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小屋,外边天色如昨日一般无二。空地中央多出一张木桌,桌子上错落有致,摆着几盘热气腾腾的饭菜,正然冒着香气。
四张竹凳凳团团摆开,刀眉老者并中年人都已坐定,就等着他们两个。
见他们走出,黄鸟笑道:“凤凰遗血神识未开,可不就只剩下吃饭这些本能了?来,坐到这边先吃点东西!”语气甚是亲切。
心扬见黄鸟看着还要好相处些儿,不像老头子动不动便狂笑发怒。因此让小丫头坐到中年人旁边,自己挨着老者坐下。
小丫头见了好东西,不懂谦让,伸手就要抓。心扬轻打了一下她的小手,拿起一双筷子递给她。那筷子方方正正,是大树的枝丫制成。
饭菜却不知是什么做成,入口香甜。心扬也早饿了,举箸便吃。
刀眉老者并黄鸟面带微笑,坐着看他们吃得香甜。
心扬吃得半饱,肚子里有了底,速度便慢下来,见两人盯着自己看,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谢谢木头爷爷,黄爷爷!”一旁小丫头仍是低头猛吃。
“你叫心扬?”黄鸟看他停住筷子,轻声问道。
“是!”心扬好生奇怪!依稀记得自己昨天并不曾告诉两人自己的姓名,不知道他们如何知晓?
中年人看出他的疑惑,微微一笑道:“昨天你的幻境之中不是有人这么叫你吗?那幻境是你木头爷爷的星月山谷,你在幻境中的一切,我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见心扬惊讶,也不解释,继续问道:“幻境之中你爹娘的模样甚是模糊!怎么会?难道你没见过他们?”
心扬目光一暗,心中难过,低头黯然道:“是!我从没见过他们……我出生不久,他们就死了……”
“哦!”中年人一怔,与刀眉老者对视一眼。老者叹口气道:“原来如此!”看看小丫头道,道:“怪不得你对一个妖族小丫头如此回护。想必是将心比心,同病相怜!”
心扬正是如此心态,听他提到小丫头,心中忽然想道:这两个人道法无边,恐怕便是自己的爷爷邱自得也是难及!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医治小丫头神识的办法?
一念及此,抬起小脸央求道:“两位爷爷道力高深!不知能不能打开小丫头的神识?让她不再这么傻乎乎的!她一个人这样子,好可怜的……”望着两人,目光恳切,就盼着两人嘴里吐出一个“能”字来。
刀眉老者看看一边只顾猛吃的小丫头,沉吟道:“能……也不能……”
心扬先听他说出那个“能”字,心中大喜过望。可听他后边又说出一个“也不能”来,不由得面现疑惑,不知道老者打什么哑谜?
老者看他神情,解释道:“这小丫头乃凤凰遗血,这个想必你已经知道。她体内流淌着上古神兽的血脉,只因时机未到,所以神识难开,整个人有点儿傻乎乎。这其实并不是病。你大可不必担心。不过……”
顿了一下:“这小丫头体内有一道极深的执念,怕是日后对她大有害处……”
再次顿了一下,问心扬道:“你的体内也有执念之力,你可知道?”
说的是那头怪兽吧?心扬对老者的敬仰更添三分,老老实实点头道:“知道,二伯说是隐皇爷爷留下来督促我护送小丫头去皇宫的。”
“仅此而已?”老者面露疑惑:“你二伯就告诉你这些?”
见心扬点头,老者脸上疑惑之色更重,问道:“依你所想,执念之力如何破除?”
“这个……”心扬挠挠头:“我把小丫头送回皇宫,执念兽不就没了吗?难道不是这样……”
“想得太简单了!”黄鸟摇摇头:“一点执念在,终生为奴身。你二伯没给你讲过这个?”
“他两个身上的执念可不是一点那么简单。”刀眉老者自己斟了杯茶,缓缓送下。
“正是。”黄鸟道:“你两人体内的执念非同寻常可比,刚才你说是隐皇所留?隐皇大人可安好吗?”
心扬听他语气似是和隐皇相识交好,略略安心,老老实实回答道:“隐皇爷爷已经死了……”
“死了!”刀眉老者与黄鸟惊讶对视,刀眉老者道:“如何死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两天前的事……他和妖族的傀王同归于尽了。”
“傀王也死了!”刀眉赫然站起,大变颜色,一把扯过心扬:“傀王怎么会和赵万长相斗?妖族和神州又有大战了吗?打到什么程度?还有什么人遇害?有没有虎力、黑泽的消息?朔荒呢?涂长汀呢?快说给我听!”
“没有大战!没有大战!”老者声色俱厉,面目狰狞,心扬吓得要死,连声大叫:“傀王为了抓小丫头才和隐皇爷爷遇上。什么朔荒黑泽,我不知道是谁?”
“大哥稍安勿躁!吓着小娃娃了!”黄鸟拉住老者,和颜悦色地对心扬道:“扬儿不用怕,隐皇道法高深,傀王成名千年,都是神圣境界的高手。两人同时身死,这消息太过惊人,木头爷爷才有如此反应……你详细给我们讲讲如何?”
小丫头停住筷子,愣愣地瞧着三人,心想这么多好吃的,怎么就堵不住你们的嘴呢?
“哦”了一声,心扬将自己这些天陪同二伯游历神州的见闻从头说起,自隐皇山庄讲到荒山遇袭,却把云驿内的经历含糊隐去,只说闻人过追袭,自己两个慌不择路,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这片所在。
黄鸟一边静静听,一边不时的提问,诸如当今神州与妖族的局势如何,太宗之后何人继承神州大统等等,间或提及几个名字,心扬多半不知,只好摇头摆手。
刀眉老者忍着性子不吭声,皱着眉头听心扬诉说。时不时地哦一声,啊一声,嗐一声,尽发感叹音。
黄鸟不紧不慢,问得甚是详细。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小丫头早就吃饱,一会看看这边心扬翻飞的嘴唇,一会看看旁边黄鸟修长的斟茶右手,一会再看看对面刀眉皱作一团的老脸,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心扬讲得累了,黄鸟也问得够了,看看刀眉老者。
老者微微点头,他想知道的黄鸟尽数问到,不必劳烦再问一遍。
“黄鸟伯伯,刚才你说‘一点执念力,终生为奴身’是什么意思?小丫头体内也有?有办法去掉吗?”心扬眼珠转转,暗想这个黄鸟看着老实,其实给我下套让我讲这大半天,累死个人!问来问去,我自己的事情一点都没弄明白,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岂不是亏死!
刀眉接过话道:“执念力乃大元祖师所创,赵家一脉单传的控妖术,原本是用来缚妖的。一经施展,执念力可与妖族血海相连,仿佛枷锁牢笼,被控者的命运被牢牢控制在施术者之手,要你生则生,要你死则死。说终身为奴毫不为过!”
“啊!”心扬大惊失色,额头汗珠涔然:为奴?生死皆在他人手?二伯怎么不曾告诉自己这些?
“你体内的执念力乃赵万长临死前打入,念主定然不是他,应该是皇宫内与他一脉相承的小皇上,你刚才所说的少帝。现在你不曾与念主相遇,执念力尚未完全发挥威力,待你送小丫头到达皇宫之际,嘿嘿……”刀眉捻须抬头,眼望青天,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那,那,意思就是我送小丫头到了皇宫,体内那头怪物也不会消失?”
“不会。只会更加厉害!”
“那可怎么办?”心扬急得要哭,当日执念兽肆虐的恐怖感觉,他可不想再遇上一次。
小丫头察觉他的不安,伸出小手试图安慰。
“念主若是愿意,执念自然消除,并不费事。不过,从没听说过念主主动撤去执念力。”
可以撤去的啊!心扬稍稍松口气:到了皇宫,我就求皇上给我解了就是,大不了给他多磕几个头!实在不行,还有爷爷奶奶的面子不是?
刀眉冷冷瞧他一眼,看出他的心思,也不点破,说道:“你以体内执念,换来赵万长神圣境界道力,其实并不吃亏。”
“那小丫头呢?”心扬忽然想起,小丫头体内也有执念,也能这般去除吗?
“赵万长在凤凰遗血体内打入执念甚为不智,莫非以为天下群妖在执念术下皆无反抗之力吗?当真是狂妄自大!
凤凰天性高贵,岂能屈尊居于人下为奴?待这小丫头神识清明,以涅盘之心祛除执念,只怕反会与神州为敌,化体成魔,让赵万长偷鸡不成蚀把米,白忙活一场!”
“化体成魔?”心扬打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将身体移开半个屁股。
小丫头很是不满,跟着移过,又靠在心扬身上。
“我对执念力颇有研究。所谓执念力,其实乃是小七星阵法。施法者以七种玄力按七星方位将玄气与被施术者彼此牵制,组在一起,又名玄气七截阵。截断七情,截断生机,最是狠毒不过,甚难破之!”
心扬听刀眉老者说难破七截阵,心头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