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满意答案的戴胄很高兴,魏征也很高兴,所以方言趁着这两位大佬高兴,提出了心中蓄谋已久的想法。
托方言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光荣事迹,入职金部郎中以来,倒也没有出现有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胆敢拿捏他,同僚之间的关系甚为融洽,但方言就是腻味这种每日当值的枯燥。
“不当值……”
戴胄的眉头皱了皱,很快又舒展开来,有些嗔怪地朝方言投去埋怨的目光——整个大堂最大的大佬就在身侧,提这个合适么?
魏征倒是有些老神在在,目光飘忽,权当没有听见。
李二的脸色黑了片刻,却也没有开口反对,指着方言哼道:“你先把手头之事放一放,全力准备钱庄事宜,若是精力尚可,修路一事也需提上日程。”
言外之意便是,本职工作做好,便给方言极大的自由,戴胄与魏征情不自禁地挑了挑眉头,沉默不语。
方言笑嘻嘻地应了。
三人走了,同僚们又陆陆续续钻了进来,纷纷朝方言竖起了大拇指,格外敬佩——在门外偷听的人不在少数,传闻方山侯极得圣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便在这一众人羡慕的目光中下了值,方言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宫门前,先去长孙那里报个到,打算去李渊那里坐坐。
如今的李渊小日子过得不可谓不滋润,毕竟每月都能赢几千贯的人这世上实在是不多,人一旦有了钱,腰杆自然挺、亲朋来相见是亘古不见的道理,所以像李承乾、李泰、李恪等一众小辈们经常往大成宫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哥几个的日子过得很苦逼,美酒、味精等收益全被李二打着父慈子孝的幌子收为己有,身家低了自然觉得在小伙伴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于是想方设法地从李渊这里弄点零用钱成了所有皇子们的手段。
很奇怪,跟李二打牌的时候,李渊手气爆棚,杀得李二丢盔卸甲是常有之事,但只要跟李承乾等孙子们打,李渊就好像霉运缠身,每个月不输个几千贯都感觉浑身不爽利……
所以大成宫外传来阵阵搓牌声是意料之中的事了,但中间夹杂有老妪爽朗的声音就有些奇怪。
值守的力士们一脸严肃,站得笔挺,没有了往日笑嘻嘻地与方言唠上几句的心思,方言转身就走——能让眼里只有皇家的力士们都讳莫如深的,除了李二夫妇,也就剩独孤家那位深居简出的老太太了,李二夫妇方才见过,腿脚自然不会这么快,再想起唐衣言道大婚之时的情景,方言撤退的心思愈发地明了了,尤其是听说这位尊贵的老太太好像与范阳卢氏颇有些渊源。
可惜事与愿违,恰好被出来撒尿的李恪看见,这小子的大嗓门很坏事。
“先生,既然来了怎地不进来坐坐呢?”
瞧瞧,这样说话合适么?
方言叹了口气,努力地克制着想把李恪掐死的愿望——自从老龙潭回来以后,这小子总是给自己下绊子,至于有意还是无心,方言懒得去想。
“不为人子!”
还没进去,便听到独孤老太太不满的哼声,以至于方言脸上悲壮地难以名状。
大殿正中央,依旧是熟悉的麻将桌,李渊这次坐了西面,南面是李承乾,北面是李泰,独孤老太太自然是位于东面,手里正捏着一张牌,笑眯眯地跟邻家的慈祥老太太没有任何区别。
方言忙上前见了礼,躬身道:“小子见过老夫人,惟愿老夫人身体康健,福气常来,笑口常开,绿琪千岁树,杖朝步履春秋永!”
李承乾哥仨儿眼神里很是嫌弃,李渊呆了一呆,独孤老太太却是笑得愈发开心了,满头的鹤发如雪在山,目光温润祥和,半点都没有兴师问罪的样子。
“你呀你,是不是以为老婆子因范阳卢氏迁怒于你?哼,那卢弘济最近些年德行不修,老婆子对他也早就看不顺眼了!”
“小子胡闹无状,做了许多荒唐事,以后定要勤勉改进才是。”
“说的哪里话。你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做的事只要是对大唐有利,旁人又算得了甚么?”
老太太一番话说来,令方言好感大增,不愧是独孤信的女儿啊,这份胸襟气度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没啥说的,一脚将李泰踢了出去,嗯,今个儿得好好赔老大大玩上两把。
李泰很幽怨,他就是没钱了过来赢钱的……
老太太的牌风很正,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打错了牌也不恼怒,赢了也不过分欣喜,很好地在李渊这群小辈面前诠释了甚么叫作长辈之风。
最后的结果是,方言输了一千两百贯……
一归三,是好事,赢得开心的老太太毫不犹豫地取下了手中的玉镯,笑道:“唐家那妮子,老身极为喜欢,她往日里遭受了太多苦难,如今遇到了为之奋不顾身的你,也算是有了好归宿。听闻无垢那丫头也给了她一只玉镯,这两只啊,恰好凑成一双,今后只要恪守妇道相夫教子,满大唐就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
李渊的目光不经意地闪烁了几番,很快归之于平静。李承乾、李泰与李恪羡慕得不成样子。
方言大喜,笑得嘴都咧到了天边,这敢情好啊,虽说现在嚼舌根的几乎销声匿迹,但背后的阴险妇人哪里能除个干净?这两只玉镯带上了手上,可谓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国公夫人之流退避三舍,国侯夫人仅能自保,国侯以下的,就地打死也没地方说理去。
输了钱也很开心就是方言此刻的现状,临近正午,在李渊的挽留下用了饭,便在李承乾哥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离去。
从此,骤登高位、根基不稳的传言便要销声匿迹了。
到了宫门前,方言想了想,又折返回去,在甘露殿里逗留片刻,不敢看长孙几乎要吃人的眼神,狼狈逃走。
“观音婢,何事如此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