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修宁一番软硬兼施,总算打消了纪斯简寻死的念头。
而修宁,也日复一日满心仇恨的活着。
唯一能让她感受麻木的心里仍有一分刺骨的疼痛的是,兔子死去的躯体。
被想容扎死的兔子并没有如修宁所想的那般尸体不腐。
兔子一日日烂去,修宁的心也一分分沉下。
直到兔子尸体臭不可闻了,修宁才在众人委婉的劝说下,将兔子埋葬。
一如她心底最深的执念。
但她还是把枯萎的黑莲中的果核剥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带在身上。
碰到郎中总会问一句,这果核有何功效。
是否能让人起死回生。
可一次次的询问带来的是无尽的失望,那不过是最普通的东西,能不能吃都不一定,更别说入药,起死回生更是无稽之谈。
失去所有线索和支撑的修宁,仍旧一言不发,义无反顾的将那枚黑莲果核包好贴身带着。
如果穆非安回不来,是不是可以循着气息来入梦中相见,
如果某一天穆非安能回来,他也一定不会再舍得离开。
生死一别经年,唯愿魂魄入梦。
**
纪斯简一天天康复,到底是年轻,恢复的很快,也很幸运的没有染上些见不得人的病症。
只是他虽然和平常一样做自己的事,也和修宁公开了订婚日期,但纪斯简的脸上,少了笑容。
总是清雅中带着一丝丝傲气的清亮的眸子里,也像落了一层灰。
订婚日子很快就到了,难得大家高兴的是,双喜临门。
绿蕉和杨奋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一起,绿蕉追夫成功,今天是两对新人一起订婚。
肃城热闹非常。
虽然很多东西都备不齐,但江浸还是竭尽所能的为两对新人准备好一切。
修宁一身白衣绣合欢花,领口袖口以及腰封皆是正红色。
虽然红色只有一点点,可也是她第一次为一个人穿红。
不同于第一次和齐深订婚时想搞死他的心态,也不同第二次和元昼订婚时的逃避,这一次,修宁是心甘情愿的,这是她自己选的,女人必须要负起该负的责任。
修宁擦了点淡淡的口脂,银发挽起,明媚且冷清。
明媚的是皮囊,冷清的则是灵魂。
待她去接纪斯简,发觉对方也是一身白衣配红色配饰的时候,两人都控制不住的笑了。
这也算默契吗。
还是说纪斯简有意退让,不想占了某人的位置。
哪怕他不在了。
“来来来,让一让让一让!”江浸扯着嗓门,迎出另一对新人。
绿蕉牵着羞答答的杨奋,一身火红的被大家簇拥出来。
绿蕉不好意思的挠头。
她和杨奋也不是偷偷摸摸,来肃城这么久才把他拿下,天知道他有多难追。
绿蕉在大家祝福打闹声中附到杨奋耳边,低声道:“你再难追,还不是栽到我手里?这辈子,你注定跟我在一起……”
杨奋羞的急忙推开绿蕉,众人一场哄笑。
修宁也抬起手,自然而然的牵起纪斯简,走向礼堂。
红樱和蓝皎一左一右,拿着红花分别交入四个人的手中。
修宁望着手里的红绸,还记得上一次拿红绸时,对面站着的是穆非安和元昼。
那次还闹了笑话,同时跟两个人定亲。
这次……红绸那头是纪斯简,他也安安静静的拉着,不发一言。
修宁收回目光,不再乱看,反正都是形式,她麻木的不能更麻木。
纪斯简眼底还是忍不住落寞一下。
如果修宁稍微关注一下他,就会发现他胸前今天特意把那个吊坠戴在外面给众人看。
那是五年前修宁送他的冰翡。
和穆非安的脚链一起送的。
他一直好好保管,贴身戴着,生怕磕了碰了。
虽然以这样的方式嫁给修宁非他所愿,可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纪斯简还是情不自禁的拿出冰翡。
可修宁明显不记得了。
“好了好了,都安静!”
江浸一声吼,纪斯简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接下来两对新人三拜了奥!”
按肃城的规矩,订婚的新人必须三拜,不拜天地,不拜高堂,却拜夫妻。
“一拜执子之手,举案齐眉!”江浸道。
绿蕉和杨奋喜滋滋的来了个对拜。
修宁也和纪斯简面对面,轻轻拜下去。
垂首时,修宁红了眼眶。
红绸的那端,就像生死的那畔。
“二拜百年合心,夫妻常健!”
今天红妆满堂,喜庆非常,她却最终娶了别人。
“三拜南归鸿雁,岁岁长相见!”
此半生飘零,她也算终于,有了自己的一个家,哪怕是虚妄的,孤寂的,哪怕和她对拜之人,不是她想要的。
再抬首,修宁仿佛明白一个道理,你爱的人,未必会如你所愿走到你身边。
而当你明白这一点时,再看你执手走进洞房的人,就没那么重要了。
因为如果不是他,其他人无论是谁,都没有所谓。
众人欢喜的笑声听在耳中,更令修宁赶到孤寂空寡。
她甚至在面向人群敬酒时不停地寻找。
妄想他像从前一般出现,然后或哭,或笑,或撒娇的回到她身边,再说一句你连我也一起娶了好不好?
可惜,都是痴心妄想。
修宁狠狠灌了杯烧酒。
北方的酒,又烈又辣,一如她的感情一般,灼烧她每一个感官。
修宁醉了。
酒量不差的她在这一日喝的烂醉如泥。
甚至和同样醉的舌头捋不直的绿蕉勾肩搭背划拳。
还站在桌子上唱歌,唱穆非安以前卖艺时的歌。
好不好听不说,反正没人敢听。
修宁现在是喝多了,谁知道明天是怎样的。
众人还算清醒,她们可不敢看修宁的笑话,皆离的远远的。
绿蕉也站在高处扯着五音不全六亲不认的嗓子高歌一曲。
从傍晚唱到天黑。
夜深了,最后还是纪斯简和杨奋一人一个,把人从桌子上给抱了回去。
修宁胃里到心头闷闷的不舒服,又烧又痛。
纪斯简把修宁放到床上,替她脱掉喜服。
修宁一骨碌自动蜷进被子里,习惯性的往里缩了缩,还顺手拍拍自己刚才躺过的地方。
纪斯简心头一热。
修宁这是让他睡下?
纪斯简根本没打算睡,修宁喝成这样,他准备给她侍夜来着。
挣扎一会,纪斯简还是搭在炕边侧身朝外躺下,也没去盖修宁的被子。
修宁迷迷糊糊:“去,把蜡烛熄了……”
纪斯简一僵,解释道:“今天的是龙凤烛,不能熄。”
修宁像没听到一样,不再说话。
纪斯简想了想,还是熄了其他的灯,只留下两只龙凤花烛。
随后趿着鞋回炕上躺下。
却见修宁搭出一条手臂:“非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