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下方一名司仪男子走到了舞台正中央,朝众人一拱手。
“今日我们霓裳班的戈小娥姑娘欲与红楼班的聂红娘姑娘斗舞一场。”
“我知道很多看官老爷都是从北方千里迢迢而来,特为戈姑娘助威。在这里我们霓裳班先行感谢了!”
人群中一名男子大声道:“戈大家之舞,天下无双,能再见一次,死也值了,跑几百里路算什么?”
其他人纷纷出声附和。
那司仪笑道:“承蒙各位看得起,本该立刻请戈姑娘出来为大家献舞,奈何对面的人说了,武斗之前,先要来一场文斗!”
有人问道:“何为文斗?”
司仪道:“诸位请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只见远处湖面上又驶过来一艘画舫。
这艘画舫上插着两杆彩旗,一面粉红色,一面浅蓝色,上面皆画着仕女图。
彩旗上挂着灯笼,灯笼照耀下,两幅仕女图随风飘扬,哗啦啦作响。
司仪高声道:“大家都瞧见了,那杆粉红色彩旗就是咱们戈姑娘的旗帜。待会文斗开始,大家可以花钱购买三种炮竹,买的越多,戈姑娘的旗帜就升的越高!”
众人顿时明白了,这第一场文斗,比的是两边观客的财力。
司仪继续道:“炮竹有三种,第一种名为‘百花齐放’,十两银子,能让彩旗升一寸。第二种,名为‘千岩竞秀’,能让彩旗升一尺,价格百两银子。第三种,名为‘万马奔腾’,能让彩旗升一丈,价格千两纹银!”
“大家量力即可,切莫为了一场比赛,影响到生计!”
有人立刻叫道:“为了戈姑娘,破点财算什么,我出十两,买一支百花齐放!”
司仪笑道:“先莫着急,等那艘船过来了,公子直接去那边大船上购买即可!”
没一会,那艘船来到两艘画舫前。三艘船同时抛了锚,再用木板相连,组成三角形,仿佛一座海上宫殿。
随着两边司仪齐声道:“文斗开始!”
两艘画舫上纷纷有观客奔到彩旗船上,购买炮竹。
彩旗船上也有一名司仪,只听他喊道:“泗州徐公子为戈姑娘买下‘百花齐放’一支。”
话音刚落,便听“咻”的声音响起,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绽放。
绚丽的烟花之下,戈小娥的彩旗上升了一寸,不过看起来并不明显。
顷刻之间,彩旗船司仪连连出声。
“许州王公子为戈姑娘买下‘百花齐放’一支。”
“吴县卢公子为聂姑娘买下‘百花齐放’一支。”
“济南府张公子为戈姑娘买下‘百花齐放’一支。”
“杭州邓公子为聂红娘买下‘百花齐放’一支。”
两根彩旗你追我赶,在空中越升越高。
在这种文斗之下,众人的兴致也随着彩旗升高,越来越旺盛。
张士诚和赵均用目光闪动,似乎都有意动,想要出手。
又过不久,忽听彩船司仪高声道:“高邮府钱员外为戈姑娘买下‘千岩竞秀’一支!”
话音落下,只听“咻咻咻”的声音连响,一串烟花炮竹划入夜空,在空中绽放,令人目眩神迷。
“哈哈,快瞧,戈姑娘压过聂姑娘了!”船上有人叫道,显得十分欢喜。
话音刚落,便听司仪又喊道。
“江都府蔡公子为聂姑娘买下‘千岩竞秀’一支。”
霎时之间,又是一片星光灿烂,聂红娘的旗帜也上升了一尺高,再次追上了戈小娥。
从这时候起,司仪出声高喊的几乎都是“千岩竞秀”,那些想买“百花齐放”的人都不好意思过去开口了。
“江都府卞公子为聂姑娘买下‘千岩竞秀’一支。”
“徐州司马公子为戈姑娘买下‘千岩竞秀’一支。”
“江都府曾公子为聂姑娘买下‘千岩竞秀’一支。”
眼瞧着双方依然一片胶着,聂红娘的彩旗似乎还有反超戈小娥之势,赵均用忽然站起身来。
“本王为戈小娥姑娘买一支‘万马奔腾’!”他声音雄浑,三艘船上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话音落下后,下方陷入了片刻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一片巨大的欢呼声。
伴随着欢呼声,一阵“咻咻咻咻咻”的声音响起。
无数支烟花炮竹冲向了夜空,绽放出最耀眼的光彩,每个人都抬头望着夜空美景,如痴如醉。
不少人都在想,今日能看到这场烟花,也算值了。
聂红娘画舫的某间雅间内,卞元通脸色变得苍白,道:“刚才那人是谁……莫不是大王来了?”
这间雅间中坐的分别是蔡恒、卞元通、曾千里三人。
他们来此倒并非为了聂红娘,而是将这场赛事当做南北之战,自不愿输了江南人的脸面。
蔡恒皱了皱眉,道:“听声音好像并不像大王。”
曾千里缩了缩脖子,道:“反正不确定那人身份,我是不敢再战下去了!”
蔡恒站起身,道:“我去求见场主和沈妃殿下,她们应该知道。”
卞元通和曾千里齐齐拱手:“拜托了。”
沈千千和秦苓思也在聂红娘这间画舫的雅间,与三人的雅间南北相隔。
蔡恒动作很快,没一会便打了个来回。
“怎么样,问清楚了吗?”曾、卞两人齐问。
蔡恒摸了摸鼻子,道:“大王确实来了,就在对面的画舫。同来的还有张士诚、赵均用和朱元璋。刚才说话的是永义王赵均用!”
卞元通吃惊道:“他们怎么也来了?”
曾千里眯着眼道:“听说永义王和诚王都痴迷戈小娥,我本来不信,如今来看,只怕是真的了!”
卞元通沉默了一会,道:“现在怎么办,咱们还要不要跟他们斗?”
曾千里想了想,道:“既然不是大王开口,也没什么好顾忌。咱们若是赢了,说不定还能为大王赢些脸面!”
“蔡兄以为如何?”卞元通又问。
蔡恒笑了笑,道:“我反正是绝不会再出手了。”
曾千里笑道:“蔡兄就是谨慎过头,卞兄,咱们上吧!”两人各喊来一名家丁,吩咐了一句。
两名家丁飞快的来到对面的彩船,向司仪说了几句。
那司仪眉开眼笑,大声道:“江都府曾公子为聂红娘买下‘万马奔腾’一支。江都府卞公子为聂红娘买下‘万马奔腾’一支。”
戈小娥画舫内,赵均用皱了皱眉。
他这次来江都府,并未带太多银两,出手一次万马奔腾已是极限,纵然想再帮戈小娥镇场,也有心无力。
张士诚嗤笑一声:“永义王,江都府是天下最富庶之地,你在这里和人比财力,不是自讨没趣吗?”
赵均用哼了一声,没有反驳。
又过了一会,一炷香烧完,这场文斗终于结束,最终由聂红娘取胜。
文斗之后,便是舞斗。
在下方观客的一片欢呼声中,戈小娥和聂红娘纷纷走上木台。
张阳泉先看向戈小娥。
这女子穿着一身黑裙,年纪很轻,和沈千千差不多高,蜂腰细臀,柔若无骨,目光朝北面雅间瞟了一眼,眼波流转。
张阳泉又朝聂红娘看去,此女一身红裙,娇艳如火,身材丰腴,五官俊秀,与戈小娥相比各有特色。
他本以为两女会分开斗舞,谁知随着一阵鼓乐声响起,两女竟同时开始了动作。
这种同时、同台、同曲相斗的场景,张阳泉也是第一次见。
只见两边各有一支鼓乐队,吹奏的是同一首曲子。
张阳泉虽不识得曲子名目,但细细听了一阵,倒也觉得动听。
朱元璋和赵均用也皆是不通音律之人,只有张士诚近来接触舞曲多了,听出了曲子来历。
“原来是醉芙蓉啊,难得!”他出声赞道。
同样的曲目,戈小娥和聂红娘的舞姿却全然不同。
聂红娘的舞曲柔美舒缓,身躯和手臂仿佛落叶般,随风而动,尽显女子娇态。
戈小娥却不同,她的节奏不断变化着,时而热情奔放,时而轻柔缓慢,形成一种奇异的韵律,让人不忍挪珠。
张阳泉忽然道:“我听说戈小娥擅长的是霓裳羽衣舞!”
张士诚看了他一眼,笑道:“看来楚王并不懂斗舞规矩,双方会各出一个题目,这一曲是聂红娘的题目,下一曲就是霓裳羽衣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