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泉站在窗边,感受着窗外灌入的冷风,心情逐渐冷静下来。
刚才郭念生汇报,这次田税一共收获五百四十七万石粮食。
尽管他已有了心理准备,还是难掩喜悦之情,只觉浑身燥热,需得窗外的冷风帮脑子降降温。
便在这时,刘伯温、李善长三人跟着亲卫走了进来,齐齐见礼。
“臣刘基(杨宪)拜见大王!”
“微臣李善长拜见大王!”
“三位不必多礼。”张阳泉回到案后坐下,目光在三人身上打了个转,最后停在刘伯温身上。
“刘先生深夜过来,想必有要事吧?”
刘伯温道:“臣听杨同知说,这次田税丰收,导致各地粮价降低。而天完军却大肆征兵,致使民不聊生,许多人都朝江东迁移而来。”
张阳泉道:“哦?”
刘伯温目视杨宪,示意由他来献策。
杨宪暗暗感激,忙道:“大王,据臣所知,已有很多人口从西面迁移而来。只要再散步消息,凡有流民迁移而来,就给予赈济粮,定能从江西吸引大量人口过来!”
张阳泉目光微闪,道:“刘先生以为如何?”
刘伯温道:“臣以为这件事可以与分化天完军同时进行!”
张阳泉想了一会,道:“那好,我稍后便下达旨意,将一百万石粮食运送到前线,配合此计划施行!”
杨宪大喜,道:“有了这一百万石粮食,陈友谅下辖的民众一定会大量东逃,天完军将不战自溃!”
张阳泉笑了笑,道:“你们过来就为了这事吗?”
刘伯温看了李善长一眼,道:“李县令想必还要要事汇报,臣等先行告退。”
说完和杨宪一起离开。
张阳泉将目光转向李善长,正要询问试点情况。
李善长忽然道:“大王,就算运过去一百万石粮食,剩下的四百多万石粮还是太多,只怕江都府的正仓装不下去!”
张阳泉道:“刚才左相也提过此事,我们商议后,决定重启元朝旧仓,应该能解决这个问题。”
“今年的话,用元朝旧仓确实可以应付,可明年粮食产量还会更多,不可不虑啊!”李善长提醒道。
“李先生可有建议?”
李善长拱手道:“臣以为可以在江都府周围,新建八个大型正仓,以为备用。再下令地方,每县修建两座义仓,以备荒年!”
张阳泉沉吟了一会,道:“好,我明日再和左相讨论一下吧。”
李善长这才从袖中取出一份公文。
“大王,这是丹阳县的商税和田税统筹情况,您请过目!”
张阳泉伸手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
“嗯,去年丹阳县的税收和丹徒县差不多,今年却比丹徒县多了四万多两,看来这次试点,算是圆满成功了!”
李善长笑道:“从这次税收结果,足以证明,雇役制在各方面都比徭役制更好!”
张阳泉微笑道:“这次试点成功,你居功甚伟,明年初,我打算新设六部,到时你就在户部担任侍郎吧!”
李善长大喜:“多谢大王!”
顿了一下,道:“对了,此次臣能顺利推行试点,臣属下文吏胡惟庸劳苦功高,不知能否让他在我手下担任员外郎?”
张阳泉犹豫了瞬间,道:“还是先让他做个主事吧,年轻人,多磨练磨练比较好!”
李善长不敢再说,拱手道:“多谢大王,微臣告退。”
出了书房,胡惟庸并未多问,两人一起出了王府,沿着漆黑的大街行走,朝胡惟庸临租的小院而去。
回到胡惟庸小院,两人进入堂屋,胡惟庸这才开口:“老师,情况如何了?”
李善长靠坐在椅子上,捻须笑道:“大王对试点结果非常满意,明年初,大王会新设六部,由我担任户部侍郎!”
胡惟庸欣喜道:“恭喜老师!”
李善长看了他一眼,道:“惟庸,我也向大王举荐过你,大王同意让你跟着我,先从户部主事做起!”
胡惟庸愣了一下,主事是品级最低的官员,勉强一笑,道:“也好,学生总算是入仕了!”
李善长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别泄气!我看得出来,大王对你态度和普通官员不同,应该是想好好磨练你一番,将来委以重任!”
胡惟庸又惊又喜:“当真?”
李善长笑道:“伱信不过老夫眼光吗?”
胡惟庸深吸一口气,道:“学生一定努力办差,决不辜负老师和大王期待!”
数日之后,临近岁末,徐百升、山猪、傅友德、卞元亨等前线将领纷纷回到江都府。
这一日晚,每名将领都收到王召,前往城防卫北门卫署。
这座北门卫署正是当年的北门千户所。
当年也是岁末,张阳泉初受诏安,曾在千户所中,与众将围着火堆,促膝而谈,商议谋夺江都之事。
时过境迁,张阳泉不仅打下江都,还占据大半个江浙行省,即将一统江南。
现在正是大业将成的重要时刻,张阳泉希望让众人重回当日场景,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戌时左右,除了李二因为陪着朱元璋夫妻,行程慢了几天,其他诸将都已到齐。
火堆烧得很旺,众人如同露宿郊外一般,围着火堆而坐。
张阳泉坐在北面,目光从众将身上慢慢看过去。
当年那些初出茅庐的山贼们,如今都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大将,令他倍感欣慰。
“今天让大家过来,只为共缅往事,不分君臣,有什么平日不方便说的话,尽可以畅所欲言,不必顾虑!”
赵德胜忽然拱手道:“末将轻兵冒进,致使手下损兵折将,肯请大王责罚!”
张阳泉挠了挠头,叹道:“处置的事先放一边,我想问一下赵将军,你可仔细想过,这一战败在何处?”
赵德胜低声道:“末将贪功心切,恃勇轻敌,心怀侥幸,这才有此一败!”
张阳泉道:“好,吃一垫长一智,既然懂得反省,这一败就并非毫无收获。大家也当以赵将军之败引以为戒,我相信在场大多数人,与他易地而处的话,也可能中伏兵败!”
王大听完悄悄低下了头。
耿三道:“大王,神机营的火枪已有两千多支,臣觉得这两千火枪兵是支奇兵,攻打天完军时,定能派上用场!”
王大猛抬起头,道:“大王,我觉得可以让火枪兵配合我的先登营,让火枪兵压制城墙上的敌人,我的先登营就能轻易攻上任何城墙!”
张阳泉目光一闪,道:“你们攻打杭州时,就是用的这个战术吧?”
二人齐声道:“是!”
张阳泉沉吟了一会,道:“很好,那你们两支人马就组合在一起,组成一支无坚不摧的攻城部队!”
两人精神大振,齐声道:“是!”
众将见两人的发言得到肯定,便纷纷将战场上的一些心得和想法拿出来分享。
徐百升一开始一直默默听着,到众人全部说完,无人开口时,他才说道:“大王,臣以为可以派出一支斥候部队,前往北面勘探地形,为将来北伐做准备!”
方远愣道:“既是勘探地形,为何不先从西面开始,咱们眼前的对手是天完军啊!”
傅友德赶忙道:“西面的地形,徐大帅已派人勘探差不多了,也命人拓印好舆图,我们攻打徽州时,徐大帅就命人提前将徽州舆图送了过来。”
这一下不仅方远怔住了,连张阳泉都吃了一惊。
徐百升就是这种默默干事啥也不说的类型,要是别的将领,早就过来请功了。
张阳泉无奈的看了徐百升一眼,道:“徐元帅,你的提议我准许了,不过你以后如果又做了这种事,不许偷偷瞒着了。”
徐百升拱手道:“臣领命。”
张阳泉目光扫视一圈,见众将几乎都发言过了,只有山猪沉着脸,一言不发。
“山元帅,方国珍近来有何异动没有?”他问道。
山猪沉声道:“他和陈友定似乎达成某种同盟,双方互不侵犯,并无大的动作。”
张阳泉道:“他既生活在海岛,粮食物资从何而来?”
“回大王,方国珍目前通过劫掠咱们与南洋诸国通番的船只为生计!”
王大怒道:“这小子竟敢劫咱们的商船,大王,应该派兵把他剿灭了!”
张阳泉朝山猪问:“山元帅以为如何?”
山猪深吸一口气,道:“大海茫茫,远军作战有遇风暴之险。臣以为需先打下泉州,再从泉州出发剿灭方贼,为最稳妥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