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烧的有些昏昏沉沉的谢清韵,迷迷糊糊中记得自己受伤了,发觉身边有人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娘,撒起娇来。
眼角似乎挂起了泪珠,柔软又可怜的模样,看的元偲瑾桃花眼低的目光深了深。
手指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谢清韵的眼角,触碰到谢清韵温热的泪水时忍不住蹙眉,手指上灼热的温度不断地往胸口蔓延。
理智告诉自己要收手,可触碰到谢清韵面颊的手,却不停使唤地非要把谢清韵眼眶里溢出的泪水都擦干净。
“小姐!”他还没来得及动,被人接回来的流悦就奔到屋里来,前脚踏进门就开始对着屋里的人喊。
元偲瑾放在谢清韵脸颊上的手,就像是被过火灼烧了一般,赶紧撤了回来,背到伸手藏了起来。
流悦和名凝霜心思都在谢清韵的身上也没有注意到元偲瑾的异样,只有随着太医进来的云舟觉得自己的主子有些不对劲。
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元偲瑾冷着一张脸瞪了回来,吓得云舟赶紧垂下头,元偲瑾看了一眼屋里的太医和床上的谢清韵,转头出了内室,坐到外面看了一眼已经冷点的茶水。
“我去给殿下泡茶!”
云舟顺着元思瑾的目光看过去,知道今晚的元偲瑾是睡不下了,赶紧拿着水壶出去泡茶。
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的元偲瑾没有说话,任由云舟在屋外忙活,他自己却竖起了耳朵,坐在外面听着屋内的动动静。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给谢清韵重新包扎好伤口的太医才出来。
看到冷着一张脸的元偲瑾,太医也很无奈委屈。
昨天因永宁公主的事,太子殿下就差点吓死他们几个老骨头,心惊胆战地眯了一觉,天还没有亮就被云舟给抓了过来,这一路冒着风雨急奔而来,以为是永宁公主醒来。
谁知道一进来就被塞到了谢姑娘的房间里,当初谢清韵随着安月婉在宫里做医女的时候,谢清韵经常在太医院里跑。
那个时候大家就知道谢清韵是个能闹的,但是性格却很招人喜欢,加之她天生聪慧。
太医院里的御医们也都挺喜欢她的,如今看到她发着高热,手臂上的伤口还翻着口子。
那血淋淋的模样,留在一个姑娘家的手臂上,着实让在太医院里待了十几年,看到娘娘,公主们擦破个口子都要大惊小怪一番的太医们,心底小小地唏嘘了一把。
“她怎么样了?”
抬手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元偲瑾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目光落到摇曳的窗子上,似乎对屋内的死活并不曾上心。
“额……”
站在元偲瑾身边的太医有些忐忑不知如何回话,元偲瑾当初退婚的事,弄的满朝皆知,满城风雨。
大家都知道太子殿下不喜欢谢清韵,才会退婚的,如今谢清韵在太子府里受了这么重的伤,据说是被杜昆的人伤的,却这么久都没有医治,如今发了烧才喊他们来。
在宫里混成人精的太医们都在斟酌着,这话要怎么说。
把这事说的简单些,屋里的人病的又不轻,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谢清韵可是朝堂一品武将谢将军家的掌上明珠,要是说重,看了一眼元偲瑾,不知道他会不会怀疑自己在骗他。
“很严重?”
身后的太医个个噤若寒蝉的模样,让元偲瑾蹙起眉。
他在医术方面不擅长,对人的情绪变化还是能摸出个七七八八的,瞧着几个太医的样子,猜到他们有些无从开口,在宫里看病会让太医无从开口的时候。
必定是他们看病的人病的不轻,回来的时候谢清韵就贴在她的怀里,向来没有正经的人迷迷糊糊中还在喊疼。
人前云淡风轻,人后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却从未哭过的人,若不是真的疼,也不会在昏昏呼呼的时候落了泪吧!
那伤口,自己虽未曾打开也知道她伤的不轻,一定很疼吧!
“是!”
伤口上的肉都在往外翻着,自然是很严重,额头火热,诊脉的时候手臂上也是滚烫,滚烫的。
这要是宫里的那位主子,都的翻天了,元思瑾这么一问,迟疑着如何开口的太医忙就坡下驴,点头应了一声。
“不过殿下不用担心,谢姑娘的手臂伤的很深,却没有伤及到筋骨。
只因为受伤后未曾即使包扎,后又因这场雨受了些冷气,才会发热,她手臂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她手臂上的伤口有些感染,人才会这样。
只要温热退了,手臂上的伤口修养个十天半月就不会有事了。”
太医顺着元思瑾的话应了一声后,就被元偲瑾猛然投来的目光吓地打了一个寒颤,赶紧开口解释。
谢清韵会严重可不是他们医术不行,而是谢清韵没有提早找他们,没有即使处理伤口,才会这样的。
“去煎药吧!”
太医的话把元偲瑾噎的一愣一愣的,他从宫里回来,只注意到昏迷不醒的永宁,完全没有管身边的谢清韵怎么样。
当时只是想以谢清韵那么狡黠的性子,下个跪都忍不了被地搁着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受伤。
刚刚永宁说谢清韵流了很多血,还有太医说的严重……元思瑾闭了闭眼,少有的无措情绪擦过眼底。
如果当时他不是那么气的话,在拎着她回来的时候,应该看到她的脸色比平时惨白,看到她因隐忍咬的唇瓣落下牙印,也该看到她额头上的薄汗……
素来就不是一个意气用事,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可是面对谢清韵的时候,元偲瑾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随便的一两句话就能让自己浑身不舒服,气的自己七窍生烟,恨不得掐死她。
可是看到她受伤,元偲瑾可以肯定自己是真的心疼了。
不是因为愧疚,也不全是担心,总之就是觉得自己心口有些疼,疼的他不敢从谢清韵的房间离开。
就怕自己一走,床上的狐狸就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可她的伤并不是要命。
元思瑾讽刺的一笑,元思瑾啊!你自小就嫌弃谢清韵太闹了,还曾因为被她推倒的事耿耿于怀,寻了宫中高手教自己武功,不就是要让谢清韵在自己跟前乖一些,不要那么好动,多事吗?
如今终于可以做到了,只要把她拎出太子府,赶回云梦泽,自己的世界就能安静了。
不会七上八下地担心她捅娄子把自己搭进去;
不用因她受伤揪起一颗心,更不用分出心神来,防备她惹是生非,也不用提心吊胆地防着她利用自己,永宁,怀瑾,就像之前的十几年一样的安静,却安静的有些可怕了。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您和公主要进宫了。”
因为永宁的事,皇上特意让宫里的小太监告诉元偲瑾今日不必上早朝了,照看好永宁就好,等永宁醒来在回宫,宫里的人不急。
昨晚永宁醒来,元思瑾就派人到宫门口守着,务必在千玥打开前,把消息送到宫里免得太后,皇上,皇后担心。
瞧着外面放晴的天空,耳边只有屋檐上不断往下垂的雨珠声,沉默地在谢清韵这里坐了后半夜的元思瑾,微微地动了动身子。
点了点头,是该进宫了,就算永宁身子无事,也得回宫去看惊吓,担忧过度的太后,起身的元思瑾看了一眼喝过药就在也没有动静的内室。
吩咐云舟带永宁过来,昨晚惊醒的永宁第一句话就是问谢清韵,不让永宁看看谢清韵她也不能安心进宫。
睡的不甚安稳的永宁早就醒了,梳洗过后就想过来的,又怕自己打扰了谢清韵,等云舟来请她,坐立不安的人急匆匆地跑到谢清韵这里。
看到床上还在昏迷的谢清韵,永宁坐到谢清韵身边,捏着手里的帕子垂泪。
对着昏迷中的谢清韵自责道。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想要吃点心,舒大哥就不会离开,清韵也不会为了保护我,受这么重的伤!”
想起昨日的事情,越说越愧疚的永宁,一双眼睛都哭成桃核了。
站在她身边守了谢清韵半宿的元偲瑾,是随着永宁一起进来的,瞧着躺在床上面色依旧惨白,唇无血色的谢清韵。
他知道谢清韵会这么做,是为了引起朝廷里的注意,可她如此不爱惜自己,理智又被感性压了下去,元思瑾心底的火又被拱了上来。
“太医已经看过了,谢姑娘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走吧!咱们该进宫了,说不准回来的时候,她就醒了。”
说这话的时候元思瑾的神色不太好,心底也很好奇,身子是谢清韵的,她要这么做自己气什么。
盯着床上的谢清韵看的永宁,并不知道自己的皇兄脑子里的理智和感性在打架,只当元思瑾依旧不喜欢谢清韵,说这话是安慰自己。
到是很乖巧地对着元偲瑾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凝霜和流悦。
“辛苦你们两个好好地照看清韵了,我回宫看过太后,父皇就回来。”永宁一直把谢清韵当做姐妹一样护着,认识她与谢清韵的人都清楚的事情。
凝霜和流悦也知道谢清韵待永宁是极其好的,见永宁哭的这般伤心,就算两人心口在气,也不好对永宁说什么。
两人恭恭敬敬地对着永宁福身应了一声‘是’,低垂着眉眼送永宁和元思瑾出门。
永宁到元偲瑾的太子府住一个多月了,太后自然是想永宁了。
加上昨天的事情,永宁和元偲瑾到福寿宫的时,太后因为挂念着永宁还没有用早饭,杨玉婵身为皇后自然是要伺候在太后身边的。
一直在追查元偲瑾被刺杀,却没有一丝头绪的元怀瑾也早早地进宫来看太后,永宁和元偲瑾到宫里按照规矩准备给太后请安,永宁还没有行礼就被太后唤了起来。
“太后!”
见到太后永宁心底的委屈和恐惧又冒了出来,听太后喊自己,毫不犹豫地扑到太后的怀里就开始哭。
整张脸都埋在太后深褐色,绣着金凤的宫装上,双手有些后怕地揪着皇太后宽大的袖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就算什么话都不说,也会让人疼到心口里。
“皇兄我听说,昨天陪在永宁身边的是谢姑娘,她没事吧?”
站在皇后身后的元怀瑾,一见到让他崇拜敬仰,一直作为榜样楷模的元偲瑾,就像是旺财看到骨头一样,移动着脚步靠到了元偲瑾的身边。
“嗯!”
含糊其辞,不甚热络的应了一声的元思瑾,想起之前元怀瑾与谢清韵剪不断理还乱,三翻四次被姬贵妃撮合的事情。
心底就有些发闷,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是觉得那只小狐狸会带坏怀瑾,甚至利用怀瑾威胁自己。
现在,有了永宁的例子在前,这个原因就有些说不通了。
而他与谢清韵之间,早就有些东西在变了。
元思瑾已经不在担心谢清韵带坏怀瑾,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怀瑾提起谢清韵,更不喜欢这两个人有任何接触。
“谢姑娘身手不错,当初让她去陪着永宁,也是看中她的身手和才学,如何又让永宁受了这般惊吓。”
坐在太后身边,紧蹙着眉头一脸担忧的杨玉婵,瞧着永宁哭的楚楚可怜的模样,语气有些生硬与气恼。
“我也听人说,当时的情况有些混乱,谢姑娘毕竟是一个女孩,遇到这样的事,自然也有些自顾不暇的时候,好在永宁未曾受伤。”
与元偲瑾站在一起的元怀瑾,听出皇后话里对谢清韵怪罪的意思,嘴上忙帮着谢清韵开拓。
可这话一说出来,就有了两层含义,人都是有偏见的,都喜欢用自己喜好猜度别人话,才会让误会层出不穷。
元怀瑾这话说出来,若是喜欢谢清韵的人,会以为谢清韵对永宁的保护是竭尽全力,已经拼尽全力了。
若是与谢清韵有嫌隙的话,这句话也可以当做挑拨离间来听,摆明了就是说谢清韵做事的时候只顾着自己,没有尽心保护永宁,才让永宁受到了惊吓。
元偲瑾站在大厅中央,低垂着眼脸,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