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心话说出口前,她思索了一番。
想好了说辞,便说道:“娘娘何须将陆美人看得如此重要,陛下大多数时间都在前朝,很少来后宫。”
“陆美人伺候陛下的时间也不多,咱们陛下也没给他几分偏宠。”
“只要娘娘用几分心,笼络住陛下的心,这个陆美人日后也不一定能像今日这般风光。”
泛黄淡淡地看了柳心一眼,这话说的有些自欺欺人了。
她叹气道:“柳心你跟陛下接触有几次?你怎知他这不多的时间,是不是已经是他看重权势之外,全部的心意了?”
范皇后将手里冷了的手炉,搁到一边,“陛下他不曾分给后宫其他女子一点恩宠,出了规矩之外,他来后宫,就是去了承欢宫,他心里记挂的人是陆美人。”
“先皇的贵妃也许得到过天子所有的恩宠,但是先皇后宫佳丽无数,能分去他宠爱的人,也不少,不然当年贵妃也不会对皇后下手了。”
她突然侧脸去看承欢宫的方向,那处离金銮殿不远,所占的地方也大。
“在我看来,先皇的贵妃,也抵不过这位的一半。”
范皇后眼里的失落更多了几分,“若是说陛下眼里心里,住着一个人,那必然是陆美人,也只有陆美人。”
“所以少又能如何,已然是陛下的全部了。”
而她,一丝一毫都沾染不上,她只是天子的臣子罢了。
柳心听了之后,再也没有说话,低着头默默不语。
范皇后去淑妃宫里,没多久就出来了。
她看范皇后一直兴致不高的样子,便越发地心疼自己主子。
便想起了陆矜欢的出身,她并不是寻常家的闺秀,而是被罚没在教坊司,那样腌臜的地方去过的。
陆矜欢定然是有些魅惑男子的本事在身上,陛下不过是多见闺秀,不曾接触过这样的女子,心里觉得不同罢了。
端庄的中宫,哪里会那些勾人的手段。
柳心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之后具体要如何行事,不如等范老夫人进宫,询问一番才是。
陆矜欢还不知道别人是如何想她的,正看着承欢宫满院子的礼品,一阵一阵头疼。
这些宫人奉承她,还不是因为皇帝。
可是她在皇帝又能说得上什么话,陆矜欢觉得这些人简直天真。
奉承之道,要别人愿意才行,而她明显是不愿意的。
想起方才皇后来的时候,又发生了一桩事,陆矜欢的眼眸暗沉了几分。
便让辛鸢过来回话,问问究竟是这么回事。
“娘娘,是皇后宫中的柳心,和敬事房的李公公对峙了起来。”
辛鸢回复之后,眉心皱了一下,“之前看她是个温柔的,哪知道竟然手段也不弱,随意说了句话,就让李公公不敢得罪了,吓得他满头大汗。”
“后面还承诺要给中宫那边赔罪,这个宫婢可不是个简单的。”
陆矜欢知道就是这个人拜高踩低,引起了范皇后身边人的不满。
在宫中,她的位分最低,怎么看都逾越了。
陆矜欢抿了抿唇,“他们也不想想,这么多人来送,谁能都记得,讨好我便是讨好陛下了?陛下也能记得他们的好?真是笑话。”
辛鸢倒是有些不认同,这宫中向来如此,天子的恩宠就是风向,他们不过也是站队。
站的是天子,不是陆矜欢,所以皇帝的偏宠,是何其地重要。
只笑着宽慰陆矜欢,“娘娘被陛下放在心上,这身边伺候的宫人看得出,大家心里门清,谁最受宠。”
“这宫里奴才比主子多,他们奉承娘娘,娘娘才能在宫中过得更好。”
陆矜欢听了辛鸢这一番话,并不高兴。
甚至觉得这些话,令她反胃想吐。
皇帝能待她有多好,如今昭昭也生下来了。
她在宫里,就是萧奕祈养着的一只雀儿,她要时刻小心,绷紧神经去讨好他,步步维艰。
要是皇帝不高兴,吃苦的就是她。
陆矜欢越是这样想,心里越是觉得有股气憋在胸口出不去。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心累。
都是美人色衰而爱驰,皇帝对她的宠爱,会随着时间渐渐小三。
陆矜欢从前就看到过那些伺候人的花魁,那般貌美,又会讨好那些个男人。
便是再貌美,男人也只会在花魁身上花了几天的功夫,时间一长,便很快失去兴趣,另寻新欢。
皇帝常常来她的承欢宫,估计很快也会对她厌烦。
那她日后还有什么依靠?届时这些宫人又会去捧着心受宠的妃嫔了。
辛鸢原以为自己这样说,陆矜欢会高兴一些。
哪知道她并没有笑意,甚至脸上冷意更多了一些。
她心里一慌,想着是不是方才那句话让陆矜欢动怒了。
便赶紧赔了不是。
陆矜欢收敛了面上的冰冷,温柔地笑了笑,“你这又是做什么,我不过是想起一些事情罢了。”
“你这样小心谨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脾气有多差呢。”
辛鸢垂着眸,确实有些小心翼翼,沉默着,不敢讲了。
她这般经常说些讨巧的话,主要还是为了陆矜欢能够开怀一些。
这张太医每回来承欢宫请脉之后,都会私底下和辛鸢嘱咐几句。
说陆矜欢有心病,是多思多虑,心中不快导致的。
她自然也不像伺候的主子,身子出了问题。
于是每每看到陆矜欢面上不太好的时候,就会绞尽脑汁,让她能够笑一笑。
不过现在看到主子面上没有方才的冷色,辛鸢也算放下心来了。
便又赶紧说些宫里面听来的其他趣事,免得让陆矜欢闲下来又胡思乱想,心里面又不高兴了。
这一番下来,便又到了晚上。
萧奕祈从前朝忙碌完以后,便径直命人去了承欢宫。
他这回来的时候,还带上了昭昭。
到了年底,事情比寻常都要多一些。
皇帝就很难抽身出来去看陆矜欢,便是百忙之中去了承欢宫,这身边的宫人,还带上了大臣上书的折子。
这朝中的奏请不少,他还要一一翻阅,可是也不能不想到陆矜欢,也这能选择这样折中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