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落到窗棂,水珠打芭蕉,树叶声,谢清韵才迷迷糊糊地睡去,有些厚重的眼皮似乎刚刚闭上,紧绷着的柴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头昏昏沉沉的谢清韵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眼皮很沉,沉的她都睁不开了。
可能是昨晚睡的太晚了,今天才会这么困,按时间计算永宁也该醒了,谢清韵想元偲瑾在能折腾也该让她睡一觉了吧!
在睡半个时辰就好!
“小姐,小姐您醒醒…不要吓我…”
“殿下我家小姐昨日为救公主受伤,这一天一夜小姐都在忧心公主。
昨日回来她都没顾的上自己的手臂,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就去守着公主了。
昨晚又被关在这里,小姐因为公主受伤一直愧疚不已,晚饭都没有吃,昨晚又下起了雨,这柴房潮湿,寒冷,小姐半夜都没有睡。”
素来不像流悦那般喜欢开口的凝霜,一边说一边落泪,哽哽咽咽着,断断续续地为谢清韵诉了一通委屈。
流悦伸手搂着谢清韵,嘴里不断地喊着小姐,你醒醒,小姐你不要吓我什么的。
可被她抱在怀里的谢清韵,始终闭着眼睛,在流悦不小心触碰到她伤口的时候,嘤咛了一声,皱了皱眉头依旧没有醒。
站在门口的元偲瑾,瞧着跪在地上的凝霜,还有抱着谢清韵的流悦,心底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一直地往下沉,浓黑的墨眉一点点地拧了起来。
昨晚元偲瑾一直陪着永宁,怕永宁醒来害怕,一夜都未曾合过眼,到了半夜窗外就落下细雨。
望着窗外丝丝绵绵的落雨,听完云舟打探的消息,元偲瑾明白谢清韵这么做是为了把吏部的杜君泽彻底拉下去,杜君泽的所作所为也算罪有应得。
从大局出发她这做没有错,可是自己说过的,不允许她利用永宁,更不能让永宁受伤。
若是换作别人他是绝不会允许永宁随随便便地就被他们带走的,自己府内的人必定要随在永宁身后。
也就是因为自己如此信任她,她却让永宁出了事才最为可气。
元偲瑾也知道谢清韵不会真的害永宁的,可是看到永宁躺到床上昏迷,想着谢清韵一意孤行的样子,他根本就压不住自己的火气。
云舟看了一眼脸色越来越差的元偲瑾,犹豫了些许有些忐忑地道。
“还有……”
“清韵,清韵……不要……清韵……”
就在云舟踌躇了半天,鼓起勇气准备开口的时候,始终安静躺在床上的永宁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抓了起来,元偲瑾赶紧坐到永宁的身边,抬手握住永宁在空中挥舞的小手。
“永宁,永宁别怕,皇兄在这里,没事的,没事了!”
抬手摸着永宁的额头,元偲瑾把永宁抱到怀里。
靠到元偲瑾怀里的永宁猛地睁开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蓄满了恐惧,看清楚自己身边人是元偲瑾之后,回握住元偲瑾的手,一脸不安,恐惧,担忧地望着元偲瑾。
“皇兄,清韵,清韵她怎么样了?”
“她没事,你不用担心她,到是你好好的竟然晕倒了,你要好好休息,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皇祖母和父皇一定要担心坏的。”
想着自己回来时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跟前,难得乖巧的人,元偲瑾心底有些烦躁,依旧低声温柔地安慰着怀里的永宁。
刚刚云舟回来的时候说太后已经没事了,父皇也下令刑部严查此事,杜兰心在太子府用媚药的事情也被太后知道了。
杨国安是想着为杜君泽辩解一二,可他的子女闯了这么大的祸,在加上刑部呈上来的证据确凿,是把杜君泽这些年所有的罪行都晒到了青天白日之下。
还有从杜君泽贪污受贿中牵扯到的地方官员,气的皇上发了雷霆之怒,当下就发作了,那些人里还有人杨国安举荐的如此一来,杨国安也不敢在开口多说什么,免得受到牵连。
谢清韵这一次的计策算是成功了,只是永宁也被她吓的不轻。
“怎么可能会没事呢?清韵她流了那么多的血,皇兄……我现在就去看看清韵好不好,看看她有没有事。”
拉着元偲瑾的手,永宁想起谢清韵被鲜血染红的手臂,触目惊心的鲜红色,还有鼻尖嗅到的血腥味,绷紧了身子,眼眶里的泪珠瞬间就溢了出来。
永宁的话也让元偲瑾的心底一颤,到宫里报信的丫头说看到谢清韵带回来的永宁满身是血,他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永宁身上有伤,从听到消息就悬起来的一颗心才算安下来了,根本就没有想过谢清韵会不会受伤。
谢清韵的武功自己是见识过的,大内侍卫和她单打独斗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却不曾想宫女说的那些血是谢清韵的。
“她身边有舒乐在,你知道常家人的医术,她要是有事舒乐是不会让她留在太子府的。
现在夜已经深了,谢清韵早就休息了,你先好好的睡一觉,等明天早起在去看她,你这个时候过去,她也会被你警醒的。”
收回心神,压下心底猛然冒出来的担忧,想起上午谢清韵打断凝霜的话,元偲瑾蹙眉,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当时她如果肯说的话……想着元偲瑾暗暗地叹息一声,如果当时谢清韵和自己说了,他或许也会把她关到柴房里。
“真的?”
永宁有些不安地靠在元偲瑾的怀里,仰着小脸望着他,不太确定地问道。
“皇兄什么时候骗过你。”
抬手摸了摸永宁的头,元偲瑾把永宁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你早些休息吧!把身子养好了,明天咱们是要进宫去看皇祖母的。”
宫里的太后因为永宁的事情差点晕过去,永宁既然没什么大事了,自然是要回宫修养的,只是永宁回宫了,那谢清韵这个伴读也就不能留在太子府了。
想着元思瑾糟乱的心情更乱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也不知道她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嗯!”永宁应了一声,很是乖巧地闭上眼睛,瞧着永宁,坐在床边的元偲瑾竟然有些坐立不安,迫不及待地想要往柴房跑。
谢清韵的武功不差就是自己在数十招之内都不一定是能擒住她,她会被人伤了,这里肯定是有问题的,但是这个问题却比不过他此刻对谢清韵伤势的挂念。
好不容易等到永宁睡了,元偲瑾毫不犹豫地起身,脚步有些急切地奔到门口打开房门。
刚刚话说到一半云舟还守在门口,看到元偲瑾一脸不安地往外走,云舟赶紧扯过旁边的伞追了出去。
“殿下您这是要?”
云舟刚要问去哪,走在前面的元偲瑾突然顿住了步子,猛地回头瞪向云舟,吓的云舟手一哆嗦,差点就把手里的雨伞给丢了。
“主子……我刚刚……刚刚……”
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元偲瑾这么一瞪云舟猛然就明白了,元偲瑾这么瞪自己是因为谢清韵受伤的事情,自己未曾告诉他,可问题是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呀!
很是委屈地云舟在元偲瑾锐利的目光中,缓缓地垂下眼脸,哑巴吃黄连地把嘴里的话咽到肚子里。
元偲瑾心底挂念着人看了云舟一眼,就算云舟不说他也清楚云舟的意思,没理会云舟,跨着步子往柴房走去。
身后撑着伞的云舟赶紧跟上元偲瑾,目光落到元思瑾微湿的肩膀上,没有吭声地垂下头,当做没有看到。
除了雨大青伞声,只有两人急促的脚步声,等两人走到门口元偲瑾突然顿住了脚步。
走在后面的云舟收起手里的伞,看了一眼一路疾驰冒雨前来的元偲瑾,突然顿住脚步,还没来得多想就被元偲瑾瞪了一眼。
“你去敲门,永宁很担心她!”
负手站在屋檐下的元偲瑾,默然地瞧着紧闭着的柴房门,屋内黑漆漆的一片见不得半分光亮,冷淡地吩咐着身后收起伞的云舟。
那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看的云舟都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公主很担心谢姑娘,殿下您不是也很担心吗?
“没有听清我说什么?”
盯着云舟看的元偲瑾,见他没有动手,挑眉问道。
“没有,我这就去敲门。”
身后冷风吹过,云舟猛然地打了一个寒战,赶紧往上走了两步去敲门。
晚上睡的很早的凝霜和流悦都听到了敲门声,躺在里面的谢清韵却没有动,挨着谢清韵睡的流悦去看谢清韵,睡在外面的凝霜去开门。
拉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云舟和元偲瑾,冷着脸的凝霜,有些不甘愿地给元偲瑾行了一个常礼,
“不知殿下冒雨前来所为何事?”
凝霜没等着元偲瑾说起身,就自己先起来了,起身后凝霜低垂着眼睑,看似是对元偲瑾很恭敬,实际上却是不想看元偲瑾,郁愤难平地问道。
“公主醒了有些惦念谢姑娘,主子特意来看看!”
云舟偷偷地看了一样身后沉默不语的元偲瑾,尊卑有别,以主子刚刚的行为就是要讲口是心非这事坚持到底,打死都不会开口说担心谢姑娘,身为随从的云舟,忙开口为主子分忧。
“小姐,小姐你醒醒,凝霜小姐发烧了。”
门口的凝霜还想着在愤怼云舟几句,顺便来个指桑骂槐,暗暗嘲讽一下元偲瑾,谁知道谢清韵竟然高烧了。
顾不得那么多,凝霜只想着让元偲瑾赶紧带谢清韵去看大夫,喊了谢清韵两声,见谢清韵没有反应,凝霜着急地看向随着她进屋来的元偲瑾。
也顾不得新仇旧恨了,转头就跪到地上为谢清韵诉苦,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希望元偲瑾能带谢清韵出去,怕谢清韵的伤口出问题,更怕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高烧的谢清韵有危险。
“主子!”
向来情绪不外露的元偲瑾,得知谢清韵受伤后的紧张情绪就能看出来,元偲瑾对谢清韵有多在乎。
如今又故作平静,就有些自欺欺人了,若是不在乎绝对不会冒雨前来,到了门口又露出近乡情更怯的模样来,孩子气地让自己敲门。
现在看到发高烧的谢姑娘,主子要是在拿乔下去,云舟都要打人了。
“带她回去!”
看了一眼靠在流悦身上的谢清韵,元偲瑾觉得自己心口有些憋闷,心底一阵骚动那种脑子发蒙的感觉。
就跟上午听到永宁受伤时的感觉差不多,一天两次这么大的情绪起伏,沉稳的太子殿下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是!”元偲瑾松口,跪在地上的凝霜,扶着谢清韵坐着的流悦和站在元偲瑾身后的云舟都输出一口气来。
云舟应了一声走过去要抱昏迷不醒的谢清韵,人还没有弯下去,就有一只手比他还快地抱起来了谢清韵。
“撑伞!”
抱起谢清韵,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云舟伸出来的手,五官笼罩在雨雾里,面色如雨清冷,语气阴沉地丢下一句话的元思瑾,抱着谢清韵就往雨里走。
“是!”
这次云舟很是机灵的应了一声拿着伞就追了出去,见凝霜和流悦追出来的时候,云舟回头看向两人。
“你们别出来,我让人来接你们!免得染上寒气,过继给谢姑娘。”
只是两人担心谢清韵,扭着脖子的云舟叮嘱了一句身后人,撑着伞先送谢清韵和元偲瑾回了流芳园。
“让留宿在府里的太医过来。”
从柴房抱起谢清韵的时候,隔着两人的衣服就能感觉到谢清韵身上不正常的温度,就跟从锅里刚捞出来的鸡蛋似的,烫的元思瑾手臂发麻,糟乱的心口发烫。
一路上都在担心谢清韵的身子,没有心思多想,如今把人放到床上,背对着身后人的元思瑾发觉自己的耳朵又热了。
“娘……疼……好疼!”
自小在外面闯祸,误伤自己的谢清韵都是去找安月婉,不管闯了多大的祸,只要在娘亲面前装装委屈,喊两声疼,让娘的心软下来一切就过去了。
其余的长辈疼自己都来不及,尤其是爹自己上屋顶,他都恨不得递梯子给自己,只要过了娘这一关,什么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