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祁听到乌孤媚的这番话,脸色变得很难看,语气都带上了责备,“母妃,你误会嫣嫣了,当初是有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抢占了她的身体,害我们全家的是那个外来者。”
“母妃知道,容太后曾对母妃解释过,母妃也相信了外来者的存在,但,”乌孤媚话锋一转,目光里带着恨意看向从檀曜身后走出来的容嫣,与容嫣对视着道。
“她入宫五年,承欢于我们的仇人赫连墨身下是真吧?她告诉你害我们全家的是外来者,给你下药,设计你和萧国公主欢好,让你被罚到苦寒之地这种种,都是抢占她身体的外来者做的,你就轻易相信了吗?她如何证明哪一刻是自己,哪一刻是外来者?”
“以母妃看,她是和外来者融为一体了,她和外来者联手害我们母子、我们全家,她凭着一张嘴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外来者身上,你竟然就相信了,母妃谅解你,毕竟当时我们全家都死光了,被她灭了口,死无对证,但现在,母妃活过来了,母妃就是最大的人证。”
的确,容嫣确实没法证明自己和外来者不是一体的,没法证明杀赫连祁全家,那一刻的人不是她,一直以来她靠得是赫连祁的恋爱脑,才让赫连祁相信了她的空口无凭。
赫连祁握了握拳头,金眸泛着红看向乌孤媚,哑声道:“当时在大火烧起来的前一刻,是嫣嫣付出了右手手腕筋脉尽断的代价,救了母妃你,她更是铤而走险送你出了皇城,要不是她……”
“祁儿!”乌孤媚打断赫连祁,失望痛心至极,“你怎么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词?事实是母妃根本不是她救的,是风统帅手下最得力的一个护卫拼了性命,才救下母妃的,她那右手是被护卫所伤。”
“祁儿,她背叛你跟皇帝私通,入宫做了继后,害我们全家,你应该报复她,你谋朝篡位要杀了她,这些都是她应该受的,你没有对不起她,反而是她。”乌孤媚眼里含泪,抬手颤抖地指着容嫣,又怒又恨。
“她为了她儿子的江山,引诱,欺骗,利用你,你那么爱她,为此你甚至放下了仇恨,故意让着她,让她把权利从你手中夺走,你为了她儿子的江山殚精竭虑,处处帮着护着她,可她是怎么对你的?”
“祁儿,母妃的魂魄一直游离在你们身边,母妃什么都知道,你一次次又一次亲眼撞到她勾引别的男人,在来苗疆之前,你也亲耳听到了她和沈瑾书说得一番话,她要骗走你的一切,等到你一无所有,她大权在握的那一天,她就过河拆桥弃了你杀了你,你告诉母妃,这些你心里清楚不清楚?!”
“儿臣……”赫连祁当然都知道,乌孤媚的提醒就如同一刀一刀捅在他心口上,让他的认知更清醒。
因为容嫣的不爱,容嫣利用完他后,还要杀了他,所以那刀子在他的胸膛翻搅着,把他的心绞成肉泥,让他痛不欲生。
乌孤媚:“你全都知道,你就是在清醒地沉沦,祁儿,母后以前就忠告过你不可太过看重情爱,你不听,现在你被容嫣这个恶毒如蛇蝎的狐媚子害得这么惨,你还是执迷不悟!你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得到了回报还好,但事实上你得到了什么?只是她的身子吧!”
“就为了她的身子,为了床榻上的那些事,你让她骗你,利用你,在龙川县她醉酒的那天晚上,明明是她自己下贱勾搭你,第二日却说是你强迫了她,以此为理由她捅了你好几刀,她差点杀了你啊!”
“她给你的甜头只有她的身子,为此你一个权倾朝野让人人惧怕臣服的摄政王,你那么狂妄不可一世,却时不时就对她下跪,你被她哄得跟她偷情,沦为她的性奴男宠,她说她不能给你生孩子,你就宁愿断子绝孙,让我白氏一族从此绝后!”
赫连祁哑声辩解,“母妃,儿臣是你的儿子,你心疼儿臣,所以你只站在儿臣的角度看待问题,才会如此偏激,你不知道是儿臣对不起……”
“你对不起她什么?你没有任何对不起她之处!你说得对,的确是因为你是母妃的儿子,母妃才会偏着你,祁儿,抛开她害我们全家的仇恨不谈,她现在在利用你,以后要废你杀了你,你要母妃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赞同你?”
“母妃是心疼自己的傻儿子啊,母妃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一个女人这般玩弄,欺负?母妃怎么能忍心看自己亲生的儿子做一个女人的性奴,男宠?怎么能让你如此卑贱屈辱,让你这辈子都不娶妻生子,绝后啊!你能谅解母妃这个做母亲的吗?你是母妃十月怀胎,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生下的儿子,母妃的心尖肉,你让母妃怎么同意自己的亲生儿子被女人欺骗利用?这个女人还要杀了我儿子!”乌孤媚声声泣泪,哭得一张雪白娇美的脸都是泪,情绪激动下胸口不断地起伏着。
她痛到极致,按着自己的心口,全身颤抖。
在赫连祁担心地上前时,她支撑不住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跪到了儿子面前,嚎啕大哭,“祁儿,就当母妃求你,母妃跪下来求你了!你醒醒吧,不要再让自己被容嫣利用了,你会被她害死的啊!因为她,你付出了多惨痛的代价,母妃比谁都清楚,你遍体鳞伤,你还服用了蛊王,你的寿命已经没有几年了……”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连她的爱都得不到,你得到的只是她的身子,可她一心想除去你,她心里多恨你厌恶你,你知道不知道她跟你欢好时,她忍着多大的恶心和呕吐吗?你全都知道!你就是在自欺欺人。”
“你一个把持朝政,天下都唾手可得的摄政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容嫣是貌美没错,但母妃可以找更多比她的身子还销魂的女人给你,你没有试过旁的女人,为什么偏偏执着于一个背叛了你,承欢我们的仇人身下五年的浪荡女子呢?”
“祁儿,跟容嫣断掉,你无论付出多少都没用,她是没有心的,她不会心疼你,她只会越来越恨你……”
是啊,她只会越来越恨他,赫连祁想到了那天容嫣告诉他的,她在幻象里看到的一切。
这辈子她都不可能爱他了,她只会越来越恨他,要报仇,要在后来杀了他。
赫连祁闭着眼,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而容嫣无从辩驳,也不想辩驳,只因她利用赫连祁,要在夺了皇权后诛杀赫连祁,这都是真的。
“你在说什么!”安平知道母后不喜欢跟人争吵,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后受这样的委屈,抬高声音向乌孤媚狠狠怼了过去,那气势让身上的银饰都在作响。
“你以为我母后愿意让你儿子做男宠吗?他和江箬瑄那么臭得了花柳病的女人颠鸾倒凤,我母后嫌他脏好吗? 我母后早就不要你儿子了,是你儿子不要脸,先是假冒了顾叔叔,然后失忆了,当我母后是他的王妃。”
“一直都是他在纠缠我的母后,对我母后强取豪夺,害我母后身边的人,他手握大权,以我和我皇兄、舅舅一家人的性命威胁我母后,我母后还能怎么样!我母后只能跟他周旋,他这么坏,凭什么要我母后爱他?是他的错,我母后就应该废了他,杀了他!”
“你活过来了最好,你好好管管你儿子,别让他再欺负我母后了!”
乌孤媚根本不搭理安平,坚持着自己的立场和观点,“祁儿,你不舍得杀容嫣可以,但赫连墨害我们全家,你怎么还能让他的儿子当这个皇帝?你应该废了幼帝,自己做皇帝啊。”
乌孤媚跪在地上,哭泣不止地请求赫连祁,“你来苗疆是为了找母妃,现在既然找到了母妃,我们便回去吧,回去发动宫变,你登基做皇帝。”
容嫣攥紧了手指。
赫连祁背对着她站在几步远外,身躯沉寂。
容嫣当然害怕赫连祁会听乌孤媚的,脸色发白,心口在起伏,呼吸越来越急促,竭力支撑着。
“孤呢?”
赫连祁一时没有回应,殿内只有乌孤媚的哭声,到后来渐渐止住,只久久跪在赫连祁面前。
在这一片沉寂中,乌孤亭脖子上和心口伤得不重,已经不流血了,只剩下一片殷红色。
他高大挺拔的身躯走过来,碧眸深深地看着乌孤媚,语气却很淡地问:“王后,你快临盆时是孤亲手剜了你的心口,取了整整一碗你的心头血,用来给孤真正爱的女人做药引,才导致你差点一尸两命,生了初婵后你香消玉殒,孤一点不在意你用命生下来的女儿,将她送给旁人抚养,只在需要她出现的时候,让她回来做工具人。”
“还有,孤设局把你的女儿送给乌潮崖,让他挟持初婵去了大祁,挑起大祁和萧国的战争,借大祁之手灭了萧国,孤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接回来,立为侧妃……这种种。”乌孤媚一件件列举着自己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
他面上却没有丝毫愧疚和亏欠,反而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俯身,抬起手指掐住乌孤媚的下巴,凑近她。
乌孤亭有一张很英俊的脸,带着异域人特有的诡秘和魅惑,即便面容再冷淡,可他那嗓音不用刻意便很磁性低沉,蛊惑至极,身上冷冽好闻的气息裹着乌孤媚,他在乌孤媚耳畔问:“你恨孤吗?是不是回到大祁,等你儿子当了皇帝后,你就带着大军来攻打孤,将苗族夷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