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阴风刮过,修宁觉得后脖领痒痒的,像是有人轻轻拂过般,随后就安静了。
而她在这份安静中,不知不觉越来越困,控制不住的闭上了双眼。
修宁知道自己好像做梦了,可是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迷雾里的前方一直有一个淡淡的影子,笔挺如修竹,身姿盎然,修宁记忆深处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好像认得他。
可又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前方的少年突然停下,叹了口气。
修宁拽拽自己的衣角,即便是在梦里,也依旧是灰扑扑的衣角。
“你怎么不走了呀?”
少年侧过脸,如惊鸿一瞥,再也无法让人移开目光。
“哇……你好漂亮哦。”修宁开心的鼓掌。
少年身影一僵,缓缓转过身来。
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挺鼻红唇,眉飞入鬓,邪魅又张扬,偏偏有几分可爱,一副好颜色世间无二,不是穆非安又是谁?
可现在的他,眉宇间是藏也藏不住的戾气。
修宁愣了愣,额角蹦蹦直跳,心里想哭哭不出来,又似揪心般难受的奇怪感觉又来了。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一看见他就会难受呢?
“你怎么会跟过来?”穆非安也不解。
修宁更是摇摇头,她只是做梦而已。
穆非安垂首,大概因为他带着修宁离魂过一次,所以神魂所牵,才会看到吧。
再抬首,修宁仍旧咬着手指,眨巴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一头白发格外刺目。
穆非安心底猛然一阵刺痛。
修宁疯了,心智如孩童一般。
“我,我能跟你走吗?”修宁往前挪了一步。
穆非安一愣,下意识往后退。
他用所有的残念逼出自己的魂魄,舍了仙身和元神,如今的他不过是被大火焚烧过后的厉鬼。
既然天道不肯放过他,那他就做一个天道管不了的厉鬼,谁又能奈他何。
只是……
他现在这幅样子,如何配得上修宁,如何对得起修宁。
“你回去吧,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在你身边,保护你……
穆非安转头又走。
“不行,你别走!”修宁突然慌了。
虽然认不出他是谁,可潜意识还是告诉她,不能放开这个人,绝对不能。
穆非安被修宁撞的往后飘了一段。
“我不相信强大如你就会这么疯了,还是你根本不想清醒?”穆非安改主意了。
他要刺激修宁。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还有大好的人生,绝不能就这样任由她疯魔下去。
修宁不解的揪着一缕白发:“醒什么呀?”
穆非安瞧她这幅颓废样子,一边心痛,一边无奈,直接拉起她的手:“你连我都认不出,却能认出纪斯简,还叫他小猪?!”
修宁瑟缩着肩膀,耸耸鼻子,好好说着话,怎么就突然一股酸味呢?
“小猪就是小猪呀……”修宁委屈的解释。
那个人最蠢了,喜欢她都不敢上,不是猪是什么?
穆非安头痛,他亲眼见到修宁大起大落的变化,亲眼见到她因他而癫狂。
而他却化身厉鬼,从此再也见不得光。
“跟我过来!”穆非安拉起修宁,两只游魂飘进迷雾之中。
越过忘川河,穆非安带修宁直接进了十八层地狱,也没用长时间,两个人就稳稳的立在地上。
沉睡的记忆被唤醒,修宁清晰的记得自己曾在梦中来过此处。
只不过那时看四周都是灰蒙蒙的,而现在看的格外清晰。
面前是一座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池子,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刺鼻又上头的气味,令她窒息。
“唔,什么味道?”
穆非安抽了抽嘴角:“十八层地狱的味道。”
“看你面前。”
得到穆非安的提醒,修宁凝神细看,迷蒙昏暗的光线下,一群衣衫褴褛的鬼泡在面前的池子里!
修宁再仔细看,那可不就是世人最熟悉的……翔嘛。
修宁胃里一阵抽搐。
胃里的抽搐逐渐演变成了翻江倒海。
“看到没有,如果你一直这样沉沦下去,这就是你以后要待的地方,要接受的惩罚!”穆非安严肃脸,第一次教训起修宁来。
穆非安的话不断在修宁耳边循环。
这就是她以后要呆的地方,要受的惩罚?她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宁宁真的好可怜好可怜的。
修宁颤巍巍开口:“我现在回去,还……”
话没说完,只听“嗖”的一声,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砸进了粪池里,屎花四溅。
溅了修宁一身。
“还来得及吗?”修宁僵硬的站在粪池边,坚持把话说完。
回应修宁的只有穆非安的干呕声。
不好意思,虽然他常年呆在地府,但今天受的刺激略大,这哪里是刺激修宁,分别这是折磨他的!
刚刚从上面掉进粪池里的鬼挣扎着站起来,抹了把黏糊糊的脸,不停的哀嚎。
旁边的鬼递给他一个盆。
修宁不解。
穆非安抹了把泪花,好不容易缓过来,为修宁解释:“这是从上面十七层地狱罚下来的。”
修宁:“……”还有这操作,她的小脑袋不明白。
穆非安:“每天吃多少有定量的。”
修宁:“……其实你说的让我醒过来也挺好的,我还能回去吗?”
“想通了?”穆非安欣慰了不少。
修宁乖乖点头。
这个人虽然长得好看,可是真的很讨厌,她睡觉睡的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让她醒过来呢?
不过为了不吃屎,还是醒过来好一些。
“好,我带你走。”说完,穆非安带着修宁熟练的躲过鬼差,两只魂相互依偎着飘走了。
“啊!”
天牢中的修宁猛然惊醒。
手里还攥着发臭的老鼠。
梦里的一切都不真实了,随着她神智的逐渐清醒而变得模糊。
“是不是忘了什么?”修宁拽拽头发,拽掉三四根白发。
“喂,上路了。”狱卒走到修宁牢门前,拍拍锁。
修宁不乐意的噘嘴,她还没睡醒啊。
“可不可以晚一点呀?”修宁道。
狱卒撑大了鼻孔:“为什么?”
修宁边摇头边用手比划:“因为我做了一个梦,好长的梦,有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