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扬一声惊叫!大骂自己蠢笨,又被任重蛊惑!
抬眼见两团气剑来势甚急,来不及思索,横心咬牙,手中天石横画竖捺,运足体内所有可用道力,疾速在面前化出一个大大的欺字。
他痛恨任重,一路上想得全都是如何用欺字诀将其击杀,欺字诀在他手里,不知演练了多少遍,早就运得纯熟。虽在仓促之间,也赶在两道气剑及身前及时挥出。
两团气剑凝聚了任重近百年功力,便是星落境高手硬接,也不免被气剑穿身,不死也得重伤!
任重见心扬居然不闪不避,嘴角得意翘起。
然而下一刻,他却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两团赤红气剑碰到心扬横七竖八乱画出来的道网上,好似雪花遇水,泥牛入海,一点声息也无,便自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任重欺骗邱正在前,诓骗掉闻人过一条右臂在后,而今又用言语间诓哄心扬,犯了欺字诀的大忌。天石笔法妙诀乃话痨老祖所创,专意对付人间各种恶性。每诀因势而行,若是犯上忌讳最见功效。
用在此地,正当时!
他的气剑被从容化解。
任重大惊失色!
心扬大喜过望!
见欺字决生效,他手底更不停留,天石刷刷点点,连着写了七八个欺字诀,铺天盖地奔任重而来!
任重一击脱力。见心扬拿根筷子随便画了几道,便将自己的玄火气剑轻松化解,正然惊讶,几道欺字诀已经煌煌而来。
他气力用尽,避无可避。砰砰声响,几道字诀尽数打在任重身上,如锤破鼓,激荡有声。
任重惨声大叫,身受重创,身子飞出,再度在后背靠着的石墙上印了个人形出来。
几口血自口中接连喷出,两腿箕踞而张,脑袋垂下不动了!
心扬又喜又怕,拉着小丫头逃出密室。
将小丫头按在一张椅子上,小丫头皱着眉踢踏双腿,很不情愿地坐下。
心扬自己一个人重又小心翼翼地进了暗室。他之前见任重诈死打败闻人过,怕他这次又是诈死。不敢上前,远远地瞧了半响。
见任重始终一动不动,看来确是死了!
心扬第一次杀人,心中莫名地害怕起来!
可想到二伯邱正惨死在任重之手,怕意立消,不过依然不敢上前。
回头瞧瞧小丫头并没有跟进来,脑瓜一转,有了个坏主意。
伸手把裤带解开,调好方向,铆足力气,冲着任重浇了泡童子尿!
一边放水,一边左右晃动,心里得意:你若是装死,我就不信你能忍得住我这泡骚尿!
他离任重尚且两米来远,得亏年纪轻火力足射程远,一泡尿又骚又多,大半都洒在任重的脸上身上。
一泡尿撒完,任重仍是紧闭双眼动也不动,看来确实是死了!
心扬击杀仇人,心中畅快:小爷初出神州,力毙任重,这等扬名之事,日后若是无人知晓,岂不是可惜?
提起天石笔略一思索,凝气于笔端,在光滑如纸的密室墙壁上写下:密室大门堂,任重坐中央;小子一泡尿,落在狗头上。
落款写几个小字:定陵邱,“邱”字写了一半,忽想到任重位高权重,就这么被自己打死,以后追究下来,怕是对整个邱家不利。
收了天石“邱”字没有再写下去,转身出了暗室,小丫头正抬着脸等他,看他出来,仰着脸好奇问道:“你在里面做什么?我听到有水声!”
心扬脸色一红,揉着鼻子故作镇定道:“哪里有什么水声?你听错了吧!”
小丫头皱皱眉,探身想望里面瞧。
心扬扯住她向外推:“你饿不饿?我饿了!带你吃饭去!”
拉着他出了闻人过的房间,探出脑袋四下瞧瞧,云驿里面除了被心扬点倒的小弟子阿城外,其他人都被闻人过打发远了,整个院子里静悄悄地鬼影儿都没一个。
两人一前一后,轻车熟路来到了小厨房。
心扬刚才只吃了一点东西,肚子不饱。和小丫头两个席地而坐,围着那一桌子的饭菜大快朵颐,埋头苦干。
心扬接连又吞下三个馒头,两大碗菜,这才觉得饱了。抬头见小丫头犹自抱着一个猪蹄啃得津津有味,汁水油腻满嘴都是。
他怕此地等下再有人来,找了个干净的小篮子,捡那菜里面汁水少的拾取了五六碗,又满满塞进十几个馒头包子拎着,以备等下路上万一之需。
想起做饭的小厮还在灶台里面,生怕等下失火或者闷死在屋里边。跑进去将小厮拖到外边院子里找了个显眼的柱子边上靠着,并不解开他的穴道。
做完后拍拍手,扯着小丫头走出云驿顺小路走了。
两个刚走下去不久,东边一道玄光,一人飞驰而来。
来人不走正门,御空顺屋顶小心来到那密室所在的位置,探下头去查看。
那人发髻散乱,衣服上全是血污,一条右臂也不知哪里去了,正是闻人过去而复返。
闻人过为任重诈死所骗,白白丢了一条右臂,断臂之下不敢对敌,驭起玄铁黑刀,一道烟朝东飞遁而走。足足逃出百十多里,才停身站住。
看身后无人追来,忍痛找了个密林靠棵大树坐下,右臂犹自滴滴答答地流血不止。
闻人过左手运指如风,在右臂断膀处啪啪啪点上几点。
血立时止住,只是依旧疼痛难忍。咬牙由怀中掏出一枚回血止痛的丹药,也不用水服,直接扔进嘴里,嘎吱嘎吱嚼进了肚子,这才觉得疼痛稍减。
妖族闻人过,自三十年前化名司空甫入到神州,为着一件极为隐秘之事。他心思既密,藏得又深,多年来隐忍持重,不露马脚,从来没有被人怀疑过。
妖族中也只与天风一人联系,便是地尘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前几日他突然接到天风归魂灵兽传信,知晓了凤凰遗血一事。他本不愿暴露身份,以为天空天风加上青眼几个,又有突然出现的妖族二尊者传人(任重假冒)为内应,足以迎回凤凰遗血。
不想事有不谐!天风地尘几人尽皆失手,不仅没抢回凤凰遗血,反倒丢了几条性命。
闻人过收到天风消息大恸、大悔!他当日听说二尊者信物出现之时便心生疑虑,觉得这里面绝不会那么简单。但顾忌自己卧底身份,只发了讯息提醒天风谨慎,并没有跟去参战。
而后回想,若是他亲自前去,定能识破冒牌尊者,天风地尘几个,也不会命丧在荒山之上。
懊悔无用,他卧底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心中悲恸,却只能忍在心里。谁知任重鬼使神差,竟然中途赶来响云驿。
闻人过见任重主动送上门,焉有坐视不管之理?他见任重伤得不轻,即便自己暗算不成,硬对硬也是不怕的!
他身为妖族三仙师之一,一身道法早已至诞星境大圆满,只是身为妖族卧底,平时隐藏道力,让人认为他只是星落境界。
闻人过找借口支走所有弟子,想要暗地里击毙任重,不露声色地抢回凤凰遗血,而后自己继续留在云驿查访自己的事。
密室内一番明争暗斗,任重先是受骗,而后又施骗,闻人过功败垂成,丢了一条右臂。冒险不成反而重伤,卧底身份也自暴露,这神州却是不能呆了。
闻人过打定主意逃回蛮荒,稍稍休息片刻。站起身只觉天旋地转,昏沉欲绝。他受伤后失血过多,又一阵长途奔袭,才得如此模样。
找到一处清澈山溪,单手扑了几口水喝。冷水扑面,头脑也清醒了些儿。
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道:自己一路逃出,并不见后边任重追来。以任重诞星境的修行,追赶重伤之后的自己,万没有追不上的道理!难道,任重又是在使诈?
一念及此,再回想起任重双腿对碰之际,任重踢来双腿无力得紧,整个身体更是被自己生生撞到墙上。
他站起身,望着山溪流水,心中愈发起疑:纵是任重有碧水决化气之术,短短时间又怎能将混入妖族鬼圣至毒的茶水全部化净?
他卧底多年而不被发觉,全是靠着心思缜密。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咬牙发狠:管他怎样,且再冒险试上一试!妖族自有几分魔性,驭起玄刀,立时又顺原路折返。
他与心扬两个只在脚前脚后,擦肩而过。他不敢直接进入房间,隔着窗户往屋里边看。
心扬逃走时不曾将密室的屏风挡上,此时又早已经是日上三竿,密室里的情境看了个十之八九。
他见任重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暗喜:果然被我猜中!
轻轻落下地面,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见没什么异常,迈步又进到暗室之中。
异味扑鼻!
心扬几日里东奔西走,历尽变故,肝火极盛。那泡童子尿既多又骚且臭,整个密室里全是味道。
闻人过捏着鼻子,屏息细看。暗室里除了任重再无别人。凤凰遗血不在,连原先躺在地上的小弟子也没了踪迹。
抬起头,对面墙壁几行大字:“密室大门堂,任重坐中央,小子一泡尿,落在狗头上。”
落款“定陵丘”的字样,笔迹入墙甚深,显然是被人以道力在石墙上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