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正
消息传到芙源殿时,众人还是懵的,有些不敢相信。
还是姜赫大声说道:“陛下亲封的正五品之职,错不了,已经给盛校尉传了旨意过去。”
尉迟鹭这才心喜的笑出声来,“当真?正五品?竟不是次五品?”
“自然是真的了,盛校尉除了陛下心头大患,破格提升啊!”
白芍有些不明白,问出声道:“那陆称,怎么会去外营刺杀盛校尉呢?”
姜赫刚从外面回来,听的自是全面,解释道:“锦衣卫的人说,原先盛校尉还不忍下手来着,都已经说好了交由东方首领处置的,可是谁曾想,那陆称铁了心的要杀盛校尉,说盛校尉是陆家与盛家的叛徒,更是盛家盛宏太傅的耻辱,一下子就激怒了盛校尉,两人当场就打了起来。”
“不过盛校尉身上有伤,到底是没能打过陆称的,就在陆称要杀盛校尉时,是锦衣卫的镇抚使霍英蓄给救了下来,还给盛校尉递了一把剑,说了一句:你要是不杀他, 那死的人就是你。”
“所以盛校尉就拿起那把剑, 亲手杀了陆称,尸首交给锦衣卫带了回来。”
尉迟鹭低下了头, 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神色有些淡然,远没有方才的那几分喜悦在了。
白芍没有注意到,继续问道:“那沈小姐呢?陛下可放了她?”
姜赫摇了摇头, 说道:“陛下很是盛怒, 暂时罢了太师大人的职务,但不知降了几级?还一同罚了沈家小姐二十大板,理由是勾结叛贼,以示惩戒。”
“才二十大板?陛下心慈了。”
当时郡主下廷狱监, 还被杖责了五十大板呢!果真是偏心至极, 郡主还是陛下血亲的侄女呢!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
姜赫沉声道:“不可胡说,陛下有陛下的意思。”
白芍点点头,也没有胆子敢去议论陛下, 转头看向尉迟鹭,忽见她有些低糜,便问:“郡主,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没事,白术怎么样了?”
“白术身上的伤已经逐渐在好转了,再养上半月差不多就能下床了,郡主您别担心。”
“嗯, 让她好好养着, 不用顾着我这里,先把那白芷调到本郡主身边伺候。”
“是, 奴婢明白。”
……
宫廷内
文渊阁
小太监将热茶提了进去, 就忙不迭的走了出来,关上殿门, 不敢逗留。
首辅大人瞥了一眼桌上的青瓷盏, 视线错开, 看向身旁的人问道:“正五品官职?”
穆兼章端过茶水润了润喉, 点头回道:“是,正五品。”
“未说什么职位?”
“未曾。”
首辅大人蹙起眉目, 想了半晌想不出所以然来,只道了一句:“那倒是怪了。”
“不怪, ”穆兼章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让他先跟着韩小将军行事,或许有意提拔,也或许在试探他的心思。”
这就是上位者的姿态了。若是这盛稷站队韩纪,跟着首辅大人行事,那他日后恐难以升迁。
若是他有心向着陛下,与陛下是一条心,那这正五品官只是起点,再是册封什么有用的官职也未可知啊。
更何况, 现今朝堂,正五品官的文官与武官尽皆空缺, 都是为了留给日后科举选拔人才任用的。
盛稷无论从中挑选哪一官职,都是陛下心尖重用之人,绝非那些闲散之职可能相比的。
“听鹭儿那丫头说, 想安排他进内阁?”
“是,郡主也和奴才透露过这个意思。”
金禹廉老先生咧嘴笑了,笑的有些开怀之意, “竟与你也说了?怎么,还真看上本首辅的位置了?”
穆兼章跟着笑了,“首辅大人说笑了,这任谁坐首辅的位置,都比不过您的。”
“不过是郡主女儿家的心思,云想了些,首辅大人听听便也过去了。”
“但郡主说的也对,您,终将是要培养下一任首辅之人的。”
“是啊……”首辅大人长叹了一口气,心有郁结道:“终究是老了,要退位让贤了。”
“首辅大人不必伤怀,不管是谁日后坐了这个位置,都由奴才来监督, 势必不会让他对您,对郡主, 对金家与尉迟家不利。”
“我倒是不担心这些, 你觉得那盛稷如何?”
穆兼章轻低下头,面容有些轻嘲道:“聪慧有余,沉稳不足,莽撞,冲动,性子还不够。”
“哦?”首辅大人转眸看了过来,竟有些讶异,全是缺点?
他又接着说道:“不过武力不错,奴才出宫去过外营,能够挑战两个营的将士,武力不差韩小将军,倒是不知他在仕途方面,能有几分谋略了?”
“且看着吧,这事不急,不过……正五品,我阁内的大学士职位够了。”
“是,够了。”
“嗯,到底是凭着自己能力上来的,不错。”
“他还有一点可取。”
首辅大人不解,看过来问道:“是什么?”
穆兼章抬头回道:“他孑然一身,如同奴才一般,无威胁之处。”
“确是如此,但也不好掌控。”
“未必。”
“何意?”
他轻轻一笑,沉默不语,照他所收集到的消息来看,这位盛校尉对他们的郡主大人……
怕是存了不可告人的心思。
……
烟雨阁内
韩沉将带来的公务册子搬了出来,一一摆放在书案桌前,又再次擦了擦已经干净了的缅花棕漆木椅与榆木明黄色书桌。
点燃了紫砂香炉里的甘松香,任由香气浸染整座楼阁,使人心情愉悦撇去尘杂,多了一丝平心静气之意。
靠近落日余晖的窗格处,摆放了一张宽大舒适的楠木书卷围板软榻,上铺着精细刺绣的狐狸裘软垫,盖着一袭灰棕色的貂皮大氅,软乎乎的皮毛贴身,不用炭火便可感知到其的温暖和舒适。
韩纪捧着手中的游记看的出神,连日头落了下来都不知道,直到窗边的暖风吹的变成冷风之后,才冻的有些侧了侧秀白的脖颈,放下了书册,扯了扯身上的貂皮大氅。
“将军,”韩沉抬眸看了过来,含笑说道:“小的已经收拾好了,您可以过来处理公务了。”
他抬脚下了软榻,拿着游记书册将它放回到了一处靠着墙边的黄花梨三层架格上,抬脚走了过来,低声说道:“这里不用你了,晚膳进来叫我一声便成。”
韩沉点头,低身行了一礼,“是,那小的就先出去了,您有事便叫小的。”
“嗯。”韩纪坐到桌案前,已然翻开公务册查看了起来,随意的应了一声。
韩纪走到窗户边,先将窗户都关了起来,再点燃景泰鎏金雕铜炉里的白木炭,见房内暖和起来后,才抬脚走了出去,不敢打扰将军处理公务,只候在了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