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
传来一道极为冷冽的声音。
“好大的本事,口出狂言?”帐篷被掀开,男子那冷冷的面庞带着夜间独有的薄凉,轻狂藐视的扫了进来。
穿着一身玄色的直裰素锦衣袍,单调干净但绝对尊贵,那对襟大袖宽敞开,外罩黑色青木竹的披风大氅加身,衣着四周镶着金贵金丝菊的黑边,与他的本人一样,散发着沉沉黑寂的深渊,不可见日。
身后的人恭敬的退开身子,让他进入,直见他走上前来,步伐极致缓慢而沉稳,面容冷淡如玉,燕眸寒凉寡情,束起的冠发高洁绝尘,从头到脚,无一不精贵细致,无一不养尊处优,与这格格不入。
尉迟鹭头昏脑胀的看了过来,只觉他好像天仙下凡一般,要带她脱离这人世,但是,他凑近前来,一双仿佛带着阴晴不定的眼眸,却似地狱锁魂的恶鬼,轻轻的在她的耳边说道:“建平……郡主?”
“你想做什么?!”姜赫突然发疯的冲了过来,怒吼道:“不许你动郡主一分一毫!!”
有侍卫伸手拦住了他,抬脚,便狠狠的踹向他的腿弯处,再次让他跪了下来,“啊——”
“安静!”男子冷漠的回过头瞥向他,阴冷道:“否则,本首辅不建议拔了你的舌头!”
“你……你想如何?”她强撑着眼皮子睁开,水木清华的面容虚弱的好似一张白纸,风一吹就飘走了,身上的血迹盛开,如同带着剧毒的曼陀罗花一样,惊艳而妖娆,冷艳而高贵。
“微臣来这……”他凑近她的耳畔低声,说出的话也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是想告诉建平郡主,这天下,姓盛了!”
“你——”
“你们尉迟家造的孽,该由人来收盘了。”
“你、你……”她急促的喘着最后一口气,眼眸瞪的大大的,“你不得好死!”
他笑,笑的似弯月皎洁,似清风和煦,“微臣……必定会比郡主好死,毕竟,这种亲自尝毒的死法,微臣可做不出来。”
“你、你不可以……”她哭着摇头,最后一丝的幻想都破灭了,“不可以姓、姓盛的。”
“它该姓盛!从三年前开始就该姓盛!”
三年前……
那是他父亲造反的日子?
他抚向她的面庞,擦去她眼角的泪意,燕眸好似带着微凉的柔意,轻声:“郡主,看在您五年前救过微臣的份上,微臣,这也救您一次。”
“你、你……咳咳咳……”她瞪大眼睛盯着他,想说些什么可却实在说不话来,血液从胸膛开始上涌,翻滚到喉咙处,甜腻铁锈的味道令人发呕,一下又一下的从嘴角处,流了出来,满地的鲜血。
他便这样托着她的面庞,眼睁睁的看着她断了最后一口气,伸手,将她眼睛轻轻阖上,留了最后一句话,“所有人,杀了,给建平郡主陪葬,建平郡主——厚葬!”
“是,下属领命。”
……
“郡主?!”白芷走了进来,见她在发呆,不由的问出声。
她猛然从梦境中回过身来,看她道:“怎么了?”
“白芍姑姑绣香囊去了,奴婢准备给郡主您也绣一个,您欢喜什么样式的花纹?”
“不用了,本郡主佩戴这个便好。”尉迟鹭摊开手,露出雪白的手中那一针一线具是心意的芙蓉花刺绣香囊。
即使隔了几步之远,都能闻到那香囊散发出来的馨甜淡雅之香,淡淡的,不惹人。
“这香囊好生别致。”白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奴婢是做不出来的。”
“无妨,慢慢来。”
“嗯,那奴婢去向白芍姑姑学习。”
“去吧。”尉迟鹭握着手中的香囊躺了下来,缓缓的闭上了桃花眸,内心有些不平静。
希望这世,所有的掌握权都在她自己的手上,而不是任由他,张狂放肆。
白芷见她有些累了,便主动的走到一旁去,给那炉子里面添了一些白木炭进去,才转身离开,出了芙源殿。
殿门也被极为小声的关了起来,也挡住了万公公那想要张望的目光。
“万公公这是在做什么?”白芷忍不住的瞥他,一问。
“郡主呢?”
“躺下了,可是有事。”
“无事。”
白芷:“?”
万公公笑了一声,转过身来看她,道:“白芷姑娘,你也知道,咱们这芙源殿的宫人不是都涨了月俸吗?”
她点头,然后呢?
他解释道:“奴才昨儿个偷偷跑出去,给郡主求来了这个。”
白芷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了极为宝贝的蓝色药瓶来。
只见他夸夸其谈道:“这可是个好药啊,祛疤的好药,奴才求了好久,宫内的公公才卖给咱家呢。”
“万公公莫不是被骗了吧?”白芷有些狐疑的看向他,指着他的破药瓶子说道:“您这个药,谁敢保证啊?不是太医院研制出来的良药,你还敢送给郡主?”
这莫不是想露脸想疯了吧?别到最后,建平郡主啥都没有赏他,反而给了他几鞭子啊。
“你懂什么?”万公公见她这样说他的宝贝药,不高兴的板着脸道:“奴才是会害郡主的人吗?奴才自是想主子好!想主子身上没有伤!干干净净的!”
白芷摇摇头,小身子挡了上去,道:“不成,奴婢还是不相信你,你还是自己去试试吧。”
“唉,你——”万公公看着她有些生气,很想说她真的是榆木脑袋,好坏不分,这么个好的东西,竟然不相信他?
万公公冷哼一声,挥了一下手中的拂尘下了台阶,“咱家去拿给姜侍卫用!”
白芷迫不及待的点头,虽然他看不见。
拿走了好,拿走了好,谁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啊?是药是毒的,害到郡主身上怎么办?
更何况,这宫内有的是人想要谋害他们建平郡主,她还是看紧了的好。
偏房厢房
房内被人突然推开,一下子那冰碴就刮了进来,吹的桌案呼呼作响。
房内,姜赫恼怒的不行,趴在床榻上瞪着来人道:“想死不成?”
“冤枉、冤枉。”万公公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将厢房的门嘭的关了起来。
“作何?”
“奴才来见见姜侍卫您,知道您受伤了,奴才特意给您送了好药过来。”
姜赫一脸防备的看向他,心都跟着提高了警惕,问:“什么好药?”
莫不是要害他的好药?他能给他送什么好药?一个小小的太监,连出个芙源殿的宫门,都是和锦衣卫们哭爹喊娘求来的,还打着他们郡主的幌子。
万公公走近前来,掏出药瓶便打开手中的祛疤药,说道:“能够医治姜侍卫您背上跌伤的好药。”
“我不需要,拿走!”
“不不不,您需要。”
“滚——!!”
“真的好药。”
一个极为不愿意,甚至是厌恶极了,一个极为力劝,甚至直接上手给他试了药。
姜赫:“……”
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万公公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您记得告诉奴才药效如何啊!”
姜赫冷冷的盯着他,要不是身上摔着了,疼的不能动,他现在都能拔出刀来,把他给一刀抹脖子算了。
最后,万公公心满意足的拿着药瓶离开。
太好了,郡主若是得了这药,会不会再赏他些什么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