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其格慵懒的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弄了一会儿刺绣,便要发呆两分钟,眉头拧成了个大疙瘩。
停笔思考的过程中,袁振富发现了这个情况,便放下手中的稿子,起身倒了杯奶茶端了过去,说:喝口茶吧。
其其格嘴角上翘,算是笑了。接过后礼貌性地喝了一口,便放在茶几上。
“我看月亮和铃铃一起出去的,她俩干什么去了?”
其其格拢了拢鬓角的头发,回答:去村部了,说是乡村旅游要搞开业庆典,两人设计流水去了。
“嗨,什么‘流水’啊,那是‘流程’。”袁振富端起奶茶,又问,“你还喝不?不喝我喝啦,要不然就放凉了。”
“你喝吧。”
“袁野呢?车在呢,可没见着人啊?”
“吃完饭就往那屋沙发上一躺,好像沾在上面一样,要想让他下来,估计得拿铲子去铲了。现在,又和手机亲近上啦。没招儿,咱们整不了啊,又是新词儿又是新想法的。现在的年轻人,啥爹亲妈亲媳妇亲的,我看啥都没有手机亲,只要逮着空儿,哪怕是放屁个工夫,手机就得和眼睛焊死了喽。唉,手机这东西是好玩意儿,却害人不浅啊。”
袁振富:你愁这?不对吧。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
…………
月牙河村“两委”的办公场所,被人们习惯性地称之为“村部”。整齐划一的平房,宽敞的院落,门前是几株高大的白杨,树干粗壮得一个人是怎么都搂抱不住的,几只喜鹊在上面安家落户。远远的就能看到喜鹊成双入对地飞来绕去,叫声喜人。
“月亮姐,那杨树可真高大啊,有多少年了?”
袁月亮抬眼看了看,又瞅了瞅近前的孟静,笑着说:多少年?我猜不准,肯定比你年龄大。
“比我年龄大?你就比我大两个月,我就不信它们不比你大。”孟静说完,“铃铃、铃铃”地笑了起来。
袁月亮说:有道理,有道理,看来我的兄弟媳妇聪明得很嘛。袁野这臭小子娶了你,用咱们月牙河的土话讲,那可真是“掏”上啦。哈哈……
“月亮姐,你——真烦人。”孟静说完要打袁月亮,她便向前跑去。
两人追逐,引得路人纷纷驻足,笑脸盈盈的,满是羡慕的神情。
袁月亮跑到村部门前的巨石那儿停了下来,孟静恰巧赶到,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抚摸着光滑的石面。
这块巨大的石头,是何人、何时、为何放在这里的,月牙河村人没有一个能说得清。包括长辈还有长辈的长辈,都不知道,仿佛它就是从天突然而降一般。所以,很多人都相信是“天外来客”,是“神石”。
巨石的长约在一丈五以上,宽有五尺,高至少有三尺,虽然不是特别方正,但却光滑平整,俨然一个天然的点将台。
“月亮姐,这块石头的年头儿就更久了吧?”
“怎么说呢?铃铃,你看啊,这些树,如果单纯从年岁上说,至少你得管它们叫‘树公公’。而这块‘神石’,你得叫祖祖祖祖祖祖祖祖‘公公’啦。”
“啊?八辈‘祖公公’啊?”孟静有些惊讶。
袁月亮抿着嘴笑道:可能还不止呢。
孟静拍了拍石头,说:石老人家,你好好歇着吧,我得和你的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女”干活儿去喽。
这回,轮到袁月亮反追孟静了。
…………
“塔拉——塔拉——”其其格喊。
袁振富:你抻着脖子喊有用吗?他是钻进手机了,你不去拉一把,那小子是出不来的。
“就你知道得多。”其其格白了袁振富一眼,还是站起身出去了。
袁野打着哈欠,被其其格硬拽了过来,嘴里嘟哝着:你们要请,就自己打电话呗,非得让我打什么啊?我手机不花话费啊?
“我们天天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住,还得伺候你,要过你一分钱吗?赶紧打!”其其格来蛮横的了。
袁振富:如果我们打,你老舅肯定拒绝的,就说公司那边忙,我们不好深说。你呢,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保准儿定能把他给叫回来。
“爸,您老人家想说我不要脸,那就直说,绕这么大弯子,真费劲。就赖我妈,我正打游戏呢,马上要赢了,非得停下,这回完蛋了吧?”袁野说完,一亮手机。
“你这孩崽子,还埋怨上我了。要是打游戏能管饱,那你就去打,成天打都行,省得我天天桌上桌下地伺候。你可倒好,我还伺候出孽来了。”其其格撂下了脸子。
袁振富一摆手,说:还赢什么啊,袁野,打游戏赢的是什么?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人生的赢家?你看啊——
说到这儿,袁振富翻过来了一张废纸在背面边写边说:赢字,很复杂,亡、口、月、贝、凡。什么意思呢?“亡”代表着要有危机感,不居安思危就是个死;“口”讲的是要善于沟通,当然啊,不是耍贫嘴;“月”是岁月,告诉我们得有时间观念,别一天天往那儿一窝把大把的时光都浪费在无聊的手机上;“贝”就是钱嘛,寓意是有正确的价值观;“凡”表达的是要保持一颗平常心,不要急功近利,要水到渠成。请问,你都做到了吗?
袁野愣了愣,说:爸,你当了那么多年老师,还没上够课啊?得得得,这个电话我打就我打,正好想要质问质问他呢……
“等会儿!”其其格赶紧拉住袁野,说,“塔拉,你质问个屁啊质问?哪儿头轻哪儿头重搞不明白吗?聪明人不听奉承的话,好男儿不干小气的事。你老舅就是一个小错误,你就揪着不放啦?”
“放放放,就当个屁,你们把我放过吧。我马上打,他要敢不来,我开车进城,绑也要把他绑来!”袁野说完就开始拨打电话。
袁振富愣目愣眼的,不知道这娘俩说的是什么“暗语”。因为,阿来夫把“外甥”写成“处甥”的事儿,他不知道。
“喂,老舅,我是你最最亲爱的‘处甥’……”袁野边打着电话,边往外屋走去。
其其格:这孩崽子,还他么么的真记仇啊?
“哪儿跟哪儿啊?这是——”袁振富边收拾桌子上的稿纸边说,“得,我是写不下去了。你去请李春草吧。对了,二位老人?”
“我让春草给他们做好,让爸妈在家吃吧。都叫过来,有些话就不好说了。对了,你建议塔拉开车拉着萨仁和铃铃去城里下馆子,你不给拿钱啊?”
袁振富一拍裤兜儿,说:都以为我是一家之主,名儿是好听,可我有财政大权吗?你看着办吧。
其其格笑着走了。
…………
村部里专门给袁月亮准备了一间办公室,办公设备很简单,两张办公桌,一台电脑,文件柜里却是满满当当的,墙上是整个“家在月牙河”乡村旅游产业规划图。
孟静掌控着电脑,袁月亮在一旁边思考边口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