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许久后巷子口经过一行人,为首的男人五十岁上下,身材略微发福,慈眉善目,身后跟着几个眉宇狂傲,身形高大霸气的手下。
徐俊杰像一只狼,躲在暗处恶狠狠地盯着他。
就是这么个看似邻家老伯的男人夺走了孤儿院内的十三条人命。
牙根几乎咬出血,他忽然一抬手,握紧匕首。
这时,胳膊被抓住了。
转过身,他迎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一愣,“你……”
赵初心,“你想做什么?”
徐俊杰脸色蓦的一沉:“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白帮总部附近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场所,她不应该在这个地方出现。
赵初心面无表情:“你打算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遭老头的命?”
两人对话的功夫,白文光一行人已经走远。
徐俊杰剑眉皱起,“我知道你是好心,但麻烦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赵初心静静的看着他,清澈的眼里透出一抹透彻:“我喜欢你。”
徐俊杰愣住,缓缓低下头:“我不是傻瓜,你的心意我都懂,可是不值得……”
赵初心笑起来,用她的小嗓子说:“我说值得就是值得,假如你今天和那遭老头换命才是真正的不值得,他的灵魂就像臭水沟里的烂泥,和你的没法比。”
徐俊杰听到这又皱起了眉头。
赵初心握住他冰凉的手:“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面对一个大姑娘的告白,他反倒红了脸:“想,可是七婆和那些死去的孩子难道就这么算了?事情因我而起,是我害死了他们。”
赵初心一本正经道:“那些坏人狠了心要杀人放火,谁也拦不住,可你真的以为一把匕首可以要白文光的命?我敢说你没能靠近他一丈远就已经被人击毙了。”
此言一出,徐俊杰立时哑然。
道理他都懂,可他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在这个乱世,没有任何公道可言。
他一把松开她,“我心意已决,你就由着我去吧。”
赵初心:“你的命是你的,你想怎么丢都可以,但你死了,孤儿院那群孩子怎么办?”
徐俊杰低下头,他知道自己死后赵初心一定会帮他看着那些孩子,但这对她不公平,横竖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
赵初心见他动摇,又说:“白胖、虎妞、小俊杰,还有剩下的二十个孩子,他们都在家里等着你,你忍心丢下他们不管?”
他颓然的坐进角落,面上一片绝望之色,“我还能怎么办?回去后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被人抢走?”
贩卖儿童是无本的生意,白文龙能抢一回必定还有第二回。
赵初心脸上没有笑,“他们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总会遭报应的。”
徐俊杰无奈的笑起来:“报应?”
赵初心:“你瞧我二舅,不就遭报应了吗?”
“你二舅……”他叹气,“我知道那封信是你写的,是你在背后帮了我一把。”
赵初心挑起眉。
像是看穿她的心事,他轻轻摇头:“对,那确实是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但如果我连你的字迹都辨认不出来,这个家庭教师可真当得不称职了。”
赵初心噗嗤一笑。
“其实我很感激你,可是李振和白文光的背景不同,军政府会为了几个孩子得罪一个帮派的龙头吗?”徐俊杰目光复杂,有些自嘲的说,“人都指望不上,我还能指望老天?”
赵初心握住他的手,一脸认真:“如果连老天都指望不上,你可以试试指望鬼呀。”
徐俊杰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
赵初心微微一笑,目光掠过他的身后并不解释。
*
赵初心傍晚的时候回到李府,身后还跟着许久不见踪影的小雨。
晓云对这个走路没声,面容冰冷的女子有些畏惧,怯生生的对赵初心喊了声:“表小姐,你回来了。”
“嗯。”
“吃了吗?”
“没有。”
“厨房有菜,我去热一热。”话落一溜烟的跑了。
小雨将一个黑色的麻布包放在桌子上,打开后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十二具老鼠的尸体,毛发和皮肉被剃走大半,只剩下森冷的骨架。
晓云很快便端回几碟小菜,刚进屋她吃惊道:“雨姐姐呢?”
赵初心头也不抬,“走了。”
晓云“哦”了一声,又问:“表小姐,你在做什么?”
赵初心没回话,她认认真真的将骨头架起,就像拼接模型一样用红绳固定住它们的关节。
晓云傻了眼,随后又想,小姐也许是在学校接了关于手工的作业,可有什么作业要用到这种……这种白骨?
那是真的白骨吧,有些还沾了没清理干净的血迹和毛发。
“饭菜……”
“放着,我一会儿吃。”
一会儿就冷了。
晓云看着她往骨架上糊纸,只能安静的站到一旁,她没读过书,认识的字不多,一眼扫过去只知道这些白纸上写着什么什么年,什么什么月的。
赵初心一边糊纸一边用朱砂在骨头上写画,晓云连字都不认识,更不懂得这些符箓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些歪歪扭扭的鬼画符看着十分的瘆人。
很快她就糊好了一只,晓云好奇的凑过去瞧,发现那形状有点像老鼠。
明亮的灯光下,她将做好的纸鼠推到一旁,继续着手做下一只。
表小姐做手工的时候是不说话的,晓云有些犯困了,她悄悄打了个呵欠,却在这时瞥到那只纸鼠好像动了一下……
她吓得猛打一个激灵,瞌睡虫通通跑光!
“动了!它动了!”晓云惊叫。
“嗯。”赵初心淡淡点头。
晓云用力揉着眼皮,再睁眼的时候看到它静静的躺在桌面上,用纸做的长尾巴随风飘荡两下。
难道是她太累,看错了?
一晃眼的功夫,赵初心已经拼好了十二具骨架,并且细心的用纸糊好,她在白骨上绘制的是道家用来御使灵体的符咒,只不过这些咒语经过改良,不再需要饲主的操纵,也可以自由行动。
“小健”活着的时候已经很顽皮,等到死了也不安分,刚钻入新的躯壳,便坏心的对着晓云“吱”了一声。
晓云原本闭着眼睛打瞌睡,闻言又一次吓得跳起。
“叫了!它叫了!”她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