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跟随老师走进和平饭店,才知道老师们早己跟饭店服务员订过餐了。除了门口顾客买起馒头包子走人外,里面几张大木桌都坐满了远道而来的师生。
服务员也承认,这是多年来她们第一次接纳到这么多师生顾客。平时是过路子买着包子馒头吃起就走,即便有人炒菜吃饭也只不过是三三两两一起。
一眼看去,服务员忙忙碌碌,但上菜依然简单,比昨天晚上的好不了多少。财务老师说,是把明天火车票所需要的费用除开以后,凭剩下的钱“仅水焖饭”。再说大家不是为了吃好吃歹;而是为了一次大城市的友谊聚会。
准备吃饭时刻,张老师站起来对大家说:“同学们:学生不能喝酒,大家打开汽水瓶,以汽水当酒,庆祝‘最后的晚餐’”。
大家听到“最后的晚餐”几个字,就一个个目瞪口呆,谁都没有举箸碰碗。
显然,大家同学在惊讶中是看林漠北眼示行事。
林漠北是几十名同学的代表。他一举一动代表着一个整体。带头羊不吃草,其他伙伴岂能放肆?
看此情景,老师们转递眼色,深感莫名其妙,一问林漠北方知:原来大家都不承认这是最后的晚餐。
诚然,为了一张个人毕业照和师生的合影,大家才赶到这远土异乡来照相,吃顿饭填饱肚子理所当然,怎么叫做“最后的晚餐”?
林漠北站起来发言说:“老师们:大家好!谢谢你们几年的培育之恩,又不辞劳苦,带我们来此照相,看大世界。但这顿饭应该不是‘最后的晚餐’。我们同窗共班学习几年,对母校有着深厚的感情,有很多很多话要向母校诉说。我们斗钱,争取回到母校拿毕业证和推荐信那一天再重新小聚一次。最后一次聚会后打狗散场,才是真正‘最后的晚餐’。请老师们考虑定夺,否则这顿饭恐怕没法吃下去了……”
林漠北说罢,大家随声附和。你一言我一语,把老师们都说动心了。
几个老师马上站起来在一起碰个头,商量几句话后,表示同意同学们的建议。
欧校长说:“好好好,同学们的心意我们理解。大家先吃饭,晚上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斗钱,斗多少钱,预算一下再说,争取满足大家五年来的最后心愿。”
女老师笑了笑说:“同学们听懂了吗,欧校长的意思很明白了,这顿饭不是‘最后的晚餐’。最后的晚餐还在未来几日后的母校。现在大家开始吃饭了。”
老师们的话音刚落,大家“噢!”的一声,双手鼓掌,欢天喜地,最后才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
吃饭进入尾声,张老师一边吃一边说:“大家注意!吃剩下的包子馒头随身带走,到旅社饿了再吃,不要浪费粮食。我们的父老乡亲一年到头才种出一季粮食来,很不容易。”
这话说到大家心里去了。大家同学都是生活在农村。由于当时农村经济萧条,粮食不多,很多人家是吃苞谷饭、高粱饭、麦子饭、荞疙瘩饭。即便偶尔有点米造,也像耗子拉落的一样。有些高寒地区还流传着一句话:“高山冷清,洋芋当顿,要吃大米,除非通病。”
面对现实的生活情况,同学们很少吃到白面馒头和大米饭。今天吃到的东西,都是各人家父母为自己创造的幸福生活,怎么会舍得铺张浪费?所以最后桌上剩下的只是汤汤水水和饭店可以回收利用的米饭;成块状的馒头,几乎全部被同学们带走了。
大家这种爱护粮食的行为,留给和平饭店所有服务员一个良好印象。
晚上,张老师给同学们每个人留下一张贴毕业证的个人照片,再把其余的个人照片和毕业合影照片发到大家手中,以便自己保管。
部分同学得到照片,如获至宝,躺在床上反复斟酌,慢慢享受科技带给自己的艺术好处。
此时,所有老师和班干部在老师卧室里开会。
会议内容就是讨论饭桌上大家提出来的问题,也就是如何斗钱办好“最后的晚餐”。
讨论过程中,意见分歧很大。初步预算,吃好一顿普普通通的晚餐,最少需要每人斗出1元5角钱。再节约一点,最少需要1元钱。可是在进城照毕业相的过程中,每人斗出的5元钱很不容易。有些家长是背5至6升苞谷去卖,才换取这5元钱;有的人家是借了好几家人才凑齐5元的数额。若再喊斗第二次钱,有些家长会不会有意见?
但是,同学们人生第一次告别小学学习殿堂,不能没有个幸福完美的句号吧?
怎么办?老师们说:他们教书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这么一个有礼貌、求上进的集体班级学生。这个班的同学做的好事太多,起到很好的社会效益。因此,干脆学校出钱为他们毕业班聚会一次。
欧校长摇摇头说:“万万不可能!学校办公经费紧张,不能随便扯用;再说师生吃饭动用公款是要犯法的。要另辟蹊径,大家再集思广益,想想办法……”
最后,校长建议每个老师捐出5元钱,9个老师可以捐出45元钱,马马虎虎吃一顿饭。林漠北表态说:“既然老师们这么慷慨大方,那么我从上级给的20元钱中拿出5元来,代表所有同学的心意……”
张老师摇摇头说:“你不是说过,那是不动资产,要用在扫盲班上吗”
林漠北解释说:“那是余晓葵等勒索我的时候这样说的。实际留下一部分帮助学员解决小问题就可以了。”
副班长刘艳芳说:“干脆这样,除了林漠北捐献5元,包括曾经的班长余晓葵在内,每个班干部捐出2元,用起来要宽松些。”
张老师说:“但余晓葵现在不在场呀?”
刘艳芳说:“我会告诉他。毕业前,他的进步很快,相信此事不会吝啬。”
欧校长持反对意见说:“不行呀!你们都是刚刚小学毕业的‘大龄学生’,经济还没独立……”
林漠北面对校长说:“欧校长!请别说了,你让我们班干部适当表现一下吧?若是没意见,那么几天后我们大家到学校集中,师生一起干活,像打平伙一样,高兴而散……”
欧校长听罢,马上笑了起来。他说:“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