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宁看承德慢慢靠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突然道:“跪下。”
承德浑身一凛,立刻拜倒。
“奴才不知做错何事,请陛下责罚!”承德聪明的很,先请罪。
伴君如伴虎,很多时候上位者想除掉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修宁面无表情:“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承德睫毛颤抖,不敢抬头看修宁,恭敬的跪在地上:“奴才不知,还请陛下饶恕。”
修宁冷笑一声:“红樱最多是门路,真正把你送过来这种歪点子,是蓝皎出的吧,你还想在朕身边装到何时?”
承德笔尖渗出细密的汗珠,陛下果然知道了。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修宁说把他送到她身边是歪点子?
给修宁送男人,蓝皎大人也不算做错吧。
“奴才,奴才不敢……”承德思绪混乱语无伦次。
多说多错,所以他选择闭嘴,静静地听修宁先说。
“怎么,把你送到朕身边,她们也没教你该怎么服侍?”修宁语气突然轻佻,玉指轻轻勾起承德圆润的小下巴。
承德紧张的闭紧双眼,老天,谁来告诉他这是出了什么问题。
修宁怎么和白天看起来的不太一样。
白天正经的很,晚上怎么……
而且她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是假太监的?
“陛下,陛下,奴~奴才没准备好,奴才害怕~害怕不能尽力服侍好陛下。”承德哆哆嗦嗦,总算鼓起勇气把话说明白了。
修宁觉得好笑,松开他的下巴,带了点玩味的眼神看着他。
他还不敢睁眼,一直闭着,额头上紧张的都是汗。
果然是蓝皎和红樱给她往床上送的。
修宁头疼。
“你不睁眼,如何侍奉朕?”修宁继续逗他。
承德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鼓舞勇气从地上爬起来,手撑着床边坐到龙床上,尽量调整出一个含羞带怯的表情睁开眼望向修宁。
本以为修宁清冷的目光里肯定带了些欲色的,却不曾想撞进一片寒潭之中。
“陛,陛下……”承德感觉事情不好,修宁这个眼神可不是想临幸人,遂非常自觉的从床上下去,又乖乖跪好。
修宁见目的已经达到,也没了想吓他的意思,“起来吧。”
承德鼓着腮帮子,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修宁深呼吸:“朕没有要怪你,你起来,听朕说。”
承德这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修宁,慢慢起来,非常规矩的立定站好。
“蓝皎和红樱的心思朕明白,只是朕对你无意,且你不明白她们送你过来的另一层深意,所以留下来只能是伤害。”修宁缓缓给他解释。
她自认不是滥情之人,可面对和穆非安相像的少年,总是不免会勾起少年情怀,说话自然也就放缓了语气。
承德鞋子里的脚趾悄悄勾着,不甘又尴尬,“陛下,奴才愚昧,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朕有深爱之人,虽然他不在了,可朕这一生,身边再容不下任何一个男子。”
承德歪头想了想:“是孝润和德先皇夫吗?陛下情深,可也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奴才知道这话不该奴才说,可陛下总要为皇室……传宗接代的。”
修宁看看明黄色的床铺,明黄色的床帐,感觉这个颜色就像重重枷锁,不停地束缚住她,吞噬着她为数不多的温暖和赤子之心。
“朕知道,可朕愿意守,如果可以,朕想为他守一辈子。”修宁没有去提醒承德,她心里纪斯简和穆非安的区别。
这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了。
承德听修宁这样说,竟然有一丝丝心疼,本以为修宁寡情,却原来情深不显,默默不闻。
“可是陛下,就算不是奴才,难道陛下对其他仰慕陛下的男子,都半分机会不给吗?”
修宁一阵恍惚,她正是因为给了其他人机会,才会造成感情上的悲剧。
元昼的一错再错,纪斯简的误终生,何尝不是因为她的犹豫不决和错误判断造成的。
“朕心中有数,”这样想着,修宁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铁了心道:“你若信朕的话,今天还有退路,朕等的那个人不是你,也没有人能劝得动朕。”
承德被修宁冰冷的语气一呵斥就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
陛下好凶哦,可是他好喜欢怎么办。
“陛下,奴才是陛下的奴才,如果陛下不习惯,奴才可以净身伺候的。”承德打算以退为进。
修宁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真的,性情手段,甚至撒娇都跟穆非安像五分。
如果她只是心无所属的帝王,养他这样的男宠在身边也无不可。
只可惜啊,她遇见过这世间最好的男子,其他人再怎么像,也是画皮难画骨,学不到半分精髓。
“你知道穆非安吗?”修宁突然前言不搭后语的对承德说了一句。
承德一愣,摇摇头。
他确实不认识。
修宁收回目光:“离开这里,出宫去吧,等有一天你知道他是谁的时候,就会后悔今日留在朕的身边。”
承德听到修宁要赶她走,吓的又跪下去,开始毫无保留的,一字一句的说明自己的身世。
“陛下,求陛下开恩!奴才母亲刚去世,家中还有弟妹照顾,所以奴才迫不得已上街卖身葬母养家,可是却被蓝皎大人看中,带回去培养,
奴才一直仰慕陛下,可陛下又怎是奴才能高攀的上的?突然有了这么个机会,奴才进宫,家里有了贴补,如果奴才这时候离开皇宫,只怕弟弟妹妹会饿死街头,求陛下开恩!”
修宁见他头磕的怦怦直响,不免心下触动,原来身世这么可怜。
修宁随口问了句:“你母亲是病死的?”
承德抬起头,额上红肿一块,却不敢再说话。
“怎么,你母亲的死另有隐情?”修宁敏锐的察觉到异常。
承德迅速的抬头看了修宁一眼,又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陛下,求陛下重审宛州李氏文字狱一案!”
文字狱,这三个字就像一把利刃,每次听到都会刺痛修宁,高去闲就是因为文字狱才会有的悲剧。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了,同样的事情也在她身上上演。
宛州李氏她知道,是女帝执政最后半年为了打压李氏,寻找的文字笔迹疏漏的地方抄了人家的家,以此来巩固皇权。
“你站起来,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