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萍突然有了一种顾虑,便和孟国忠商议最好让孟静回家来,意思是她总在月牙河村呆着,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不能吧?铃铃从小几乎就长在了月牙河村,也没这个没那个的啊?你不是想多了,就是想她了。”孟国忠笑呵呵地说。
“你严肃点好不好?”刘萍叹了口气,又说,“她都不想我这个当妈的,我想她有什么用?美的她!哼,哎,国忠,你不知道,昨天我单位的一个姐妹跟我说,在哪个宾馆门口看到咱家铃铃和袁野了。
“什么?你这都是什么姐妹啊?她怎么能认识袁野的呢?”
“难道她还不认识铃铃啊?以前铃铃总去单位找我。还有,大家都知道咱家铃铃跟月牙河村的袁家订了亲,一猜不就猜出是袁野了?”
孟国忠沉思了一会儿说:谢天谢地,幸亏猜的是袁野。有些人,嘴就是快,不服不行啊。
“有些话,不怪人家说。所以,虽然订了亲,毕竟没有结婚,还没有领证。总住在人家,恐怕还会有说三道四的。最关键的是——万一真闹出什么出格的……”
孟国忠: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如果总考虑别人怎么说,那我们自己怎么活?都按事先写好的剧本走?只要女儿觉得哪儿好,就在哪儿呆着吧。我相信铃铃,也相信袁野,更相信振富和其其格。你啊,不要想太多,杞人忧天,烦恼自添。
刘萍生气地说:还她觉得哪好就去哪儿?那她要是觉得国外好,还得送到国外去呗。
孟国忠笑着说:事实上,她没有觉得国外好啊。我们都认为自己的国家是世界最好的国家,生在这样的国度里我们无比骄傲、无比自豪、无比幸福。听我的吧,咱们已经顺从她辞掉了工作,至于她在哪儿生活还那么重要吗?工作那种天大的事儿我们都微微一笑,这点儿小事儿值得大惊小怪吗?孩子大了,就像鸟儿长硬了翅膀,羽翼丰满了,我们当父母的,得放心让孩子们去飞。
“我说不过你。可我就觉得铃铃总住在袁家,不合适。”刘萍不想和孟国忠再争论,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刘萍植根儿没听进孟国忠的劝说,思前想后还是给女儿孟静发微信。说得很委婉,主要意思是让她别再住在袁家了,吐沫星子是能压死人的。
孟静哭了。
袁月亮百般劝解,才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便拍着孟静的肩膀说:别哭了,我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铃铃,你放心,包在姐身上,我马上就给大娘打电话跟她说。
孟静立即把袁月亮的手机递了过来。
“你——不用客气客气——不拦我一下?”
孟静扑闪着大眼睛,笑微微地说:和月亮姐姐,不用客气。
“你啊,小鬼头。”袁月亮笑呵呵地拨通了刘萍的电话。
“喂,大娘,是我,对——您现在忙吗?不忙的话我和您说个事儿。铃铃始终和我住在一起,我俩一个屋,您不用担心,绝对不会出闲话的。再说,月牙河村民风淳朴,您是知道的……
刘萍:这我知道。可是,月亮啊,哪个村子都会有几个愿意嚼舌头根子的“长舌妇”,唯恐天下不乱的。
袁月亮:大娘,您这种担心是对的,但是,您想啊,铃铃和我是什么关系?亲姐妹一样的,这在月牙河村,没有不知道的。我们从小就一起生活,不是去你家、就是在我家,除了我上学、上班那几年,平时就没怎么分开过。现在,虽说是年龄大了,可是全村人都已经接受了铃铃,认为她就是我们家的一员,而且都特别喜欢铃铃,都夸她呢。大娘,咱们心正、人正、行得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
阿木古郎独自坐上了长途列车,他的内心很彷徨、很矛盾、很挣扎。于是,包括临上火车前都没有联系夏佳怡,在候车时也未遇到。
列车启动,熟悉的街景逐渐消失在身后,阿木古郎知道,自己离故乡、离家越来越远了。这一次,算是上学远行还是迫不及待的逃离?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拿过手机,打开微信找到熟悉的名字,却不知道发些什么,又轻轻关闭。眼睛望着办窗外,强忍着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滴落。
在另外的一节车厢内,夏佳怡安顿好行李,抱着个小小的背包坐在座位上,将攥在手中的手机看了又看,仍然没有想到的信息。
“花生瓜子矿泉水,香烟香肠二锅头,麻烦把脚收一收!”
“啤酒饮料烤鱼片,扑克泡面八宝粥,借光借光再收收……”
久违的吆喝声响起,小推车“骨碌碌、骨碌碌”地闯了过来。阿木古郎起身走向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他不是去抽烟,他没有这个“恶习”,而去单纯地静一静。
夏佳怡同样坐不住了,离开了座位。
算是鬼使神差吧,一对熟悉的目光,在“咣当当、咣当当”的绿皮火车里再度相逢……
…………
总之,对于阿木古郎“早恋”一事,安家人有三种态度。李春草极力反对,既担心影响学习,又担心没经过自己的严格把关娶回一位“不着调”的儿媳妇;安七十七、莎林娜极力支持,想早些抱上重孙子,最好和大学毕业证一起带回月牙河,尽享四世同堂的天伦之乐;阿来夫属于“中间派”,为了讨好李春草,表面上便倾向于反对,内心却尊重儿子的意愿。当然,他这种不太明朗、和稀泥的态度让李春草非常反感。
…………
袁野的手机响了,是微信,孟静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的动作和神态。
只看了一眼,袁野立即坐起了身子开始了语音传输模式:我说,老舅,你小时候没学过拼音吗?手写输入整不明白,您老人家就玩儿语音,没人笑话你……
“他这是怎么了?”袁月亮很奇怪地看着孟静,孟静乖乖地摇了摇头。
袁月亮:袁野,你敢教训老舅了?红毛儿了,真是红毛儿了。因为什么啊?
“因为什么?都快气死我了!”袁野把手机伸过去,却没有撒手。
袁月亮和孟静凑过去看了,是阿来夫发的微信,大概意思是感谢袁野,因为他能把阿木古郎劝过去一起吃饭。等看明白了,孟静先乐了起来,接着,袁月亮笑得前仰后合。孟静去接手机,袁野却撤了回去。
原来,阿来夫把“外甥”写成了“处甥”,怪不得袁野那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