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韵瞧着手里拿着馒头狼吞虎咽的一群人,脸上的笑容就跟这冬日的寒风一样,打在人的身上没有什么重量,却让人冷的背脊发麻,心尖忍不住颤抖。
“两位公子可不要在往那边在走,就算觉得新奇,也不是什么热闹都能去看的。
何况如今的西南已是乱尸遍地,白骨垒垒,还有南疆的那些毒物……哪里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四季如春的西南胜地,天府之处了!”
在自己孙子的照料下吃了两个馒头填饱肚子的白发老者,一听谢清韵说要去西南,忍不住抬头看向眼前像神仙一样的青年,出于感激地道。
以前的西南终年繁花似锦,瓜果飘香,是许多富贵人向往的世外桃源,时常会有富贵闲人到哪里颐养天年。
这老人自认是见过世面的,也见过不少人,可今日看到眼前这两个人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
紫衣男子修眉桃目,沉稳持重,负手站在人跟前,哪怕不言不语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若巍峨山峰的气息。
只是这么看着他让人觉得的心安,踏实,不由自主地想要信服,追随着他,忍不住为他忧心怕他出什么意外。
站在他旁边这位眉宇舒朗,晴朗无尘,琥珀眸子清灵似水,动若寒星,行为上不拘小节,洒脱随意却不会让人有轻浮之感,更不会有厌恶之情的男子,只会给人一种豁达宽厚之感。
这要是换作过去,未曾有饥荒,没有战乱的年代,这两个人到他们西南赶上女儿节的话,一定有会被无数美貌女子塞满鲜花和示爱香囊的。
可如今的西南饿殍遍野,战乱不断若他们在去……。
老人的眼里已经隐约地有了泪光道,
“再也不会有了,你们这样的富贵公子不该去那样的地方!不该去的!”老人说话的时候,眼中已是一片湿意,呢喃的声音透着痛苦,无奈,怨念。
“老伯您这话就不对了,按照老伯的意思,这富贵之人的命,是天生就富贵,不该受苦,还是说平民百姓就该被苦难蹂躏?”
瞧着这群破衣烂缕的老幼病残,心底有些许凄凉的谢清韵,目光流转,峨眉上扬,唇角的笑淡了几分,语气里透着玩笑就像平日里坐在村口树荫下聊闲天一般,但这一句话一出口,就让老人张不开嘴。
有些瞠目结舌地望着谢清韵,张开的嘴巴闭起来,浑浊的眼中似有不甘不愿一闪而过。
“咳,您放心吧!天灾也好,人祸也罢,都只是一时的。咱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睿智爱民的太子殿下是不会看着百姓水深火热的,朝廷里已经派兵来西南驱赶南疆蛮族了,何况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辈身为大魏子民如何能看着蛮族犯我领土,褥我手足呢!”
谢清韵会如此慷慨激昂地说这句话,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话说完,身前的老人没了声音,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太子殿下突然把目分给自己些许,她才想起来自己身侧还有一个老虎呢!
现在还是一对三,在没有见到自己二哥之前她都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家里的人都是远水解不得进渴。
要是得罪了眼前人,要是自己出事在传消息给家里人,他们赶到的时候,她的骨头都快烂成渣子了,还是不要惹毛了这位的好
马屁的话说完,谢清韵对元思瑾勾了勾唇,在回头看坐在地上休息的一群人,眼中泛着薄如晨露的希望,掺杂着挣扎与不甘,齐刷刷地望着她。
“你们放心,属于咱们大魏的地方谁都抢不走。”
说这句话的时候谢清韵清灵的琥珀眼底闪着灼灼光芒,好似收拢了天边的落日余辉,整个人都变的光芒万丈。
“老朽惭愧,自以为看透世间百态,却是白活了几十年,今日听了公子一席话,老朽当真是羞愧不已,若公子真能救我西南百姓,老朽就是死也会感念公子的大恩大德。”
说着老人翻转身子,跪到谢清韵跟前,黑一道,泥一道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本肤色的脸上,被泪水冲刷后露出枯黄如树皮一样的老脸,唯独那一双本来很浑浊的眼睛,变得异常明亮,声泪俱下地望着谢清韵道。
谢清韵这话胡说居多,竟然骗的一个老人给自己行叩拜大礼,她不过一个平民老百姓,很是担心自己承受不起,老人一跪她就躲到元偲瑾身后,抬手指着跟前的元偲瑾。
“老人家您这大礼我可承受不起,能帮您的人是我家公子,我也就动动嘴皮子还行,您要拜就拜他,我家主子心怀天下,一心为国为民,向来以拯救苍生为己任,以国泰民安为宗旨,西南之事,我们家公子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人躲在元偲瑾身后,谢清韵的脑袋伸过元偲瑾的肩膀,对着和老人一起给她磕头的人说道。
元偲瑾侧头嫌弃地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谢清韵。
谢清韵对上元偲瑾嫌弃的目光,对着他吐了吐舌头,那孩子气的模样,看的云舟和午桥都有些无语,默然地把自己手中的馒头分完,垂着头拱着手走到元偲瑾身边。
“把这些人交给瑶华!”
不理会身后作妖的谢清韵,元偲瑾看了一眼这些老弱病残,如果不让人收留他们,这些人必死无疑。
以往远离百姓只在奏折里看到百姓流离失所几个冰冷的文字,今日亲眼看到这些人,才更理解古之圣贤所说的居位者,事必躬身,如此才能更了解的百姓疾苦到底为何。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一听元偲瑾说收留他们,跪在地上的众人一个劲地给元偲瑾磕头,谢清韵盯着元思瑾的背影看了片刻,扬了扬唇。
在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最后目光落到一个仰着头,身上下已经看不出当初衣服颜色的十岁左右小男孩身上。
“公子,我能否……能否跟你们回西南!”
对上谢清韵看过来的目光,小男孩缩了缩肩膀,说话的声音有些细弱,目光也在躲闪,一双小拳头紧握在身侧,憋着气磕磕绊绊地道。
“刘宸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做什么要回去哪里,你回去之后还能活着出来吗?”
一路上相依为命的一群人,在温饱之后被压在心底的同情心,怜悯心又冒了出来,听了刘宸的话,用看怪物一样的目光,望着跪在地上,瘦巴巴的小孩教训道。
“我的父母,兄长都死在哪里,我要回去!”
回去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回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死哪里也无所谓,反正离开父母和哥哥他也没有亲人了,弱小的声音虽轻,眼底的坚定与决心却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在抬头望向谢清韵时目光里透着恳切,谢清韵瞧着刘宸坚定的模样勾了勾唇角。
幼年时她在西北也见过这样视死如归的目光,能有这样目光的孩子,也实属难得。
不过这事她没有决定权,想着侧目看向身边的元偲瑾。
元偲瑾默然地垂下眼脸,谢清韵琢磨着元偲瑾的心里肯定在想着,刚刚那个老人嘴里说的,南疆进犯毒物横行。
淮南王手握着众兵,名为抵抗外敌,实则趁火打劫,在西南烧杀抢掠,与那些南疆人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早就知道这淮南王是个不安生的,如今在西南动手到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元偲瑾这只老虎,忒护短了,太轴了。
哪怕知道自己的叔叔不怀好意,可能对他下过手,只要自己没有真凭实据也不会办他。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说不准他那颗重情重义的小心脏又开始抽搐到受不了,这玻璃心的样子,到也真是可怜。
“也好,公子咱们这次去西南是不能走阳关道了,也需要一个当地人给咱们做向导,带上这个孩子到比大人方便的多了,你说呢?”
两个急于往西南赶的人,为了节约时间一直在绕近路的,只是两人手中的地图是死物,偶尔也会有些小的偏差,带着个刚从西南逃难而来的人会比地图更靠谱些。
谢清韵收回目光看向元偲瑾,眯着眼睛征求他的意见,心里觉得这事他还是能点头的。
听谢清韵这么说元偲瑾侧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刘宸,站在元偲瑾身后的谢清韵对着刘宸眨了眨眼,示意刘宸机灵点,元思瑾是克己守礼,却不是铁石心肠。
就算经历过颠沛流离之苦,刘宸也只是一个孩子,与谢清韵刚刚相识还是不够机灵,有些呆怔地望着对他眨眼睛的不清楚谢清韵是什么意思。
谢清韵瞧着刘宸挑了挑眉,目光侧到元偲瑾颊边,张了张口,夸张地用嘴型告诉他‘求他!’
这只老虎需要顺着撸,想要跟着他就要学会说好话,尽管这人不会承认自己喜欢听。
看着跪在地上一脸茫然的刘宸,已经猜到身边的人在搞小动作了,元偲瑾转头看向谢清韵。
一见元偲瑾的脖子动,谢清韵赶紧抬手挡住自己的神色,假装碰了碰自己的鼻子,对上元偲瑾的目光,又露出可爱天真的笑容,眨巴着一双灵动的琥珀眸子,完全是由您做主的意思。
“云舟,带着他去换一身衣服!”
转回头元偲瑾不在看谢清韵,心知谢清韵的性子喜玩闹,做事的时候还是很有分寸的,有这个孩子在的确可以帮他们带路,要是他们自己去探测,也不一定能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
而且谢清韵都这么卖力的演了,自己还能揭穿她不成。
“多谢公子!”
看不明白谢清韵的示意,元思瑾的话还是能听懂的,这意思就是元偲瑾要带着自己一起走了,就算不能理解谢清韵的意思讨好元思瑾,这个时候也知道该去说些好话。
只是自小在西南也没见过啥大人物,也说不出多讨人欢喜,上的台面的话,好在够真诚,到是弥补了话里的不足。
云舟躬身领了命,午桥也去发信号,各自带着人去做事。
谢清韵与元偲瑾站在街角,望着眼前空荡荡的街道,谢清韵有些怅然地凝望着刚刚跪了一片人,如今已经空荡荡的,满是狼藉的地方,有些怅然地道。
“天道轮回,富贵闲散人,人命皆由天,这人自古以来就被分为三六等,这样根深蒂固的想法也是深入到骨子里的呀!罪都受的这么理所当然,很是骄傲的样子。”
含着嘲弄又空寂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到是格外的清晰。
“会变的!”
与谢清韵一起凝视着街道的元偲瑾平平静静地应了一声,没在看谢清韵,也没有做什么解释,转身就往后面的客栈走去。
谢清韵有些茫然地看向元偲瑾,盯着元思瑾被微风吹起紫衣,唇角忍不住上扬,这个人古板认死理不假,性子到不是真的迂腐。
历朝历代坐在高位上的人,所奉行的治理明言都是法制天下,儒之教化。
想要以人治法从而掌控整个天下,而又在平民百姓跟前大肆吹捧,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教思想,不允许他们独立思考,以此禁锢人心。
让天下百姓认为自己生来就这些富贵弟子们矮了一劫,这样才能让他们的统治长治,世代万年。
谢清韵望着脚步沉稳,不急不躁却透着一股立足天地霸气的元偲瑾。
心底有些怅然,元思瑾现在是国之储君非一国之君,能这么说上一两句,必定是极其真心的,可是日后呢?
谢清韵抬头望着天边暗淡下去的日光,唇角的笑意渐渐地深沉了些许,融入到夜色中。
暗暗地自嘲一笑后,其实她该庆幸元偲瑾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还带上刘宸这个小包袱斥责自己,就该烧高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呢?
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悔悟了片刻,觉得自己太放纵自己的谢清韵,暗暗地告诉自己以后要少说话免得激怒元思瑾找自己麻烦,才懒懒散散,漫不经心地追着元偲瑾进了客栈。
当初四个人远离大部队为的就是早点到西南,探查西南的战场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