢人!”
“啊…呜呜呜……”小十一哭的声音更大了,又可怜又软糯的,小嗓子也跟着呜咽呜咽的颤抖。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建平郡主狠到一个地步了,竟然连小孩子都敢欺负。
“十一皇子莫哭。”盛稷转过身子去,撑着身上的伤口,俯下身子去替他擦着泪。
“您想留下来,是您的自由,下属会好好招待您的,但是郡主要离开外营,也是她的自由。”
“不要……”小十一哭着抓着他的手臂道,“十一想和建平表姐一起用膳。”
这下子,司徒墨、祁羡等人都听明白了。
祁羡更是哈哈大笑道:“不就是留下来用膳吗?表哥陪你用膳好不好?这里还有你表叔和表兄呢,我们都一起陪你。”
“不要…不要……要建平表姐……呜呜呜……”
“好了好了,你先别哭了,建平郡主就在这里呢。”
“郡主?”白术轻轻的拉了一下她,劝慰道:“您别和十一皇子置气,他就是一个孩子。”
白芍跟着点头,“是啊郡主,您不是想探一下陆称的事情吗?我们留下来用膳,也可以一起等姜侍卫的消息。”
“麻烦。”她烦躁的说了一声,果然就不应该带他出来,小孩子什么的就是个麻烦。
“你看你看,郡主同意了,小十一快别哭了。”
小团子破涕而笑,有些骄傲,有些开心,能让建平表姐改变心意的人,他尉迟彦算一个。
盛稷微微低下头去,笑了,凑近小团子的耳畔,轻悄悄的说了一句:“谢谢十一皇子。”
小团子笑着看向他,好像两人有着什么小秘密一样,小声道:“不客气。”
“小十一和盛校尉在说什么呢?”司徒墨好奇的凑了上来,那好奇崇拜的眼神却落在盛稷身上。
“没有说什么。”小十一擦掉眼泪,板着一张软嫩的小脸,皇子架势十足的冲着帐外叫道:“来人啊——”
一直在外面候着的苏瞒与初一走了进来,抱拳低声道:“下属都尉苏瞒,见过十一皇子。”
“下属初一,见过十一皇子。”
“不用多礼,我与建平表姐留下用膳,体察一番将士们在营里的生活,还望苏瞒大人可以安排一下。”
“是,下属领命。”
……
城内
凝香阁
沈诗语将厢房的房门关好,转过身子来,低颤道:“陆称,要不,你逃吧?”
“趁晚上父亲的人当职时,你逃出梧州城,去其他的国家,元国,晨国,高蒙国,总之不能留在凤鸳了。”
“我还能逃到哪里去?”陆称端起桌上的烈酒,一饮而尽,满目苍凉道:“父亲死了,兄长死了,只剩我一个人东躲西藏的活着,还能去哪儿……”
“陆称。”她走了过来,急声看他道:“你不能如此气馁,陆伯伯让你逃出来是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不是让你这一天两天的在这里借酒消愁的!”
“那你要我怎么办?”他摔了墨绿色酒杯,任由里面的白色酒液倾洒而下,如同攀伏的毒蛇一般,侵蚀着整张松木桌面。
“我也想……想好好的活下去啊,可是他们给我活下去的机会吗?”
“魏忏派兵在岳州,晋州,甚至襄阳大肆搜查我的下落,查到我的线索后,我不说,明淑你也能猜到。”
“现在,我藏在梧州城内,外面遍地都是尉迟家的人,我又怎么出去?怎么生活?又何谈好好活下去?”
“陆称!”她不满他现在如此的颓废之状,上手推攘他,想让他从自己的梦境里走出来,吼道:“那你要一直藏在这里,永久不出去吗?也不见外面的光?这样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是啊……”他讥讽一笑,抬眸看向她的视线有些红润,“我现在这个样子,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陆称?”她碰他的手有些发抖,摇头害怕道:“你别这样,你一定可以出城的,还有我父亲在。”
“太师大人又能帮到我哪里去?”他悲凉的笑了,笑着笑着,眼睛里就有泪水溢出来,“陆家现在,犹如过街老鼠,何人又敢伸手啊?”
“不会的,父亲一定会帮你的……”
“明淑。”他抬眸看向她,里面带着满满的情愫,沙哑道:“我不能再留在这里,给你和太师大人添麻烦了。”
“不、不,没有……”她有些酸涩的红了眼,对他既是同情,又是想帮却不能帮的无力。
想当初,陆家次子陆称是何等的骄傲明艳?恣意骄阳?可现在呢?终究是物是人非,他们都回不去了。
他伸手抚上她的面庞,好像在做最后的诀别一般,“明淑,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娶到你。”
沈诗语不自在的低下头去,不敢作任何的回应,更不敢去看他的目光。
他待她确实极好,她也有一时的心动过,可再如何心动,都没有她对那人的心情来的激烈而鲜明。
所以,她是不敢对他做出什么承诺来的,她只是看在两家往日的情分上,希望他好好活下去。
“若是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娶你的,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让你风风光光的嫁我。”
“别说了……”
“但是现在,我却做不到,我连救自己都无能为力。”
“别说了陆称……”她哭着摇头,她听不下去了。
陆称温柔的看向她,眸里酸红一片,嘴角却带着温和的笑意,“明淑,我好想留在这里,和你待一辈子,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泣不成声:“我求你了……不要再说了……陆称。”
“可是我不能了,不能再继续贪恋下去了。”
“陆称……”
“我要给父亲和兄长报仇!我要杀了盛稷那个背叛家族,背叛陆家的走狗!”
“不要!”她猛然的抬头看向他,明丽高雅的小脸,梨花带雨,哭的好不可怜,“你不能杀他!不可以!”
“为什么?”他不解又生气的看向她,怒嗤:“他为了他所谓的官途高升,所谓的荣华富贵,抛弃了陆家,甚至背叛了盛家,我为什么不能杀他?!”
“你就是不能杀他……”她的话语带着一丝的强硬,抹去泪水,解释道:“盛川渝如今的地位,岂是你想杀就能杀的?”
“朝堂之上,首辅大人与总督大人都为他说话,就连二皇子、三皇子都对他赏识几分,更别说朝堂之外,建平郡主把他当成——”
“当成什么?”他见她堪堪的停住了话音,有些嘲讽道:“当成面首吗?”
“不——”
“为了那所谓的官位,就那么值得吗?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连盛家的祖祖辈辈的脸面都可以放在地下踩吗?”
“我不许你这样说!”她刺红着眼吼他,“他不是这样的人,你不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吗?”
“是啊。”他冷冷一笑,“我自认为是了解他的啊,可他现在对陆家所做的一切,又凭何让我相信他啊?!”
“他也是身不由己。”
“他有什么好身不由己的?!”
“我……”她怔怔的抬眸看向他,却不知该何从辩解。
陆称低下头来,面容是从未有过的阴寒,“明淑,他不是之前的盛怀了,现在的他,是盛稷!”
“不是的……”
“我们不能相信他,明淑,你也不可以,否则,他今日对付我,明日,对付的就是你。”
沈诗语身子蓦然一颤,瞳眸放大,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摇头道:“不、不会的……”
“你为何不信我,要如此相信他?!”陆称伸手,紧紧的钳制住她的双肩,对上她那明亮漂亮的双眸,一声又一声的说道:“他不是好人,早就不是好人了!你要离他远点,不要与他说话,更不要与他待在一起!他会杀了我,更会杀了你的!”
“不是的!他才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她疯狂的摇头,用力的推开他,转身便拉开房门跑了出去,“我不信你!”
“明淑?!”陆称震惊的看着她这番失神的举动,手还保留着刚刚伸出去的姿势,有些颤抖,有些不敢去猜测心里的那个想法。
所以,她愿信盛稷那个背叛家族,出卖朋友的小人,却不愿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