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洲,不可知之地内,许云儒已记不清,自己在这茫茫雪山中转悠了多少时日。
就在许云儒茫然之时,只觉得眼前的光线突然一暗,一抬头发现自己头顶不知何时飘来了一团云朵。湛蓝的天空中,这团云朵孤零零地悬在许云儒头顶,像是一个忘记了回家的路,正在岔路口踌躇的孩子。
许云儒看着天上这团意外出现的云朵,觉得总算是有个伴了,没来由心情便好上了几分。
心里正这样想着,这团云朵像是找准了方向,缓缓飘动了起来。
许云儒看着缓缓飘动的云朵,突然记起自己刚从碧螺岛出来的那个夜晚,天上的月亮也似这云朵般,当时自己跟随它走了一整晚,当他再次醒来时,一睁眼,便瞧见了如今最想念的人。
跟着它走,说不定会有好运。
于是在茫茫雪山之中,一片孤云之下,一个背负横刀的少年郎,跟随头顶的那团孤云,向雪山更深处行去。
云朵走,他便走。云朵去东,他便去东。云朵向北,他便向北。
待到白云散去,许云儒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明镜般的湖泊,远看湖面波光粼粼,他抬头看了看白云消失的地方,随后激动地向湖泊跑了过去。
走近之后,许云儒才发现眼前的湖泊被冰封着,只因湖面上的坚冰太过于纯净,所以站在远处时没能发现。
许云儒蹲下身,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如活水的冰面,手指刚刚放上冰面,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感袭来。再睁开眼时,许云儒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大殿内,蓝色的幽光中,大殿显得格外神秘且古朴,关键是十分的大。
这里空间大,地砖大,案几大,椅子大,最夸张的是大殿正上方的那张椅子,要不是从造型还能看出这是一尊王座,许云儒甚至会以为它是一张巨大的床。
屋内的这些东西,许云儒皆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造就,但这些东西都现如今都被冰雪所封冻着,在屋顶层层折射下来的光线中,似梦似幻。
“巨人国?”,许云儒脑海里首先想到了这个匪夷所思的词。
随即,许云儒猛地想到冰河中的那艘小船,“印记!对了,想必这大殿一定和印记有关。”
就在这时,大殿内的温度陡然降了几分,使得许云儒全身都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整个人不由打了个激灵。
按理说,冰霜寒风在一个巡山境修士看来,并没有什么值得需要小心的,可如今许云儒竟不由自主地一哆嗦,这就很是奇怪了。
许云儒下意识退后的同时,目光迅速在大殿内游走起来。
未几,许云儒瞳孔猛地一缩,只见一个脸覆面具,身穿冥府长袍的人,从不远处的一张巨大椅子后面,缓缓地向那尊王座走去。
那人远去,许云儒感受到寒气渐小,随即也明白了寒气的来由,看来走向王座的那人被寒气所包裹着,离得越近,便会觉得越冷。
寒气虽然渐小,但许云儒的额头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四目相对之下,谁也没有先开口。
面具之下的眼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许云儒,而许云儒此刻,正强忍着心里的惊涛骇浪,整理着思绪。
许云儒先前也见过冥府的人,先是毁坏跨洲渡船的李秋山及另外一人,后来又见了那位深不可测的秋老铁匠,毫无疑问,他们都称得上是高手无疑,但从没给过他这么大的危险感觉。
眼前这人,许云儒感觉就像是正面对着一个漆黑的冰窟,看不到底且寒风透骨,虽然也能感觉到这人似乎并无恶意,但许云儒总有种说不上来心悸感觉。
难道这就是冥府的府主?在冰河中让小船救了我的是他?为什么会救我?难道和我胸口的印记有关?这样说的话,那他们冥府又和给我印记的人有什么关系?
种种疑问在许云儒的脑海里盘旋着,答案就在眼前,许云儒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晚辈许云儒,误闯了此地,还请前辈恕罪。”
“许云儒?”,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面具下传了出来,音调中夹杂着些许意外。
许云儒大感意外,这人居然是女子,更奇怪的是,为何这声音听起来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接着,面具下又传来冷冰冰的声音,问道:“你这腰带哪里来的?”
许云儒顿时慌了神,没想到这人居然直接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自己要是如实回答,如果两方是同一阵营的人,那自然皆大欢喜,自己寻找五行之属也会方便不少;可两方若是敌对阵营的,自己将事情和盘托出,这不就害了碧螺岛下的人。
碧螺岛下的人,一直为碧螺岛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灵气,就连碧螺宫都不知晓他的存在,而冥府虽然是同三教等势力敌对的一方,但也不好以此来推测多年之前的事。
如果冥府真的和那人有关,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不去救他?如果说是因为找不到,许云儒有些不信,毕竟他见过的冥府之人,可都是九境的修士。
眼珠转动一个来回,心里却早已乱作一团乱麻,瞬间理不清这些费神的关系,最终许云儒选择了保守行事,打算先弄明白印记的事,之后自己再选择说不说实话。
于是许云儒一脸真切地回答道:“晚辈先前失忆过,醒来就有这腰带的,所以这腰带的来由,晚辈也说不清楚。”
“嗯?”
许云儒只听见这带有怒意的强调,顿时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再次有意识时,发现自己瘫软在地,而那女子依旧站在王座前看着他。
“你的神魂的确受损”,女子戴着面具因而看不清表情,只是冷冰冰地说道。
许云儒刚缓过神来,听见这话瞬间一脸惊恐,随即什么也不顾就盘膝而坐,强行静心自己检查了起来。要知道神魂是最重要且十分脆弱的地方,对方二话不说就查看了自己的神魂,即使自己的神魂没有损伤,可也难免对方会在自己神魂中留下什么手段。
女子见许云儒如此反应,竟耐心地解释道:“你放心,我只是略微查看了一番,也没有做什么手脚。如果真的有意对付你,你现在就应该变成白痴了。”
许云儒睁开眼发现,的确如这女子所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听见这女子说道:“你神魂虽然的确受损,但我还不能保证你这腰带是失忆前得到的。”
许云儒还未放下的心,再一次高高悬起。
女子似乎满不在乎地嗤笑了一声,冷冷道:“我若是刚才就对你施展搜魂手段,现在我应该什么都知晓了。”
许云儒一愣,对方修为高深,如果真想害自己的话,现在自己应该就是白痴一个了,难道是人家不屑于对我出手?
正在许云儒庆幸之际,女子手中握着一块暗红色的令牌,问道:“这牌子哪来的?”
“嗯?牌子?”,许云儒瞪大了眼睛,随即低头一看,自己腰间的那条储物腰带已不见了踪影,略一思索,只好认命般说道:“牌子本来就是在腰带里的,其他东西都是我自己寻到的机缘。”
女子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知道这牌子的作用吗?”
“不知道。不过这牌子上的图案,倒是和前辈衣服上的图案十分相似,莫非这牌子是前辈遗失的?要是如此的话,那如今物归原主,简直是皆大欢喜,普天同庆。要这牌子不是前辈的,那就当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谢过前辈救命之恩,你看这牌子和前辈的袍子,多搭啊,简直是绝配。”,许云儒嘴上说着,心里不禁又想起平日里喜欢拍马屁的张三来,要是这话让张三来说,肯定会圆润不少。
女子没有理会许云儒的言语,自顾自地问道:“你自幼说话便是这样?”
许云儒暗道不好,没想到自己拍个马屁,还拍马蹄子上了,赶紧正了正神色说道:“小时候的事记不清楚了,前辈不是知道我失忆了吗?”
女子没说话,许云儒连忙又说道:“我认识李秋山前辈,腰带里的竹杖等东西就是他送给晚辈的。”
“哦?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女子显然很意外眼前这小子,居然认识李秋山。
许云儒摇了摇头,女子也没回答自己是谁,只是突然问道:“你愿不愿意加入冥府?”
“啥?!”许云儒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李秋山的名头看来还真是好用,可就是这效果也太过了点吧。
女子看着许云儒支支吾吾不说话,于是扔给他一块玉佩,又耐着性子继续说道:“这腰带和牌子对我有很大用处,因此我就留下了。你能得到它也算是与我冥府有缘,既然你已有师承,那我也就不强迫你加入冥府。这块玉佩算是对你的补偿吧,它虽不及这腰带,但也相差不远,你的东西都在里面。”
许云儒接过玉佩,道了声谢后便将玉佩挂在了腰间。
女子见许云儒没有检查玉佩内的东西,不由暗自点了点头,这时她突然听见许云儒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前辈,冥府的印记代表着什么?我怎么看起来有种似仙如幻的感觉,没有半点冥府该有的气息。”
霎时间,许云儒只觉得寒气彻骨,自己下一秒就可能变成一尊冰雕,于是连忙求饶道:“前辈不要误会。”
彻骨的寒冷褪去,许云儒深吸了几口气,站着朝女子躬身一拜道:“感谢前辈在冰河中的救命之恩,要是前辈没什么事的话,晚辈就先行离去了。”
女子点了点头,说道:“原路返回,我会安排冥舟送你离开,记得守口如瓶,你应该明白冥府的实力。”
许云儒立即满口答应下来,只是脚下却没有半点要走的迹象,女子又问道:“还有何事?不入冥府,我是不会告诉你关于冥府的任何一点信息的,这是规矩。”
许云儒点头哈腰,堆起笑脸道:“前辈说的在理,我只是想问一下,有没有人和我一起跌入冰河,如果有的话,那人现在怎么养了?”
“冰河上的事,我也不知晓,你是冥舟自行做主带进来的人,没有冥舟入冰河必死,而冥舟只有一艘。”
女子的话音还在耳边,许云儒只觉得身子一轻,天旋地转之感再次袭来。
重新回到冰湖边的许云儒,呆立良久,心里祈祷着张三可千万别跌进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