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是在提醒元偲瑾,这件外衫要给她穿了,元思瑾就没有机会穿了。
朱雀河上游就是红袖院,香春坊之类的,经常有歌姬,舞女陪着一些达官贵人游湖。
河水里也会有些胭脂水粉,瓜果皮之类的东西,当然这都是好的,没准还有什么更肮脏的东西呢!
虽说河水和流动的,她却不敢保证自己游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过刚刚从河里出来的人,还不想那么恶心自己。
谢清韵也没有在想,只是在穿这身衣服的时候,还是要认真地和元偲瑾说清楚比较好。
“穿上!”谢清韵说话的时候,元偲瑾的眉头皱了皱,在看一眼像是落汤鸡一样的谢清韵,面上的清霜都能刮下一层了。
衣服的主人都不介意浪费,非要做大好人,谢清韵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啊!何况她真的很冷,穿就穿呗,这毯子可没有衣服保暖。
丢开身边的毯子,往自己身上披衣服的时候,谢清韵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寒颤不是谢清韵故意打的,而是被元偲瑾给吓的。
“是你让我穿的。”收拢了宽带衣服袖子,谢清韵挑眉委屈地嘟囔了一句,斜睨了一眼元偲瑾。
被元偲瑾瞪了一眼后,无辜又乖巧地闭上了嘴巴,很怂地贴到了墙壁上,
‘阿嚏!’在打一个喷嚏后,元偲瑾又丢了一个手帕过去。
“谢谢!”
不就怕自己把车壁弄脏了吗?
拉下上面的手绢,人在屋檐下总是要低头,谢清韵撇着嘴拧干了自己的鼻子,只敢在心底诽谤,明面上却不敢又任何动静。
向来不会委屈自己的谢清韵缩到角落里,又拎起旁边的毯子盖到自己的身上。
看了一眼已经不忍直视自己的元偲瑾,没有在说话,被元偲瑾嫌弃也不是第一次了,也不差这么一次,吸了吸鼻子,侧身靠到旁边的车壁上养精蓄锐。
到了太子府还回家,也不知道京城里怎么样了,这个时候也快宵禁了吧!
表哥是不是回家了,他要是回去了,就得自己往回走了,这大晚上的谢清韵还是有些发愁的,她回长安城后就没有出来过几次,也不知道有没有近路可以走。
“走内院!”谢清韵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的元偲瑾突然出声,吓了谢清韵一跳。
“是!”外面赶车的午桥毫无波澜地应了一声。
谢清韵抬手小心翼翼地去撩车帘子,想要看看外面。
“别动。”
太子府里面的人被元偲瑾给清理干净了,却不表示外面的眼睛都被拔了,谢清韵这个鬼样子不一定能被人认出来。
但是自己深更半夜带着一个人回来,别说别人了,就是自己都会觉得奇怪。
被元思瑾呵斥了一声,谢清韵有些悻悻然地缩回自己的手。
“哦!”心不甘请不愿意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在动,老老实实地坐在车里,进了内院。
“殿下这院子……不清冷吗?”
环视一眼时隔半月又来的地方,想起之前这里的样子,谢清韵很是公正地问了一句。
“闭嘴!”
又是两个字,谢清韵侧目看向元偲瑾,午桥跟在他身边,与谢清韵对望了一眼。
午桥对着谢清韵摇了摇头,‘生气了’不敢出声,只能用口型提醒谢清韵。
谢清韵无辜地耸了耸肩,元偲瑾那次见到他不是黑着脸,就是七孔生烟,反正也没什么差别了。
她不过是说了一句大实话,就要被呵斥,要不是因为自己过于狼狈,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她早就转身走了!
“午桥去打水!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元偲瑾推开门进去,谢清韵跟在他的身后,午桥站在门口,没敢往里走。
“是!”
听着元思瑾的吩咐,如是重担的午桥忙应了一声,趁着主子未曾牵连到自己的身上时,赶紧转身往外跑,去找元偲瑾要的东西。
“殿下,你这件衣服也不要了吧!那我就穿着回去吧?”
拢了拢肥大的衣服,谢清韵的目光在元偲瑾的屋内扫一圈,压低了声音问道,她在太子府住的时候,只去过元偲瑾的书房,哪里的摆设就和元偲瑾这个人一样。
规矩,端庄,放着的东西都是按照朝廷的制度,太子该有什么东西就摆什么,一件不多一件不少。
这房间里也是一样,紫檀木桌放在雕刻着祥云花纹放跪榻上,墙边的架子上摆放着书本古籍,还有……
“殿下喜欢这琴,箫啊!”
也不是什么上档次的东西啊!谢清韵走到桌子边上,伸手摸了摸本该放在流芳园的琴箫,有些好奇地问道。
“殿下东西准备好了!”屋外弄了水,找了衣服回来的午桥敲了敲门,轻声禀告道。
“去内室!”
没有回应外面的午桥,元偲瑾先看向摸着琴的谢清韵,一脸不快地命令道。
谢清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元偲瑾,微微地挑眉。
元偲瑾的房间,她可以进内室吗?隔着雕花镂空门,瞧着里面的漆黑的家具和装饰,她对里面的摆设已经没啥好奇的了。
“哦!”
不过想了想刚刚元偲瑾要的东西,谢清韵猜测着是元偲瑾见自己这一身烂泥污秽的想要沐浴。
但按照元偲瑾这样把规矩和廉耻看的比吃饭还要重的人,怎么会当着她一个女人的面沐浴呢!
心底有些好奇,谢清韵应了一声,拖着自己半干的衣服进了内室,走路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自己脚下,好在没有水迹,不过就算有她也不用担心,这可是元偲瑾让她进去的。
进去后,谢清韵看了一眼屋内的摆设,自己坐到了旁边的官帽椅上,元偲瑾一直盯着谢清韵进去,才走到门口把午桥唤了进来。
午桥看了一眼元偲瑾,都没用元偲瑾说话,拎着水桶动作迅速地就跑到隔壁的小屋子里去了,进去后又把自己手里的衣服搭在了屏风上。
“我……”
“去院内守着吧!有事我会叫你!”午桥本来想要说自己在外面等着的。
“是!”自己猜测的事情全重,也就不觉得惊讶了,应了一声赶紧出去,坐在里面的谢清韵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道
‘就知道元偲瑾这种守礼法懂规矩的,肯定不敢当着她的来沐浴。’
“过去把自己洗干净,不要脏了我的地方。”
见元偲瑾从侧室出来,谢清韵收起脸上的好奇与期待,瞬间换成正襟危坐。
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就差双手达到膝盖上,表示自己肯定是非礼勿视的,不曾想元偲瑾竟然让她去沐浴。
“什……什么?”
差点被自己的唾沫给噎死的谢清韵,挂着淤泥的脸上有些惊恐,双手稳住自己的身子,防止自己跌到地上,太丢人。
“去洗澡,换衣服。”斜睨一眼地上的淤泥,元偲瑾的眉头皱的更紧些,瞧着样子是忍受到极点了,还是耐着性子道。
“你确定让我用你的东西沐浴?”
这件事可要说清楚,万一洗完澡,元偲瑾又出来黑自己,胡乱给她加一堆苛刻条件,她可吃不消。
这事还是要问清楚的好,免得过会有什么误会,她肯定是解不开的。
“脏死了!”
元偲瑾一脸嫌弃地看着谢清韵,好似她身上的淤泥,杂草都粘在自己的身上一样。
“咳!”
伸手抵着唇咳嗽了一声,谢清韵对自己的样子是一点都不介意的,她在云梦泽的时候经常把自己给弄成这样,自己都看习惯了。
只是叔叔不大习惯,经常拎着她耳提面命,不是抄《女责》就是写《女戒》吓的她再也不敢河里,山上山下地跑。
只能规规矩矩地找师兄,表哥切磋武功,到厨房练厨艺了,剩下的时间才会到屋里里读书写字,吹箫弹琴,下棋画画,学礼仪,规矩。
这次出来的日子是有些长了,有些习惯就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了,看了一眼元偲瑾,谢清韵拖拖拉拉地起身,心底想着只要元偲瑾开口她就走。
人都到浴盆里了,外面的人都没有动静,在别人家沐浴,谢清韵也是第一次。
穿着衣服就进去了,把头发洗干净了,脸上的泥土洗掉后,谢清韵就从浴缸里爬了出来,出来的时候衣服上的水都洒到了地上。
拖着湿漉漉地衣服跑到侧室门口,见元偲瑾在喝茶看书,谢清韵小心翼翼地缩回了脑袋,看了一眼屏风上挂着的衣服,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元偲瑾。
确定外面的君主已经闭了五官,估计邀请他来,他都不肯来,谢清韵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还是蹑手蹑脚地跑到屏风后,换上宽大的衣服,把腰带绕了三圈。
元偲瑾的也不胖啊!怎么腰带这么长,绕了三圈才困住她的腰,拉扯的时候又觉得腰带有些短,谢清韵有些无语,八字不合的两个人衣服都差这么多。
松开一圈腰带,在第二圈上打了一个死结,披上元偲瑾的外衫,拖着鞋子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屋外的地。
谢清韵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踩着浴室旁边的木屐,哒,哒地走到元偲瑾跟前。
“殿下我洗完了,您看是不是让午桥进来,给您换一下水!”
清理地毯,要是留到明天,估计里面的东西就不能用了。
让元偲瑾进去看了估计额头上的青筋又要暴起来,没准会连夜拆了房子。
跪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元偲瑾却没有吭声,目光落在谢清韵的腰身上,顺着元偲瑾的目光看下去。
谢清韵抬手摸了摸鼻子,这个时候总不能在挑元偲瑾的礼,何况他们府里也没有女眷,只能将就穿了。
“是我的身子太纤弱了,撑不起殿下的衣服,委屈殿下的衣服了!呵呵!”
尴尬地笑了一声,谢清韵盘腿坐到元偲瑾的对面。
元偲瑾别开目光,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谢清韵也没有想太多,跑了这么一路,折腾这么久,嘴巴早就渴了,习惯性地伸手就把元偲瑾倒完的那杯茶端起来喝了。
“你……”
没想过谢清韵会这么自觉,竟然用他的茶杯喝茶,看着谢清韵不见外的样子,元偲瑾握着茶壶的手,似乎抖了抖。
“呵呵……不好意思殿下,跑的有点远,有点急,我有点渴,在给您倒一杯。”
发觉元思瑾一样,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惊悚的事情后,谢清韵尴尬又犯怵的笑了两声,心底想着自己在河水里泡太久了,把脑子泡出问题了吧!
怎么在元偲瑾跟前如此随性了,习惯这件事真的改改。
说话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一个新的杯子,赶紧亡羊补牢,可元偲瑾的手依旧放在茶壶上,谢清韵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怪异的元偲瑾。
“殿下,你的手!”
不拿开我怎么给你倒茶,还是说元思瑾真要借题发挥了。
自己的手,听了谢清韵的话,元偲瑾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上,看着自己手旁边谢清韵伸过来的手,像是被水壶汤到了一般,元思瑾猛地把手撤了回去。
“看什么,你今晚到底去做什么了?”
被谢清韵看的有些发慌地元偲瑾,力持镇定地倒打一耙,冷淡地斥责了谢清韵一声,迅速地别开视线,把目光落到自己手中的书上。
再不去看穿着自己衣服的谢清韵,心跳的速度却不受控制的加快,好在对面的人看不出来。
‘当然是因为你太奇怪了,不然我看你做什么!’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去姬武候府啊!”
给元偲瑾倒了一杯茶,推到他跟前,谢清韵看了一眼元偲瑾,眼神分明是在说,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当初商量好的,你去拖住姬楠宇,我去探路。
“你去的?”
谢清韵的武功是不弱,可是和安歌比起来,那差的就不是一个元偲瑾。
也难怪她会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剩下的话元偲瑾也不准备在问了。
“殿下,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是姬楠宇那个人太变态了,我就不该用正常人的角度来看他。
竟然在屋里放粼粉,还养了一些蚀骨蜂,那样恶心的东西,我也就在书上看看,要不是那些东西,我哪里会被他追的这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