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矜欢自己,知道其中的真相,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只能和辛鸢扯谎道:“你也不必忧心,以后怎么样,大家都不能意料,再说现在后宫没有进信任,难道不是好事?”
说完,她便起身,摸着肚子,走动了几下。
这些日子,她做了不少这孩子的衣裳,红玉也帮衬着一起做,日后都不知道穿不穿得完。
现在她的月份大了,不能像之前那般辛苦,所以坐一会儿绣活,她便要歇息歇息。
李婆子之前还专门同她讲过,这妇人怀孩子,最为忌讳的就是孩子太大,生不出来。
不能时常走动,要是将孩子掉了个头,也会加大她生产的阻力。
陆矜欢闻言之后,便算计了一番,干脆不要吃太多了。
孩子个头小一些,日后她也不会难产,便是孩子弱一点,还有御医和李婆子在,自是能调养好的。
她要没了,日后便什么都没了。
陆矜欢斜倚在小榻边上,让辛鸢替她按揉起来。
身上的肿胀舒缓了许多后,她才慢慢悠悠地问了起来:“今儿是陛下过来宅子的日子,他寻常喜欢的那些个吃食,用的东西,可都备上了?”
辛鸢点头胡乱地应了她,不过终究还是没有按耐住心里的担忧。
“夫人,难道就不害怕陛下会更疼惜皇后娘娘一些吗?”
陆矜欢浅浅地笑了笑,“这便是担心也是白担心,我又没有皇后的身份,孩子又在她后面怀上的,样样都比不得,担心这些又有什么用?”
辛鸢一听整个人都蔫巴了起来,陆矜欢的余光看到她的神情,心里叹气了一声。
辛鸢虽说行事比露种更加稳妥,但这经历的事儿还是太少了。
事情一旦发生,她便比自己还要多想,也会因着太过关心她导致乱了手脚。
陆矜欢想着日后她身边总归是辛鸢,所以多说了些,“这人总不能样样都要和别人去比,皇后的出身与我不同,你要是什么都要计较,那样多累?”
“如若有一天,你也跟我似的……”
陆矜欢忽然停顿了一下,忽而笑道:“呸呸呸,你与我自是不同的,以后你可要嫁个好人家,做正头娘子的。”
“我如今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要真是有一天做了别人的正头娘子,估计也是那寿数去换的。”
辛鸢听得陆矜欢说这些话,心里跟揪起来了一样,满是疼惜,“夫人莫要讲这些了。”
“这些都是真话,哪有不能说的。”
她刚说完,张公公的声音忽然响起,“夫人,陛下来了。”
陆矜欢有些意外,皇帝今日为何比往日更早一些。
她想起方才说的那些话,略略思索了一瞬,应该没有讲什么不能讲的。
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萧奕祈走了进来,并没有和陆矜欢讲话。
现实看了眼辛鸢,冷沉命令道:“既然夫人身子不适,你也不用歇息,先按着吧。”
平日里皇帝一来宅子,就会将屋里的人都赶出去。
今日倒是反常,竟然把辛鸢留住了。
陆矜欢深深地看了眼皇帝,发现他的脸色并没有别的意思。
便赶紧上前说和,“辛鸢一直按着呢,现在我也好多了,让她下去吧。”
她拉住皇帝的手,撒娇道:“妾身和陛下还有许多私房话要讲,她在也不方便。”
萧奕祈因着陆矜欢这话,忽然笑了起来,然后抬手放过辛鸢,让她退下了。
待屋里又只剩他们了,她让皇帝抱着她。
萧奕祈知道她现在身子越发重了些,行动不如之前方便,也顺着她。
将她好生抱在小榻上重新坐好,还当着背靠给她垫着。
这些日子,陆矜欢时不时指挥皇帝做这做那的,他倒也习惯了。
她从他做这些事上,也能看出一二。
如今也算是上了心,对孩子和她的照看,更加用心了些。
让陆矜欢坐好后,皇帝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好像又大了不少。”
陆矜欢眉眼舒展地笑了笑,她这肚子要比寻常的妇人要小上许多了。
哪有皇帝这样说的那样大,便调侃他道:“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妾身这肚子没什么变化,又不是那养的小猪崽子,见天地长,没个几天,就能宰来吃了。”
她牵过皇帝的手,紧紧地覆在她的肚子上。
平日里萧奕祈碰她的肚子,总是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力,好似轻轻一碰就会有个什么事情一样。
陆矜欢这才用了些力道,萧奕祈正要把手撤回去,她却没有放手,“您别松手,等上一等。”
陆矜欢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萧奕祈,缓缓道:“妾身这几天发现孩子知道动了,他可调皮了会踢妾身的肚子。”
“就适才还踢了一脚,让妾身难受着呢。”
好像孩子也听到了她这个做娘的埋怨,立马又踢了一下,正好提到了萧奕祈的手心。
陆矜欢立马去看皇帝的表情,他方才还是冷峻稳重的模样,瞬间像是初雪融化了一般,愣愣地盯着她的肚子。
说话也说不出一句,傻傻愣愣的,倒是头一回见这样的皇帝。
陆矜欢本想着,看出皇帝反应后,便引导他如何亲近这孩子,毕竟做父亲的,要和孩子有联系,要亲力亲为,参与到她怀孩子这个过程当中。
萧奕祈这样子,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很多。
他一副紧张又新奇的验资,让陆矜欢的神色都温柔了几分,她问道:“陛下感受到了吗?孩子在和你打招呼。”
萧奕祈立即看向陆矜欢,眼神有些懵,过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这里面竟然是个活的……”
他很快又将手贴在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有些颤抖,“果然奇妙。”
陆矜欢见皇帝难得是这样的神色,便捂着嘴笑了起来,“陛下这副模样,倒像是个孩子般,什么也不知道。”
萧奕祈沉默着没有接话,仍看着陆矜欢的肚子不放。
她猜不透皇帝这会儿心思,不过也清楚一点,他自然还沉浸在与孩子接触的感觉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忽然问道:“你这肚子是不是太小了点,李婆子说孩子可还稳当?”
陆矜欢自然担心萧奕祈忽然又让自己吃点什么汤药来,急忙解释:“李婆子也说了,这孩子好着呢,小一些反而有利生产。”
萧奕祈闻言点点头,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肚子,“他很好,马上就要出来见朕了,朕应该也给他备一份厚礼才是。”
他扬了扬唇,笑道,“不如让他的外祖父冤案,翻一翻如何?”
皇帝说这话的语气倒是再寻常不过。
但是陆矜欢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是不是听岔了。
给外祖父翻案?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忽然之间被皇帝实现了。
陆矜欢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连皇帝都看不清了。
萧奕祈看着陆矜欢,神色放柔了几分,“怎的,高兴的说不出话了?”
陆矜欢被他一说,瞬间心跳如雷,猛烈地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先说些什么好。
是感谢皇帝的恩情,还是先打探一下,会如何给父亲翻案?
她这话还没说出来,眼泪都哗哗地落了起来。
萧奕祈看得神色都有些慌张了起来,赶紧把人的眼泪擦了擦,“不是说不能伤心吗?有了身子这样哭着,对眼睛不好。”
陆矜欢赶紧止住了哭泣,眼神温柔似水,生生地遏制住她的泪水。
“陛下莫不是骗妾身的吧?说的玩笑话来逗弄妾身的?”
萧奕祈眼眸深邃,“朕为何要同你拿这事说笑?”
确定之后,陆矜欢只觉得头晕眼花,她从来没有去想过,要是有一天要是能替父亲平反回事什么情境。
但是她知道这条路定然是艰难至极的,她要走好长好远,才可能触碰到这事的门槛。
在陆矜欢的设想里,这是比移山倒海还要艰难的事情。
今日并非是什么要紧的日子,萧奕祈竟然告诉陆矜欢,会替她父亲平反。
她认为那样要紧,那样艰难重重的事情,他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告诉了她。
陆矜欢抿着唇,一动不动地看着皇帝,她很是担心这话可能是萧奕祈随口说说罢了。
径直试问道:“陛下自然是金口玉言,只是父亲之事,已然过去了这么些年,若要重新显露于人前,会不会让您为难?”
萧奕祈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倒是好说话,“你如今最为要紧的是想着你肚子的孩子,其余之事,朕自是有朕的法子。”
陆矜欢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她被这天大的好事情给砸的晕头转向。
她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想问的事情自然也更多。
可是她也太过激动和兴奋,一时间嘴里却组织不成一句有条理的话来。
不过陆矜欢还是想知道,皇帝却伸手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地用指腹捻动了几下。
“囡囡,不要什么事都来问朕,要乖顺些才是。”
语气毋庸置疑,她如何再去问他。
再多的疑惑和心思都得按捺下来,放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