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眼前的女子身上的伤未愈,郑祁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看看,这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我自然不是大皇子一党。”
宋真松了一口气,心道,“幸好,留侯没那么傻,皇叔李颂的几个儿子,都不出彩。这个李言风说得好听些叫广纳言路,只说就是个拿不定主意的家伙。
没养在韦氏膝下的时候,瘦瘦弱弱的根本不出彩,走在人群里也没人意识到这是梁王的大公子。”
“那么看来,韦相是想拉拢大人的父亲了。”
郑祁眼中闪过惊愕,转瞬即逝,早知道她如此聪慧,猜到这点道也不是稀奇。
“家父并未答应。”
宋真点头,长姐曾经说过,留侯端得一副绝好的君子兰颜,骨子里狐狸着了。
如今李颂正值壮年,虽然头疼脑热闹得很不愉快。但是也不至于,几年就命丧黄泉驾鹤而去。
如今不涉入党争才是明智之举,不过,如何在两个成年皇子之间周旋,还不得罪其中一个,这可不比加入其中任意一方简单。
从龙之功谁不愿意,但是,一旦失败需要的代价将是全族覆灭。
留侯看得明白,但是想要做到确实是太难。
“这次他们怕是以我为伐,大人才是那个与大皇子勾结的关键。”
听着宋真的分析,郑祁的脸一红。
“确实如此。”
“大人,在下可是因为大人受了这无妄之灾,大人如今好好的,宋某却待在这阴冷的地牢,大人该知道为何宋某频频远离之故了吧?”“宋真你!”
宋真微收眼帘,嘴角是染上雪夜的冷凝,“宋某只是一介孤苦民女,大人该是自重才是,若是大人再一意孤行,带给宋某的将不止是这牢狱之灾,而是杀头之祸。”
郑祁眼眸里皆是伤情,语气也不禁冷了几分,“你当真要将话说得这般无情?这次让你受苦确实是我的错,但是我会想尽办法救你的,你又何必……”
“又什么?何必什么?大人难道还不知道宋某想要的是什么吗?大人带个宋某的除了伤痛还有什么?能还给的大人,宋某已经做到了。只愿此生与大人不复相见,各自相安,再无交集。”
宋真言必,便转过身去,根本不看郑祁那双通红的眼神。
“从始至终,我都未曾想要带给你伤痛,如今这副局面本不是我所想,既然你为此这般痛苦,待你出去之后,咱们以你所言——不复相见。”
郑祁挥袖而去,出了牢门,仰望着飘雪的天空,心里像是被人剜去了一角,那一角被留在了“别处”。
陈国与南国接壤之地,南山霓裳小心翼翼地跟上前面那白衣胜雪的男子。
她披着黑色的罩衣纱幔,遮过头发,这里是两国边境,她的发色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本来待着客栈,但是意外看到尘城子从客栈后门出去,好奇的南山霓差便忍不住跟了上去。
知道他不会失约逃走,但是南山霓裳还是不由的好奇,也不由的担心。
这样谪仙的人儿,太过虚渺,根本抓不住,看不透。
只见他径直去了一家戏院,南山霓裳赶紧追上,可是一踏入便找不到踪迹。
“人呢?”
南山霓裳气急,心道,要是自己在快一点就好了。
甩开了南国公主的尘城子去了驿站,在众人未发觉的时候,将袖兜里的一封未署名的信放进了一封红绸面的奏折里,然后再系上包袱。
等尘城子再回到客栈的时候,南山霓裳就守在后门处,坐在台阶上,撑着脑袋,无聊的发着呆。
尘城子推开门走了进去,视线里看到了南山霓裳,但只是看了一眼便径直朝着楼上的房间走去。
南山霓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快步追了上去,张开手直接拦住他的去路。
尘城子低头看向面前这个突然拦住自己的女子,之前的黑色罩衣已经脱了,赤发飘扬甩出一个美妙的弧度。
若是别人见之,怕早已倾心。
尘城子却是皱了眉,“让开。”
南山霓裳顿时有些委屈,但是她有她的骄傲,发难道,“国师难道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尘城子眼神冷漠,“公主若是再不让开,贫道确实应该想想如何向你的兄长解释。”
“解释什么?”南山霓裳有些错愕。
“解释在下如何失手杀了公主殿下你的。”
尘城子的话轻飘飘的好似没有力道,但南山霓裳脸色却顿时煞白。
她知道,这个男人绝不是在开玩笑。
“国师既然见了家兄的信,想必也是在意心中的内容,若是霓裳死了,依着皇兄的性子,怕也不会放过国师,国师想要的也拿不到。”
尘城子低头看向面前这个咬牙切齿的姑娘,冷漠的眼睛就像是在看一滩死水一般,毫无生气。
“公主若是真觉得如此,倒是可以试试。贫道不介意送公主一程,早登极乐。”
“你!”
尘城子绕过南山霓裳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便绕过屏风做到榻上,吐纳养息,感知着另一个人生命的脉动。
但是那个人气息很虚弱,血游走到双腿变愈发困难。
她的腿伤的极重,尘城子蹙眉,睁开眼眸,蓝色的深潭里是言不出的担心。
那几夜的雪下的极大,他就隐在暗处看着被拘着的她,冻着,冷着。
可惜他无法出手帮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尽磨难。
师叔的占卜天下无双,他的出手相助,让她逆天重生,也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
若是他再出手,对她不见得是好事,很有可能再度影响她的命格,让天道再度失衡,到时候这紊乱的局面更会给她带开了巨大的伤害。
所以他忍着,答应师叔去帮那个南山埙,也为了南山埙的承诺,为她寻得兵力。
明明走前师叔答应帮自己照顾好她,为何还让她入了地牢。
她的腿,再也受不得阴冷潮湿。
那阴暗的地牢,会想细小尖锐的银针每时每刻刺向她腿上的每一寸肌肤,蚀骨之痛也逊与此。
因为耗费了一半的功力修为,冥冥之中便多了几丝若有似无的牵绊。
他知道她此时的难受,她的隐忍,她的忿恨……
她的仇,若是可以,他愿意为她报。
可是他知道,她不愿意。
手刃仇人怕是她今生唯一的夙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