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韵是要看一看谢朗的伤,过了这么长时间,元思瑾收到的消息都是谢朗还在昏迷。
这消息总会让谢清韵不安,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什么来。
如今也只想着赶紧到西南,早些熟悉这里的情况,免得她们几个到了西南会不清不楚地被人给砍死,伸冤都不知道该告谁。
这一晚是她们几个唯一一次安安稳稳地住在客栈里,平时几个人不是露宿荒野,就是睡在荒无人烟的破庙里,要不是有几匹马做工具,他们几个人就跟流民百姓差不多了。
谢清韵是早就习惯了,反正自小就是在荒山野岭里长大的,从军打仗的时候,尸体堆里都睡过,到是可怜了娇生惯养的太子殿下。
“两位公子,铺好了!”
在破庙一角铺上一堆稻草,又垫上了一层随身携床单午桥,看了一眼不远处元思瑾和谢清韵道。
出来的第一天公子就说,入乡随俗,日后一切从简,开始的时候云舟和午桥还是有些忐忑,公子从未睡过这样的地方,到现在他们倒也习惯了,毕竟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到最好了的了,收拾完的午桥已经能不尴不尬地过来请两人移步了。
元偲瑾盘腿坐在火堆旁边,谢清韵屈着一条腿手里捏着一个木棍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火堆里的柴火。
刘宸在谢清韵的身边,也学着谢清韵的样子一双小手抱着膝盖,盯着火堆,谢清韵的本就活泼好动的,只是在云梦的时候被谢泌困在山上,说话做事都要轻声细语,不准肆意妄为,修身养性地做不得大家闺秀也的做一个规矩的世外闲人。
后来到了长安城,脱离了谢泌的管控,却要维护谢家的面子,不得不谨守规矩防止躺在地下的列祖列宗来找她。
如今到了外面就是她的地盘了,这大好的人生终于可以自己做主了,尤其是刘宸在的时候,谢清韵幼稚的程度已经胜过了刘宸。
就好比现在,用手扒拉着柴火堆,嘴巴却撇着,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午桥。
“有劳了,南方这天气当真是阴潮的很,平日里的衣服穿出来都湿湿哒哒的,也没有什么虫子可以抓来玩,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地瓜可以偷来烤,真的好无聊啊!”
悠悠地感叹一句,谢清韵斜睨着旁边都快要睡着的刘宸,好歹也是一个小孩子,要是自己总手贱的去欺负他,自己都过意不去。
“先抱他去睡吧!”
这么一个没爹没娘,整日都在想着给家人报仇的孩子,莫名地让她想起年少时的安歌,这么小小的孩子,就要扛着这么大的压力,也不知道以后还长不长的高。
瞟了一眼旁边的元思瑾,突然想起先皇后过世后,元思瑾也是扛着天下的。
“这孩子的隐忍性格,到和殿下您的性格有那么一丢丢地像!”
谢清韵的话一出,云舟搂住刘宸的手臂一滑,抱人的力道没有控制好,手的力道大了些,把睡着的刘宸给惊醒了。
“绝哥哥!”
惊醒的刘宸张口就喊,一看抱着自己的人,刘宸被洗干净的小脸尴尬地红了红,含羞地看了一眼安安稳稳地坐在旁边的谢清韵,有些羞涩地不敢在开口讲话。
“放心吧!你绝哥哥我说话算数,说不走就不走,你要是不睡那个地方,想和你这两位哥哥睡也一行!”
见刘宸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己,谢清韵到是不怎么介意,神色淡然地望着他,纵容地给他两种选择。
刘宸这些日子总是在做噩梦,晚上睡的十分不踏实。
刚刚经历过战乱的孩子,估计是被吓坏了,谢清韵看着心疼就把她放到自己身边,晚上的时候让她抓着自己的手臂睡,难得能安慰一下小孩子,谢清韵还挺有成就感。
睡在一边的元偲瑾却看不下去了,也不知道他抽了什么疯,直接把刘宸丢到午桥和云舟身边。
告诉他要是害怕可以随便抱着这两个睡,可刘宸就是喜欢睡到他的谢绝哥哥身边,只有在他谢绝哥哥身边,他才会觉得安全。
今日一听谢清韵这么说,刘宸忙起身,都不用午桥帮自己,几大步就走到午桥他们为自己铺好的稻草堆边上。
他知道元偲瑾不怎么喜欢自己和谢绝哥哥在一起,只是谢绝哥哥与午桥哥,云舟哥比起来长的漂亮了些,好看了些。
但是他会跟着谢绝哥哥并不是因为谢绝哥哥长的帅,而是谢绝哥哥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也很安全,就像当初娘亲一样,不过这样的话他不敢说。
谢绝哥哥已经对自己很好了,他不敢在麻烦谢绝哥哥,给谢绝哥哥添麻烦。
“殿下?”
云舟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个配合的孩子,在看向元偲瑾,每天抱着这么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这是也让他很苦恼,已经走了一路了,云舟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喂,公子平时怎么教你的,你要是在叫错,今晚就烦请你到外面去守夜!”
一听云舟的称呼,百无聊赖的谢清韵,终于有了可以消遣的人,笑眯眯地看向云舟道。
“主子!”
以往云舟都是这么称呼元偲瑾的,也不知道今天是抽了什么风,就这么喊了一声元偲瑾,接下来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谢姑娘在主子心里可是与众不同的,刚刚谢姑娘说的又是越描越黑的事,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
谢清韵笑眯眯地看着自从下午接了一只信鸽就开始沉默不语的元偲瑾,刚刚好不容易说一句话,现在又开始玩深沉了。
“你看,主子已经同意我的说法了,你说这一路上,我为了配合主子连名字都改了,你可是主子身边最得力的人,既然犯了错就要该知道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自从与大部队分开,云舟和午桥就发现,在长安城里纤尘不染的谢清韵和出了长安城放飞自我的谢清韵,简直就判若两人。
长安城里的谢加千金,知书达理,待人处事,温婉和煦,云淡风气目空一切,清雅出尘到不似凡世人。
可是一出长安城,云舟和午桥觉得,除了这张脸没变,这谢姑娘完全颠覆了自己的认知。
在殿下身边的谢清韵无赖,幼稚的就跟街上的小混混一样,平时逗弄刘宸,欺负他们两个也就算了,还会调戏殿下,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
还有这个名字,那是他们带着刘宸出来的第二日。
刘宸一直坐在自己的马上偷瞟着谢清韵,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谢清韵见刘宸做噩梦,坐到他身边,睡梦中吓出一身冷汗的刘宸,抬着湿漉漉的脑袋,一手攥着谢清韵的衣服角,一边问谢清韵。
“好看哥哥,我以后可以这么叫你吗?”
谢清韵听完这话,挑了挑眉似乎没有想过刘宸会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名字,随后面不红气不喘地给刘宸指着旁边的元偲瑾就道。
“你看哪个哥哥是不是长的也很好,你要是这么叫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你先安心的睡一觉,明天早起我就告你,哥哥的名字!”
坐在一边的午桥和云舟默默地坐在一起,往一起靠了靠,这一路上见多了谢清韵调戏元偲瑾的事,这会都有些习以为常了,只是担心元偲瑾一个心情不爽,把气撒到他们身上。
这两个人很是无辜的人,开始缩到一起抱团取暖。
“嗯!”
刘宸毕竟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看了一眼元偲瑾,也觉得谢清韵说的话很有道理,以为谢清韵这话就和小时阿娘和他说的,你把饭吃了,我就让你出去玩一个意思。
就是哄小孩的,应了一声,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揪住了谢清韵的衣服袖子,兀自的睡去。
谢清韵等刘宸重新睡熟了,轻柔地把他的手放好,看了一眼午桥和云舟,最近被谢清韵坑的次数太多,刀枪箭雨都不怕的两人一见谢清韵看自己,忙挺直了腰杆别开视线。
用实际行动表示我心理害怕但是不会说出来。
“你们两个过来一个,我有话和殿下说!”
见两人移开视线,谢清韵却没有放过两人的意思,压低了声音喊道。
午桥和云舟对望了一眼,午桥对着云舟一笑,趁着云舟精神未定的时候,靠着他的肩膀微微一用力,云舟闷哼一声,很是狼狈地跌了出去。
好在他是练过的人,紧急关头双手撑到了地上,稳住了身子后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出卖自己的队友。
“既然云舟出来了,就不要看午桥了,这孩子已经睡了,不用你哄守着他些就好,赶紧过来吧!”
看了被阴到黑了脸的云舟一眼,谢清韵憋着笑,扫了一眼一脸无辜,转头往火堆里丢木柴,看都不看这边一眼的午桥淡淡地道。
被队友坑的云舟咬了咬牙心底骂着午桥奸诈,却不敢多说啥默然地起身,走到谢清韵身边,伸出手臂给刘宸抓着,谢清韵起身看了一眼地上睡的不大安稳的刘宸叮嘱了云舟一句。
“看好了,要是在醒了,你负责哄睡他!”
云舟唇角抽搐地看了一眼握着自己手臂的孩子,心底想着自己十岁的时候,都已经被选入宫,跟在主子身边了,这些年主子让他和午桥学了很多东西,偏偏没有学怎么哄小孩子。
若是自己哄不好这孩子,估计谢姑娘就会不开心,谢姑娘不开心,殿下就会跟着闹心,殿下闹心他和午桥都的跟着糟心,在看一眼旁边的午桥,自认比午桥仗义的云舟选择忍了。
看了眼憋屈的云舟,不用在哄孩子的谢清韵心情很好地走到元偲瑾身边,元偲瑾正拿着笔给朝廷里的人写信。
谢清韵也不清楚元偲瑾在给谁写。蹭过去看了一眼,瞧着上面的字,是给甩手皇帝写请安的折子。
这样的话都是千篇一律的,看着也无聊,对朝堂事本来就不上心的谢清韵侧坐在元偲瑾背后,手里捏起地上的一根干草,望着头顶上的蜘蛛网,心情很好地开口问元偲瑾。
“殿下我这次和你一起出来,一来是为了还您人情,二来是兑现承诺,可我总不能顶着原来的名字出来晃荡,要是被叔叔知道了,就算我能从西南平安回去,也的被叔叔关禁闭,禁足在云梦山上日后都不一定能下山。
要在荒无人烟只有焚琴走兽的山上过一辈子!我这一声也就只能碌碌无为了,说是不是很惨!”
任由谢清韵在自己背后胡说八道,认真地写着自己手中的书信元偲瑾没有理睬她,目不斜视地盯着手中的书信。
而坐在谢清韵对面的午桥和云舟到是觉得谢清韵说的很靠谱,以她现在这种着三不着两的样子,做出的事要是被家里人知道了,不要说谢泌那种神仙般的人物会处罚她,就是谢将军那么刚正不阿的人也得对她动家法了吧!
“所以殿下您给我赐个名呗,这次西南之行我就用这个名字跟着你混,替你上刀山下油锅。”
见元思瑾不理睬自己,自我感慨完的谢清韵很是得寸进尺地用肩膀撞了撞身后的元偲瑾,亲密的举动当真没有丝毫的男女之别,比云舟与午桥平时的小动作都要自然。
坐在一边的云舟和午桥赶紧别开视线,掩耳盗铃地表示自己没有看见。
“喂!公子,殿下,主子!”
见身后的人没有反应,谢清韵有些委屈地嘟着唇撒娇地对着身后喊了一声,用两个手指扯了扯元思瑾的衣衫,放软了声音喊道。
“谢公子,殿下平时做事就是这样的,一直都很专注!您要是想换名字,大可以自己取一个,您可是谢先生带出来的,舒公子高中魁首,您自然也不会差!”
见元偲瑾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为写家书的样子,云舟觉得自己刚刚被出卖的感觉很不好,要是主子也受到这样的待遇,估计心情也不会好,很是主动的帮主子分担。
“唉!这次我出来我叔叔本就不同意,我都没有和我叔叔说自己的事情,哪里敢用我叔叔教给我的东西啊!如今我是随着殿下出来,出生入死的,只能烦请殿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