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斯简离开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明显自然了很多。
修宁言简意赅:“脱。”
穆非安扭捏了一下,苍白的脸上竟然些许红晕,哼哼唧唧的解开了外袍。
自从九年以前分开后,他再也没和修宁有过肌肤之亲,今天还要以阴阳相隔的身份在她面前宽衣解带,穆非安实在有点不自在。
上衣褪去,少年嫩豆腐一样的皮肤纵横交错的伤痕,像是利刃,又像猛兽的抓痕。
看的修宁一阵皱眉,这些伤根本就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弄的。
修宁彻底沉默,轻轻坐在穆非安身边,冰凉的手指去触碰他虚无的皮肤,柔声问:“痛吗?”
穆非安嘴一瘪,随即开始抽抽搭搭,顺势往修宁怀里一倒:“痛,可痛可痛的了。”
修宁看着腿上倒着的穆非安,感受不到半分他的重量,有的只是凉嗖嗖的触感。
“对不起,以后你再也不许出去探听消息了。”修宁摸摸穆非安脸上的伤。
穆非安翻个白眼,嘟囔着:“我倒宁愿出去查看消息。”
修宁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因为……”穆非安转了个身,正脸对着修宁,仰脖子道:“因为出去查看消息,就看不见你和纪斯简在一起亲近了。”
修宁听的脑子嗡嗡的,不知怎么回事,嘴角竟然抑制不住上扬。
见修宁面色古怪,穆非安急忙解释:“虽然!虽然我必须大度,因为你又不能一辈子和我这种不伦不类的鬼怪混在一起,你要娶夫,要生女,可是可是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时,我,我难免心里不舒服嘛……”
修宁一阵感慨,已经很久很久没见穆非安这样撒娇了。
“吃醋了?”修宁眉眼柔和,银发在烛光下也暖洋洋的,格外俏丽。
“我,我不是……我才不是吃醋的人!”穆非安极力否认自己醋劲大。
修宁揉了揉他冰冰凉的头发,道:“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你能早一些回来,早点回来,或许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穆非安知道修宁指的什么事,遂也沉默,系好衣服。
“我先回去休息了。”穆非安又疼又困,有些撑不住了。
修宁担忧道:“伤真的没事?”
“放心吧,最多多睡一段时间,可能三五个月我是不会出来了。”穆非安眼皮打架。
“好。”修宁不敢再耽误他休息,赶紧拿出黑莲。
一缕青烟划过,穆非安消失,黑莲闪了闪。
修宁盯着手里的黑莲发愣,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世间到底有多少钟灵毓秀的存在,如果不认识穆非安,可能她永远想不到这么一朵花里面居然能养着一个灵魂。
借着烛光,修宁仔细看了看黑莲,色泽好像比从前暗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灵气衰减的缘故。
黑莲是靠她自身的精气滋养的,如果保不住灵气的话,那受罪的只能是穆非安。
这样想着,修宁把黑莲放到桌子上,抽出白虎短刀,干脆利落的划开掌心,任温热的鲜血滴答答浸泡黑莲。
人身上最好的精气,自然在血液里。
黑莲像是久旱之人碰见绿洲一样,不停地吸收修宁的血液,果然,那裂纹也淡了不少。
修宁恍然:“原来如此。”
原来可以靠血养着黑莲,养着穆非安。
她也是误打误撞到今天,才知道真正的关窍。
想想又心酸,穆非安啊穆非安,他永远怕她受伤。
他不可能不知道鲜血是最好的滋养品,可却从来没告诉她。
如果不是今天偶然发现,只怕穆非安永远都不会让修宁知道,他是可以喝她的血的。
修宁包好伤口,握紧黑莲躺回床上盯着帐篷顶,一夜无眠。
**
纪斯简在外面随便对付了一晚,后半夜也没回去,怕修宁睡了他再把她吵醒。
第二日更是直接回到军中,忙起来就不见了身影。
一切准备就绪,沿途百姓对她的呼声越来越高,修宁自己都是懵的。
摔,现在有这么多人骨子里想造反吗?
还是因为北境太平的关系,才导致如此?
错综复杂的理由,修宁不愿去想,已经到了这地步,她必须头也不回的走下去。
可更让修宁震惊的是,白菊回来了。
那个九年前杀了胤空方丈,挑起她命运波澜的,忠心耿耿的,她从未怀疑过最后却背叛了她的白菊,回来了。
是被红樱扭送回来的。
此刻被粗暴的捆着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发丝凌乱,一言不发。
“白菊,你找死!”红樱一向温和,现在却把手中的利剑架在白菊脖子上,只要稍稍一用力,就会了结她罪孽的一生。
“对,我是找死。”白菊不敢看修宁一眼,那刺目的银发,令她心痛,令她愧悔。
“你以为你现在假惺惺的回来请罪,殿下会原谅你?你别做梦了!”蓝皎恨声道。
白菊背叛了九年,背叛的干净决绝,冷心冷肺何等绝情。
“我从未敢乞求殿下的原谅,只是心中有悔,了结一切后今天才敢回来。”白菊挺直了脊背却仍然摇摇晃晃:“我从小受殿下调教,该如何去死,殿下处罚就是了。”
修宁平静的看着这个前世陪她去死的手下,怎么也不能相信,这辈子居然会叛。
“你不解释?”
白菊睫毛颤抖两下,差点哭出来。
没想到直到今天,修宁仍然愿意给她一条退路,给她一个解释清楚的机会。
只是,她不配。
“不解释了,没什么好解释的,说什么都是狡辩,都是借口,大错已经铸成,白菊辩无可辩,请殿下赐死。”
红樱看她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越来越气不打一处来,手里的剑划破她的脖子:“你真以为殿下不会杀你不敢杀你!”
“红樱。”
修宁摆摆手,她现在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
哪怕再奇葩再诡异的事她都经历过,白菊叛而复归又算什么?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让你轻易死掉,你想让我处置你,未免太便宜你了,押她下去,待此仗过后,再审。”
“是。”身边的人拉着白菊带了下去。
白菊离开帐篷,无声的笑了,笑的满脸眼泪,笑的丧心病狂。
看啊,她就知道,修宁看起来冷硬的不行,实际上多疑又心软。
她太了解修宁了。
也好,她会用她的死,给修宁以及意晚,送上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