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进屋来竟然是为了寻找孟静,袁野便忽地站了起来。
其其格更是一惊,说:你问我?铃铃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我刚才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她就不见了,我以为在这屋呢。”
“懒驴上磨屎尿多!我就是没有说错,啥都指不上你们老袁家的人!我他么么的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细碎细碎的……”
其其格嘴上骂着,摔门就往外跑。
袁野和袁月亮立即跟了出去。
三人在村头儿追上了正在痛哭的孟静。好在路上没有行人,否则,“长舌妇”们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呢。
“铃铃——铃铃——”袁月亮喊。
“铃铃啊,跟婶儿说,你这是要干啥去啊?把婶儿都累坏了,喘不上气儿……”
孟静这才转过身来,走几步上前扶住了其其格。委屈的眼泪像月牙河水一样奔涌而出。她已经是伤透了心。
“铃铃,你别走了,跟姐回家。咱哪儿都不去……”袁月亮去拉孟静,没有拉动。
“我——没事儿。”孟静擦了擦眼泪,硬笑着说,“我想家了,回去看看。”
“铃铃,听婶儿话,咱们不走,要走也是那个小瘪犊子走!”其其格斜了一眼像霜打茄子似的袁野,又对孟静说,“你要是这样回家了,婶儿心里得多难受啊?那是拿刀剜肉啊。”
“婶儿,你还是让我回去吧。过几天我再来……”
袁月亮心头一热,眼泪差点儿掉下来,她见不得孟静伤心的样子。便上前说:妈,你就听铃铃的吧。我这就给阿尔斯楞打电话,我俩去送她回去。袁野!
“嗯?”袁野下意识地应答着。
“还用我多说吗?都是你惹的祸!我告诉你,你要处理不好,绝对饶不了你!看我不让你‘狮子哥’——你姐夫削你!”袁月亮真是生气了,说完便拨通了阿尔斯楞的电话。
袁野:你——是我的事儿吗?谁没有个大学同学,人家来看看,不是很正常吗?把气都撒我身上,我该谁的欠谁的啦……
“正常个屁!你瞅你一天天的,摇头尾巴晃的,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你以为你是谁?再张狂下去,早早晚晚要栽大跟头!”其其格说着就踢了袁野一脚。
“骂两句得了,怎么还动脚呢?”
“你跟我‘叽歪’啥?动脚是轻的,我要动手,早就赏给你几个大耳刮子啦!还不赶紧跟铃铃认错?”其其格又想踢袁野,被他闪身躲了过去。
孟静:不用他认错。没有用,他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婶儿,你们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真的。
袁月亮给妈妈递了个眼神,说:你们回去吧。好给袁野这小子更多的时间反思、悔过,他得认认自己的罪啦,要彻彻底底地认。妈,有我呢。阿尔斯楞马上就到,我俩送铃铃……
…………
袁月亮并没有把孟静送回到孟家,而是直接拉到了自己的新家。她有自己的心眼儿,一是怕孟国忠和刘萍看到孟静哭得眼如蜜桃的样子,根本无法解释;二是想让孟静冷静冷静,自己再好好劝劝她。
到家后,袁月亮吩咐阿尔斯楞赶紧去买肉买菜,晚上要在家动火做饭。
阿尔斯楞欣然领命,笑嘻嘻地出去了。袁月亮拉着孟静的手坐在沙发上,说:铃铃,今晚你就住在这儿吧,明天再回去。让你姐夫住客卧,咱姐俩好好聊聊,说说心里话儿。
孟静腼腆地说:月亮姐,不给你添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再说了,你眼睛哭成这样式儿的,我大伯和大娘看了不得心疼啊?该怪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受了委屈了。”
“那——好吧。”孟静想了想,便答应了。
袁月亮悬着的心多少往下放了放,说道:说起来吧,今天还挺有意义呢。这是我们在家里第一次正式开火,算是“燎灶”吧。你啊,就是我们的贵人……
“真的啊?”孟静瞪大了眼睛,说,“你们可真行啊。月亮姐,我还能帮你做饭呢。”
晚餐自然很简单。
这一宿,袁月亮和孟静几乎没怎么合眼,聊了很多很多。当然,都尽量有意岔开关于袁野的话题,讲了更多的是小时候的故事、成长的故事……
岁月流转,生生不息。为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无端的烦恼却越来越多了呢?
…………
第二天,孟静回到家中,装出高高兴兴的样子,一进门就爸、妈地叫得亲昵。
刘萍正在收拾桌子,孟国忠穿外衣准备去上班。
“哎呀——孟静同志,稀客啊。”
“妈,你看我爸,说的是什么嘛?”孟静跟过去搂着妈妈的脖子撒娇。
刘萍笑了,说:他是和你客气呢。这么早回来,早饭吃了吗?快——松开,我都喘不上气来了。
“吃过了。袁野来市里办事儿,我们在外面吃的抻面。他着急,送我到小区门口儿就走了,让我和你们解释一下。”孟静放开妈妈,顺便撒了个谎,善意的。
孟国忠:解释什么,都是自己家的孩子。铃铃,中午喊袁野来,让你妈炖排骨……
“他来不了,好多事儿呢,合作社里的,都找他。”孟静忙说。
“行,年轻人,忙些正事是正经啊,能为村民办实事、好事,非常有意义。我不多说,得上班了。”孟国忠开始穿鞋。
刘萍:你啥时走啊?铃铃——
“啊?”孟静有些不解。
“我问你呢,铃铃,啥时候走?”
孟国忠:你这人,闺女刚到家,你就问走的事儿,不好吧?
刘萍:能不问问吗?有时候她抽冷子回来,屁股都没等坐热就蹽了。我得问清楚,中午晚上好准备吃的。
孟静:行,算你狠,如果不是咱俩长得像,我一度怀疑你是不是我亲妈呢。
“不用怀疑,百分之二百正确。”刘萍笑着说。
“是亲妈,竟然连我吃的口粮都不准备?好,既然这样,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这回啊,至少要住上一周,把你们住烦才好呢。”
孟国忠一听,咧着嘴,乐开了花儿。
刘萍哼了一声,说:就怕某些人说到做不到啊,月牙河儿那地方,勾人儿又勾魂儿——得,剩下扫地的活儿你干吧,我赶紧上班去了。铃铃,告诉妈,你最想吃啥?
“随便吧。”
“我是你亲妈啊,你就拿‘随便’敷衍我?”刘萍一边抓起挎包儿一边说,“行啦,问你也问不出什么来。我自己看着买吧……”
“铃铃、铃铃”,孟静笑得有些夸张。等妈妈把门关上的一刹那,眼泪便涌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