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
“来,子然兄,满饮此杯!”李淇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西南乃蛮夷之地,兄长这一年定受了不少苦。”
姜恒正色道:“为国效力,何谈辛苦!”
李淇“啧”了声,“都到这了,你还这般拘束。今日咱俩只喝酒叙话,不拘身份礼节,这包厢里隔音极好,不怕有人偷听。”
姜恒神色稍稍缓和,“西南多雨,日晒又烈,鼠虫多,易患时疫。连我都患了两次伤寒。幸得当地蛮族人相助,用草药熬制祛疫汤,才活了下来。”
随后摆摆手:“不提也罢!”
李淇叹口气,颇为惋惜:“旁人或许以为你今日的功成名就是因为姜太师的缘故,殊不知都是你拼了命换来的。想当年,你我一同进学,学问在我以上。没想到你最后会投笔从戎。”
“但不管你是姜子然,还是如今的姜元帅,都是我这辈子的知己好友!”
姜恒端起酒杯笑道:“那我庆幸有你这个酒肉朋友,否则吃个酒都找不到人!”
他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还真打算做个酒色之徒?”
李淇:“……”
“不好吗?逍遥自在,无忧无虑。非得像我那两位王兄一样?阴谋算计,勾心斗角,这样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何况……何况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做皇帝,能做好吗?”
“只要你想,便能做好!”姜恒压着声音,“若用得上我,我定全力相助!”
李淇盯着他看了半晌,哈哈大笑:“难怪我那两位王兄都争相拉拢你,看来你还真是个香饽饽!”
姜恒无奈:“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好好好!”李淇止了笑:“我还真有件正经事与你说。”
姜恒:“何事?”
李淇神秘兮兮道:“你可知……彤贵妃要为你作媒?”
姜恒皱了皱眉头:“做什么媒?”
“将她的侄女许配给你!”李淇憋着笑:“上次还想许给我来着,还好我跑得快。”
“我当何事?”姜恒瞪他一眼:“听你这意思,那姑娘定是貌若无盐,奇丑无比?”
“非也非也!“李澶笑道:“是强悍骁勇,飒爽英姿,与子然兄最是相配。我自然不能夺人所爱!其实这位姑娘,你认识。”
“我认识?”姜恒问:“谁啊?”
“便是你麾下卫将军胡寄之女,对你可是仰慕的很啊!”
“是她?”
胡寄之女姜恒确实见过,和一般闺阁女子不同,弓马剑戟样样皆通,颇有花木兰之风。一年前,她跟随胡寄男扮女装混入军营,胡寄为此还挨处罚。
想到这,他思绪飘飞,有些心不在焉。
李淇又说:“不过,我听闻这位姑娘性子刚烈,你家中的那两个通房怕是日子煎熬。”
姜恒收回心神,随口说道:“早在我出征时便遣出府了。”
“遣出府了?”李淇暗自庆幸。
“今日我在贵府遇到一位姑娘,与府中婢女甚为不同,还以为是你那通房丫头呢!”
姜恒想了想道:“你说的可能是我那同父异母的妹妹。”
“你还有一个妹妹?”李淇惊道:“怎从未听你提过?”
姜恒迟疑片刻,“既然你问起了,我也不便相瞒。她生母是我娘的陪嫁丫鬟。虽然死了,但无名无份。我娘怕家丑外扬,不准府中人外传。所以除了太师府,无人知晓姜蓠的存在。”
“原来她叫姜蓠……”李淇勾起唇角。
被以江蓠,揉以蘼芜……蘼芜?草,可藏?中……
想来这个名字当初也是随意取之。富贵家的小姐谁会以香草取名。
不过,他喜欢这个名字。
姜恒看出他的心思,问道:“怎么?你看上姜蓠了?”
李淇笑的有几分腼腆:“若能成就姻缘,自然求之不得!”
“这有何难?”姜恒爽快道:“待我回去同母亲商量,予你做个妾便是了。”
“做妾?”李淇摇摇头,“不,我要明媒正娶!”
姜恒听罢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没事吧?当初我提议你娶姜钰,你是死活不肯,如今竟然要娶姜蓠为妃?难道我姜恒的亲妹还不如一个贱婢之女?”
李淇没想到姜恒会这么大反应,当即反驳道:“什么叫贱婢之女?她也姓姜!”
姜恒站起来,“就算她姓姜,也是贱婢所生!”
李淇不想再和他争辩只道:“此事你不必再管,我会亲自去太师府提亲!”
姜恒冷哼一声:“好啊!那我便在府中恭候殿下!”
说罢,愤然离去。
李淇亦是一肚子火,他怎么说也是王爷,娶谁还要他姜恒管?
桌上酒菜吃着已然寡淡无味,气闷之下,他也回了府。
……
天已黑了,姜环还未醒。
李澶在看书,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风决进屋来,“王爷,属下有一事禀报!”
“说!”
风决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瓷空瓶。
李澶瞥了一眼:“什么东西?”
“寒春送来的。说是王妃从姜夫人房中拿出来的。属下让太医辨别了里面残留的药粉,是合欢散!”
“哼……合欢散!”李澶冷笑道:“姜钰这是准备给本王下药?”
表面拒绝,暗地里做这种下作之事,姜钰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属下倒觉得这事有些蹊跷。”风决说:“据寒春所说,王妃从姜夫人房中出来后便将药粉撒入了草丛之中。想必,此事是姜夫人的意思。”
李澶听了这话本该欣慰才对,至少姜钰不是如她所想那样不折手段,但是他却莫名地更加生气。
姜钰是觉得她不必借助药物就能达到目的,还是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
但是,他却对她产生了兴趣……
大概这才是他生气的原因。
风决迟疑道:“属下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李澶冷着脸:“说!”
“属下猜测今日王妃的一些不寻常举动是否是在无意当中误食了合欢散。要不要请太医去瞧瞧?”
风决说的那些不寻常举动自然是回府时马车上发生的事。
但李澶却并未想到这点,他想到的是他今日对姜钰生出的“不轨”之心是否也是因为误食了合欢散。
难道是在茶水中?
这样一想,他心里坦然许多。他就说,他怎会这么容易被诱惑,原来是药物所致。
愁云尽散,他才想起风决问他的事,随意道:“你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