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胖胖的商贾模样的客人说道:“我有缘进去过一次。那里什么都好,不过呀,就是有一点我不习惯——那里的人做什么事都太慢。
做事慢,走路慢,说话也慢。我碰到好几对儿在街上碰面的山庄里面的人们,见面的开口语都是,‘有事吗?没有啊;赶路吗?不敢呢;聊会儿吧,好的呀!’然后两个人就站在那里开始聊,足足能聊一个下午。
要是我们做买卖的都雇了这样的伙计,买卖不早就黄了。我本来想在里面开一个酒庄的,后来看了看还是算了。”
说到‘有事吗?没有啊;赶路吗?不敢呢;聊会儿吧,好的呀!’几句话时,胖子扭捏造作,仿模着腔调,胖胖的脸上鼻子眉毛眼睛挤成一朵花,看着好笑至极。
一个秃顶客人伸过头来笑道:“黄三爷真是在商言商。但我听说那里边的人都是自给自足,丰衣足食,从来不为黄白之物费心劳神。再说了,就以您苛刻伙计的那种劲头,即使在里面开了酒庄,被隐皇千岁知道了还不得赶出来不是?”
众人又尽皆哄笑。胖胖的商贾自己也不好意思,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呵呵笑出声。
扬儿举着筷子,一直竖着耳朵听,开口问道:“胖伯伯你说那里生意不好做,怎么还呆在这里不走呢?”
胖子呵呵笑道:“小娃娃,这个就是你不懂啦!那个地方不赚钱,不是说这一带都不赚钱。我在对面建了小铺子,专门贩卖这里的风情特产古玩之类的东西给来往的游客,生意蛮不错的哩!
别人都抢着挖金子的时候,我就卖挖金子的铁锹!小娃娃,咱们两个有缘,等下你去我那里。要看上什么,我算你便宜点儿好不好?”胖子说到自己的生意经,脸上尽是得意的神情。
“我可不去。”扬儿摇摇头,指着先前说话的那位客人道:“这位大叔说你苛刻伙计,我若是去了,选上什么对眼的东西还好;如果没选上,你一定会说是伙计照顾得不周,没有做成生意,又要责备他们。我还是不去的好。”
“对了,你刚才说里面的人一天到晚就是聊天不做事,你现在不一样坐在酒馆里喝酒不做事?”扬儿天真烂漫,心里有什么就随口说出,丝毫不觉得有不妥。
先前说话的秃顶客人抢话道:“小娃娃,这你可就错怪他了。要知道,黄三爷不仅苛刻伙计,对自己吝啬也是出了名的。能自己动手省一个工钱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请人。今天坐在这里还不是因为流沙河发了大水,渡口被淹,来往的游客来的少了,大家没有生意做,就关门难得的歇息一下。”
“是呀,小少爷。咱家酒馆里面坐的除了您俩位,其余都是这一带的生意掌柜。渡口被淹,隐皇山庄去不了,生意清淡的很呢!”店小二插嘴道。
一直坐在旁边静听的中年人开口问道:“渡口被淹没?什么时候的事?现在要去隐皇山庄,还有别的路能过吗?”
店小二道:“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其实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雨水泛滥渡口那里难免都会难走一点。但是今年尤其严重,整个渡口全给淹了。要去隐皇山庄,怕是要等几天才行的呢。”
胖商贾道:“要是那些护庄的龙骑战士在就好了!每年夏汛,都是他们出手。修堤岸、疏河道,不用两天就可以搞定。谁知道今年这帮龙骑兵恰恰此时被抽调走了。搞得咱们这些商铺措手不及,白白要耽误好些天的生意!”
扬儿奇道:“龙骑士?调哪里了?不回来了吗?”转头又问自家二伯:“这位大叔说的龙骑士是不是和咱家那里的龙马一样头上有犄角?”
虬髯客接口道:“小少爷有见识呢!龙马头上果然是有犄角的。那些龙马跑起来跟飞的一样,快得很!不过短期不会调回来了,我听说他们这次是被朝廷调到东江平叛去了。”
“东江?”一个客人奇道:“东江不是东海候的属地吗?怎么调这里的龙骑士去平叛?长途跋涉岂不是劳民伤财?”
胖商贾道:“朝廷自有调度,岂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够左右的?说说也就算了,可别被人听了告发,拿去定你一个妄议朝政之罪,那可就赔大了。”他是个生意人,说话三句不离本行,不是赚就是赔。
店小二见中年文士脸有忧色,安慰道:“客官,若是有急事要去隐皇山庄,离此三十里还有一个野渡口。往年修桥的时候,暂时会用几天。不过今年的汛期好像比往年来的更加凶猛?不知道渡口那里现在还有没有船可以过河?”
“野渡口?”中年文士目光深邃,望向门外。
日已过午,街上并没有许多行人。太阳虽然挂在天上,却因为乌云的遮挡而显得有些昏暗,不知道等下是不是还会有一场落雨。
拍拍少年的脑袋,中年文士道:“快点儿吃,等下还得赶路……”
“哦!”扬儿随意扒了两口米饭,漫不经心地夹起一根鸡腿,对着阳光看了看,鸡腿上面有几根浅浅的绒毛没择干净,撇撇嘴又扔回盘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