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迦楼罗王
“这……”一个声音打破的寂静。
达达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身后。
龙王炎缇和一个金发金瞳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
这个女子身型高挑,容姿冷艳,一袭金纱长袍,腰间系着细长的黄金流苏,脖子上佩戴着金琉璃环,上有各色璎珞,在阳光之下闪烁着夺目的光亮。她浑身都有一股桀骜的气焰,并用一种骄傲与不屑交织的眼神与达达对视着,那双金色的眼睛像是在灼烧着达达的双眼。
“炎缇,结璮,你们有什么事?”帝释天问道。
“参见陛下。”两人同时躬身下去。
“不必多礼。”帝释天道。
炎缇抬起头,目光落到达达达达那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的头发……”
这时,那个叫结璮的女子看了看达达,似乎有些不满:“神界怎么会有异族在此?”
“她就是那个一人斩杀我族数十猛士的阿修罗。”炎缇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在摩拳擦掌了,在他眼里,不仅仅只有战场上两军交锋的仇视,更多的是想要与面前这个劲敌决斗一番的渴望。
帝释天正想开口,却不料一道金色身影冲着达达急闪而去。
“结璮!”帝释天怒喝,可是话音刚起,结璮已经冲到了达达面前。
达达只觉得心口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席卷着凄寒的风从她胸前穿了过去,可是却沒有丝毫疼痛,就只是空荡荡的凉。她的面前是一脸惊讶的结璮,她不禁顺着结璮惊讶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腔,只见结璮闪动着金色法印的右手已经确确实实地从她的胸口贯穿,可是,此时胸口的位置就像是一团黑色幻影,让结璮的手直截透了过去,结璮根本无法伤她。
炎缇同样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达达。
唯有帝释天,眼里闪过一丝短暂的疑惑,最后是彻底的明了。他悄然扬起嘴角,难以分辨出那淡然笑容里的意味。
“结璮,你身为迦楼罗王就这么对待本王的客人?”帝释天重新恢复了平静,话语里多了一份重量,那是作为王者不容置疑的威严。
达达只觉胸口又是一凉,结璮收回了手,恨恨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头向帝释天握拳躬身:“微臣知罪。”
“好了。”帝释天有些不快,又看向炎缇,说道:“你们今天到底有什么事?”
结璮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刻腮帮子一鼓,那一双美丽的金色眼睛先是狠狠地瞪了炎缇一眼,然后说道:“他手底下的两条青龙吃掉了微臣的一只金鹏鸟。”
炎缇面不改色,依旧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吃了又怎么样?只准你们迦楼罗的鸟吃掉我们龙族的后嗣?!”
“它是沛将军的亲眷!”结璮火了,伸出手就是一道掌力拍向炎缇。
炎缇却轻松地握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笑:“你明知道打不过我。”
“闹够了沒?”帝释天看了一眼在一旁满脸尴尬手足无措的达达,只觉头疼,她刚到善见城,就让她遇见了这两个神族之中出了名的好斗冤家。
帝释天摆了摆手:“都下去吧,结璮,你的迦楼罗们经常捕食龙族未成神形的幼龙,今天之事,也算是两部扯平了,休要再生事端。”
结璮看着帝释天警告的眼神,即使她眼里是深切的失落和不甘,但是嘴上却冷冷地说道:“微臣告辞。”
炎缇看着结璮怒气冲冲地走了,于是匆匆向帝释天告退,然后追了上去。
只听又一阵吵架声随着二人的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浩淼的天空里。
呼。
如果达达沒有听错的话,刚才是帝释天长舒了一口气。
她转过目光,看向他写满无奈的脸,道:“这就是你的手下?”
帝释天缓缓朝善见城里走去,并沒有回答她的刻意嘲讽,而是缓缓说道:“她之所以对你出手,是因为你大战龙王那一次,死在你手中的天神里有她的亲眷。”
“刀剑无眼,战场上沒有谁该死谁不该死之说。”达达看了看结璮离开的那个方向,“从战场里活着回來的人,谁手里沒有几条命?”
“你倒是看得分明。”帝释天指了指善见城东边的一处最大的宫殿,“那是我们的居所。”
我们的?她立刻绷紧了每一根神经,盯着他,刚要开口否决,却听他抢先说道:“你别多想,星罗宫是善见城唯一的住处,里面有六百一十七间房,你我东西一端,井水不犯河水。”
“其他宫殿呢?”达达还是怀疑地看着他。
他瞥了她一眼:“其他宫殿都有各自的用途。”
“不行。”达达的双手不禁抱紧了臂膀:“我不会擅自离开的,所以我要住别的地方……”
帝释天不以为然地朝前走,落下她,同时也落下一句话:“你住你的流光阁,我睡我的卧云间,并无联系,切莫乱想。”
达达急忙跟在他身后,很久沒有这么慌张过了,面对他似是笃定难改的态度,她连语气都软了一些,说道:“这样不行,你这里宫殿繁多,能容人的岂会只有这一座?”
他停了下來,她也跟着停了下來,他侧了侧脸,嘴上却似乎带着一丝笑容:“就只有这一座,你要是不喜欢,大可以睡在樊木边上,不过我可不敢保证金鹏巨鸟会不会飞來把你叼走。”他故意用很严肃的语气说道。
达达知道他是在吓唬她:“哪会有这么大的鸟?!”
“难说。”他又侧回头,继续走:“结璮的本相是迦楼罗王金鹏鸟,大概,有半个善见城那么大。”
达达脑海里顿时开始想象这半个善见城那么大的金鹏鸟……
“进是不进?”帝释天已经推开了星罗宫黛绿的门扇,停下來看着站在远处出神的达达。
算了,料他也不敢怎样。达达心一横,大步走向前,一推门,先他一步走了进去。
随即就是一股淡淡的香风扑鼻而來,清雅如同某种植物的叶子所散发的味道,让人神清气爽,所有淤滞的情绪也被一扫而空,只剩下恬静的心绪。
达达环顾四周,目光所及皆是天工之物,即使凝聚了天下所有能工巧匠的智慧与想象,也无法为其增添一丝一毫的华光。只见这梁柱成排而立横亘四方,每一根柱子上都雕刻着无数幅史诗般的图案,仿佛是在记叙着一些事情,这些雕刻之精细,细到就连小指尖大小的人形都五官清晰有神,眼眸顾盼生辉,衣带饰物皆细致可数,神态动作更是传神如生。
“这是万罗浮生刻,一道一排九根,六道六排五十四根,记叙了六道史诗,远比世间所有人所了解的要详尽千万倍。”他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柱子上的雕刻,“在这上面,一切因果报应都清晰可见,生灭之道再明白不过。”
达达定定看着这些巍峨肃穆的立柱:“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
帝释天沒有说话,而是缓缓朝东边走去:“你的流光阁在西边。”
她看着他离去的银色身影,心颤抖了一下。在这座绝色空寂的宫殿里,这些擎天撼地般立在这里不知已经有多少岁月的浮生刻,或许是他漫长孤寂的唯一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