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洲虽然一年四季都是一个样子,但在这块被冬雪笼罩了数百年的大陆上,从不缺人,更不缺妖兽。
尤其是北冥洲西部的钓鱼湾渡口。
这里以前是西凉国的都城,西凉国亡国后,聂阳国在这里建起了北冥洲最大的渡口,不论是柳叶洲,还是菩提洲,亦或是赤龙洲的百里家族,都与其隔海相望。
渡口日益兴盛,来来往往的人不断增多,这里的众多产业,都如雨后春笋般冒了起来。
在钓鱼湾渡口,最大的产业除了跨洲渡船外,就属斗兽场了。
斗兽场除了最经典的斗兽表演外,还承接各个势力门下弟子的历练,生意以赌博为主,拍卖行、商行、酒楼、青楼等等一应俱全。
这里之所以人多,一半是因为这里的繁华,另一半则是因为这里的妖兽,也就是兽奴。
在钓鱼湾渡口的斗兽场里,你见过的妖兽,这里肯定有,你没见过的妖兽,这里也会有,你想不到的妖兽,这里还有。
这里种群类繁多,数量惊人的兽奴,在北冥洲学宫及开云宗的主导下,由聂阳国配合执行,直接将它们的价值开发到了极致。
来了这里,想看斗兽表演,可以。
那请问您是想看那些历练弟子的表演呢,还是想看兽奴之间的厮杀,或是奴隶与兽奴之间的厮杀?
什么?这太血腥。
那好,这里还有适合女修士看的,珍奇妖兽的表演,吹五彩泡泡,撒金光闪闪的星星,这都是小儿科,吞吐云彩,凝数道彩虹也只是入门级别。
除此之外,这里还出售兽奴、妖丹、妖兽身上的材料等等。
您要的东西这里都有,就算万一没有,放心,这里还可以接受预定,一个月之内都可以给您弄来,只要是和妖兽有关的,这里没有,那别处就更不可能有了。
为什么?
因为,在这里,有全天下最大的兽牢。
与其称作是兽牢,其实更像是划分给众多兽奴的了一块领地。
这块领地占地极广,四周有墨家弟子建起的符文围墙,北临冰河,南至钓鱼湾的斗兽场,东边可见大海,站在西边墙外的那座高山,可模糊地看见聂阳国都城。
兽牢里的妖兽,他们的本命姓名均被制成一块块名牌,被斗兽场掌管在手中。
斗兽场的人根据这些兽奴的价值,将他们划分成不同的等级,分别圈养在指定的区域内,还会定期安排他们繁衍后代,一旦这些新生妖兽,开启了灵智,则又会被拷问出名字,如此世代为奴。
在斗兽场如此严格的管理之下,负责表演逗人取乐的兽奴区域里,却藏着一个众兽皆知的秘密。
这里,有一只自由的妖兽。
有战斗力的兽奴,都会被送去进行来钱快的斗兽表演外,所以关押在这里的兽奴,都没什么战斗力。它们要么是一些长相喜人,或者有某种例如吐泡泡之类天赋技能的兽奴。
至于化形的兽奴,这里也有,可都是长相上不了台面,但凡长相稍好,不是被早早卖了,就是被带出去服侍人。
这只自由的妖兽,是突然出现在这片区域的,没有兽奴能说的清楚它的由来,更不知晓它是何种类。
算起来,它是被一头会布下彩虹的天马兽奴捡到的,就在这片区的边缘,当时它看起来是个肉团,或者说是一枚蛋的形状。
天马虽说也叫马,外形却像极了海马,没有四肢,但生来就会御风飞行,于是这头天马将这个肉团带了回去。
当天马将它带回去之后,这片区域的妖兽经过一番商量,最终决定还是将它偷偷收留下来。
生活在这里的兽奴,或许不知道‘自由’二字怎么写,但一定知道团结是什么意思。自从这片区域建立以来,每隔几年便会出现一次暴动,暴动的领头者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将所有出生在这里,没有开灵智的妖兽送出去。
有暴动就有镇压,血腥的镇压。
虽然这么多年来,兽奴们没能将一直妖兽送出去,但每隔几年人就会有暴动发生,而参与暴动的兽奴,下场都是被送往斗兽场,让他们进行群体厮杀,等到场上仅存一头兽奴时,跟着斗兽场又会派出一位奴隶,直到将这头兽奴耗死为止。
就这样,这个肉团在这片区域里生活了下来,为了避免被发现,它被一头兽奴吐出的泡泡包裹着,住进了天马的大肚子里。
之所以说它是兽牢唯一自由的妖兽,那时因为它首次从天马的肚子里出来时,就变成了一个婴儿模样,虽然一直从未说过话,但兽奴们确定,它早已开启了灵智,而且还化形成功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家伙渐渐长大,眼看天马的肚子再也装不下小孩大小的它,一众兽奴也就开始喜忧参半起来。
喜的是,这小家伙虽然不会说话,但很有学习的天赋,竟将众兽奴的本事然学了个大概,时常用来逗他们开心。它最擅长的就是,在自己的双手间拉扯出一道彩虹来,同时嘴里嘟嘟嘟地吐出一个个五彩斑斓的泡泡。
而忧的是,小家伙之后该何去何从,难不成也要走上成为兽奴的老路?
最近兽牢里的巡山境兽奴们都有些焦躁,只因从前段时间开始,从这里去斗兽场的兽奴数目突然增加了,而每次能带伤回来的也很少。
据带伤活着回来的兽奴讲,斗兽场似乎是新来了个奴隶,那家伙至今还未败过,而且那家伙出场的时候,都是连续打两场。
兽牢这边因为许云儒的出现,引起了众多巡山境兽奴的关注,但这对于斗兽场来说,是好事。赌徒们都知道,斗兽场有一个每次连打两局的奴隶,押注由此变得多了起来,观众人的数也跟着多了起来。
这不,开云宗这位专门负责人兽相斗的李长老,看着眼下这场斗兽的押注情况,脸上笑开了花。
“李长老,您这眼光真是不错,就因为这个柿子,咱们这块的收入都快翻翻了。”李保看着下面人送上来的数据,两眼放光地说道。
李长老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道:“见的多了,自然就懂得多一些。”
接着,李长老双手负后,看着场中正与兽奴厮杀的许云儒,脸色凝重道:“不过,这也就是这些赌徒们图个稀罕,等他们看腻了,发现自己好像没赚到钱,到时候咱们这块的收入,就又要掉下去了。”
李保看着场中的许云儒,以一记标志性的手刀,结束了一头巡山初期的铁背鹰,沉思片刻后说道:“我倒有个办法,就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李长老像是等这话,等了许久,于是问道:“哦,你且说说看。”
“咱们可以从兽奴身上入手。比如柿子现在是巡山境初期的武夫,咱们可以在他首场就派出巡山境中期的兽奴,第二场直接派出巡山境后期的兽奴。”
李长老点头道:“还有吗?”
李保继续说道:“咱们还可以从这个柿子身上入手。比如让他一天三场,或是一场对两个、三个兽奴。还可以让他在场中主动挑战巡山境后期,甚至金丹初期的兽奴,咱们再适当的将他宣传一番,如此下来,他就能成为我们这块斗兽场的一个标志。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来看他的斗兽表演,也会有更多的人在他身上下注。”
李保见李长老没说话,又补充道:“无论从哪方面入手,咱们都要在整体上讲究个循序渐进,等观众对他开始疲劳了,咱们在让他爆个猛料出来。”
李长老听完,又问道:“除此之外呢?”
李保挠了挠头,再也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
李长老道:“你有没有想过,如何让柿子听我们的话?”
李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他是咱们的奴隶,咱们让他做事,他还敢不听?”
李长老笑道:“他是咱们的奴隶没错,你心里可以这么想,但你做事的时候,尤其是想让他为你卖命的时候,可不能这么说。”
李保有些迷糊。
李长老指着场中的许云儒,笑问道:“别的奴隶都害怕多打一场会死,他为什么还偏偏给自己加一场?这点你想过没有。”
“出风头?不对,说不通。挣钱?也不对,他不像个急需钱的人。”李保心里胡乱猜想着。
李长老笑道:“等你想明白了来找我,如果你说的对,他以后就交给你来安排。”
诺大的斗兽场内,没有人不为场中的一百零三号柿子欢呼着、呐喊着。
两场过后,柿子又一次活了下来。
依旧是一记手刀,结束了兽奴的生命;依旧弄的自己浑身是血;甚至依旧如同第一次那样,强撑着离开了场地。
这些,观众都看在了眼里,并且像是看待一粒金子般,用炽热的目光送柿子离开了场地。
场外,皇龙依旧在等着许云儒。
见面一坛酒,无需多言。
事实上,自从那晚畅谈之后,俩人便再没有那样好好说过话了。不是不想,而是双方都觉得没必要,交浅言深,这是大忌。
“怎么弄的?咋还破相了?”皇龙看着许云儒脸上的伤疤,提着酒坛笑问道。
“嗨,别提了,第一场那铁背鹰不但会飞,而且背部真的像铁一样,这不,一个不小心就被挠了一下。”
“挠了一下?说的倒像是小媳妇跟你闹别扭了一样,你这半张脸是没法看喽。”
许云儒毫不在意,笑道:“我把你小媳妇打死了,你可别怪我。”
两人哈哈大笑之余,许云儒渐渐感觉到,没了那些规矩的束缚,原来可以活的这般痛快,看来以前的自己,将日子过的太拘束了。
去他娘的,道德文章,千古礼法!
去他娘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许云儒灌完最后一口酒,将酒坛狠狠地摔在了身后的地上,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在一双淡红色瞳孔的映衬下,显得狰狞可怖。
皇龙看了眼许云儒,只觉得现在的许云儒,比起他第一次见的那个乞丐来,反倒是有了那么点人样,或者说,是这具肉身又有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