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来到大堂,没一会,便见戈小娥小跑着来到堂屋。
“师傅,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虽然两人互为师徒,但秦苓思年龄更大,所以不客气的以师傅自居。
“乖徒儿,能不能帮师傅一件事?”
戈小娥微微一笑,先朝李善长行了一礼,然后走到秦苓思旁边,给她倒了杯茶。
“师傅只管吩咐便是。”
秦苓思遂将张士信的事说了。
戈小娥愣了一愣,笑道:“你来的真巧,要是两日前,我还未必能答应你,今天却没这个妨碍了。”
秦苓思奇道:“这是为何?”
一旁的彦明笑道:“林海兄不喜戈姑娘跳十六天魔舞。”
秦苓思哼了一声:“他不喜欢你就不能跳了吗?好霸道的人!”
戈小娥赶忙道:“林大哥是容易触景伤情,我也不希望他想起以前的事!不过,好在几日前,林大哥去了杭州,趁他不在家,我跳几次也无妨。”
李善长接口道:“那再好不过,还请戈姑娘立刻派人邀请张士信过来,以免他先一步返回高邮。”
戈小娥见秦苓思点点头,遂答应了,让彦明去找张士信。
一个时辰后,彦明带着张士信回来了。
“小娥,我的小娥!你终于肯答应我了吗?老天,我不是在做梦吧!”
张士信几乎是跑着来到大堂,满脸通红,一副患得患失的表情。
戈小娥对着他时,换上一副冷淡面孔,端坐在椅子上,淡淡道:“我可以跳给你看,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张士信狂喜道:“答应,答应,只要你肯跳天魔舞给我看,我什么都依伱!”
戈小娥道:“我要你劝说你兄长,归附我军,你可愿意?”
张士信毫不犹豫道:“愿意!”
躲在角门后面的秦苓思暗暗咋舌,心道:“这家伙只怕魔怔了,小娥让他去死,估计也会答应。”
戈小娥转头朝秦苓思看过来,伸手招了招。
秦苓思和李善长一起从角门走了出来。
张士信只痴迷的望着戈小娥,对两人的到来恍如未觉。
李善长咳了一声,道:“张将军,鄙人户部尚书李善长,即将出使高邮,劝说令兄归附我军。到时,还有劳你多多帮我美言!”
张士信摆摆手道:“不必多言,既然小娥让我帮你,我自会帮你!小娥,现在可以了吗?你快跳给我看,我等不及了!”
戈小娥走到秦苓思身边,低声道:“师傅,你让那位李尚书出去吧,最好别让他看天魔舞。”
秦苓思知她是怕李善长也迷上了天魔舞,纠缠不休,笑了笑,道:“李尚书,咱们出去吧。”
李善长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两人出了大堂,彦明又去把霓裳班的几名乐人请了过来,然后关上大门。
没过一会,便听一阵悦耳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李善长负着双手,暗想道:“听说戈小娥当初在画舫上与聂红娘斗舞,正是凭着这曲十六天魔舞获胜,连陛下都赞不绝口,只可惜老夫却无缘一见。”
没过多久,彦明将大门打开。
两人进入大厅,只见张士信躺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一种极乐之后的满足感。
李善长见了,暗暗心惊:“这舞曲还真有些魔力。”
看了戈小娥的舞曲后,张士信对她更加言听计从,当夜便按照吩咐,回高邮府去了。
高邮府最近的人口越来越少了。
虽然这座城邑与江都府相隔不到两百里,但江都府商法极严,重要商品没有上报,不得与外邦交易,尤其是粮食。
为了限制商人走私,沿途更是设下三层关卡。
这也导致两地距离虽近,城中物价却天壤之别。
因为物价的差别,高邮府的百姓经常跑到江都府购物,久而久之,人口也就不断向江都府流失。
张士诚爱惜名声,也不好强行阻止,不过因为此事,心中对张阳泉充满怨恨。
这也是他不派人参加登基大典的原因。
张士诚和方国珍一样,胸无大志,只想打下一片天地,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土皇帝。
然而高邮府是南北通渠,随着张阳泉统一江南,他知道自己迟早面临吞并的威胁。
当初他联手陈友谅,对付张阳泉,就是这个原因。
如今陈友谅被灭,再无人能阻挡张阳泉的扩张步伐。
张士诚也曾想打下山东半岛,这样便能抽身南北之外,躲过战祸,只可惜计划最终还是失败。
半个月前,山东的元军便开始攻打徐州。
张士诚无力与元军对抗,只好把兵力都收缩到高邮府。
此时的高邮府人心惶惶,北面是元军大举南下,南面是江都军蠢蠢欲动。
不少将领出去巡逻时都会莫名失踪,城中富商更是纷纷开始举家逃离。
文官们天天上疏,有劝他归降江都军,有劝他归附元廷。
张士诚并不理会,每天自顾喝酒听戏,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这天上午,张士诚正陪着妻儿在后宅玩乐,李伯升快步走来,说道:“大王,士信大帅回来了,说有重要事情禀告。”
张士诚“嗯”了一声,摆手道:“知道了,你先退下,让他在书房候着。”
李伯升领命退下。
张士诚拿着一个拨浪鼓,继续逗弄着幼子玩。
王妃刘氏也仿佛没听到李伯升刚才的话,微笑地望着他们父子二人。
张士诚并没有抬头,却忽然开口道:“夫人,咱们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刘氏冷静答道:“妾身跟着大王过了多年安生日子,已然知足,死亦无悔。”
张士诚终于抬起头,目视着妻子。
“扩廓以为我会屈服,张阳泉也以为我会屈服,百官们则都劝我屈服,夫人,你是怎么想的?”
刘氏微笑道:“大王世之英雄,怎会屈从他人?”
张士诚终于露出笑容,紧紧握住她手。
“还是你知我。不过我肯定是打不过他们了,我若是兵败身死,你怎么办?”
刘氏一字字道:“大王勿忧,妾必不负君!”
张士诚道:“两个孩儿怎么办?”
刘氏爱怜的看了孩子一眼,幽幽道:“父母皆不在身边,活在世上也是徒然受罪,不如跟咱们一起去吧。”
张士诚点点头,站起身,大步离开了后宅。
来到书房,张士信已经等候许久。
“兄长,张阳泉已经登基,而且要对咱们动手了!”他一脸焦急。
张士诚走到椅子后坐下,道:“我已经猜到了,士信,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办呢?”
张士信咬牙道:“江都军兵锋猛锐,我们绝不是对手,不如……降了吧?”
张士诚凝望着他。
张士信被看得有些不安,忙道:“兄长,张阳泉对你还是很尊敬的,咱们若是归降,你起码能得个侯爵!”
张士诚冷笑道:“像左君弼一样?”
“不!怎么会呢?左君弼可只有一个伯爵!”
张士诚摆手道:“行了,这件事容我再考虑一二,你先退下吧。”
张士信只好应诺退下。
没过多久,只听“砰”的一声,大门被人推开,敢这样进张士诚书房的人,只有张士德一人。
“兄长,刚刚传来消息,左君弼前往黄州,劝降了张必先!黄州、安陆、襄阳、随州尽落入江都军手中!”
张士诚平静道:“知道了。”
张士德愣道:“兄长不惊讶吗?”
“左君弼都投降了,张必先独木难支,只能投降。他不可能投降明玉珍或者元廷,那么只有投降张阳泉这一条路,有何可惊?”
张士德沉声道:“兄长,江都军已经吞并大部分起义军,如今只有咱们和明玉珍尚存。四川险峻难攻,张阳泉下一个目标定是咱们!”
“依你之见如何?”张士诚问。
张士德冷冷道:“当初蒙古鞑子四十万大军打过来,咱们缺兵少粮,也没怕过。如今城中粮食足够撑三年,士兵还有六七万人,有什么可怕的!”
张士诚微笑道:“很好,你且退下,这件事我自有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