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降临钓鱼湾渡口,斗兽场内的气氛依旧火热。
在观众们近一年的关注下,这位突然出现在斗兽场的一百零三号柿子,先是以巡山初期的修为,连连斩杀巡山中期的兽奴,到了现在更是以巡山中期的修为,就敢对上金丹初期的兽奴。
这样不断给人惊喜的奴隶,试问有谁能不喜欢?
更重要的是,柿子现在的比赛更血腥、更残忍,不管是他对敌人,还是他对自己,都一样的冷漠到近乎毫无人性。
到底哪是妖兽,哪才是人类?这是如今观众看他比赛时,经常会出现在脑中的疑问。
“柿子!柿子!”
在观众狂热的欢呼声中,他们期待已久的柿子登场了。
柿子牵着他那早被人熟知的小妖兽,像一位带着孩子出门讨生活的老父亲。刚出场的柿子看起来很安静,甚至有的观众还曾笑称,说他牵着小妖兽出场时,仿佛就像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但观众心中都清楚,当他将那只小妖兽放在场边安顿好之后,场中的柿子就会变成他们所期待的那个,地狱修罗。
许云儒将小不点放在场边,笑着叮嘱几句,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而后转身只一跃,整个人重重地砸向场中央,像投石车抛出的巨石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正中场中央的那块空地。
场中烟尘四起,许云儒在自己刚撞击出来的土坑里,兴奋地怒吼着。
斗兽场中另一侧,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从兽奴出场的通道内缓缓地走上场地。这只有幸化形的兽奴,看起来像是长期混迹在社会底层的苦力。
他沧桑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双眼里也看不出太多故事的痕迹,有的只是对于生存木讷的渴望,以及对于苟延残喘活着的执念。破烂的衣衫下,身材干瘦,但贴在骨头上的肌肉却棱角分明,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路蹚着苦水走来的。
许云儒看着对手,脸上挂满了残忍的笑容,瞳孔里的血色,此时看起来是那么的艳丽。
“你就是柿子?”兽奴化成的中年汉子突然张嘴问道,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许云儒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居然能传到兽牢里,于是笑道:“没错,那些妖兽都是我杀的,你要是打算像其他妖兽那样骂我,那你可得抓紧时间了。”
“你很自信,也很狂傲。不过,我并不打算骂你。”
“哦?不骂我?”许云儒很意外,随即又笑道:“但是你求我饶命也没用啊。”
中年汉子摇了摇头,说道:“西凉国知道吗?西凉国还在的时候,我就是最早兽牢里的一员了。规矩我都懂,比你还懂。”
“所以呢?你还能感谢我不成?”
“是的”
许云儒收敛了笑容,回头看了眼场边的小不点,再回过头来问道:“因为小不点?”
中年汉子的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似乎是在笑,“原来你叫他小不点啊”,见许云儒皱了皱眉头,中年汉子解释道:“你口中的小不点,是这些年来兽牢里走出去,且唯一还拥有自由的妖兽。兽牢里的妖兽以为你将小不点也奴役了,但我一上场就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所以我得谢谢你。”
“这很重要?”许云儒问道。
“很重要。兽牢里多少位上三境大能都没办成的事,让一只软弱的天马办成了,这不重要吗?看来,你低估了自由的力量,哪怕只是一丁点呢,这就够了。”看起来并不健谈的中年人,眼睛里放着光说道。
许云儒有些不耐烦了。
放在往常,有说话的这点时间,他的衣衫上早已沾了鲜血,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开始倾泻体内的愤怒了。
中年人看着呼吸加重的许云儒,说道:“既然你等不及了,那就开始吧。我也想活着,活到拥有自由的那天,所以,我不会留手的。兽牢的希望出现过就好,成与不成,我都得先活下来再说。”
许云儒笑道:“你们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中年汉子听后,没有再说话,而是突然蹲下身,双手猛地按在地面上,紧接着,许云儒的脚下就突然出现了一根根土刺。
许云儒眼疾,一跃而起。然而脚下的土刺三根化作一根,又换做一根根巨大的圆柱状,直追跃起在空中的许云儒。许云儒凭借速度优势,躲过两根泥柱的夹击,致使数根泥柱在空中相撞,他双脚正好在其上借力,朝着中年汉子飞奔过去。
人未到,拳先至,破空声在观众的呐喊声中微不可闻,但在中年人耳畔犹如擂鼓。中年人后撤几步,同时右脚一掀,一整块厚重的泥地翻起,瞬间就挡住了许云儒的去路。
许云儒一拳打碎厚重的泥块,待到泥土尽数落地,再一看,场中哪里还有中年人的身影。
妖兽修行,虽然没有人类的这般天赋,但好在其寿命悠长的同时,还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本领。中年汉子修行何止百年,才熬到了金丹境,但他作为妖兽的天赋本领,对于泥土的掌控,着实让无数人类修士羡慕。
就在许云儒细心感应着中年汉子的位置时,他脚下的泥地突然向下一陷,同时一股巨力拉扯着他向地下而去。与此同时,许云儒周围的泥土朝他围了过来,眨眼间便在原地形成了一个小土包,将半个身子陷入泥地,还在拼命挣扎的许云儒,包裹在了其中。
小土包内,许云儒被挤压的难以喘息,脚下如沼泽泥潭般的烂泥,仿佛借着他的力道在拉扯着他。
小土包外,中年汉子从地底冒了出来,伸出右手搁在小土包上,而后小土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过了一会,中年汉子又将左手一挥,数根泥土形成的尖刺,直接插进了小土包上瞬间开出的孔内。
观众席上惊呼声一片。
然而不等观众心里做出猜想,一道刀光将小土包炸得粉碎,露出了半陷在泥地里的许云儒。
中年汉子在刀光出现的前一刻,就退的老远,待他站定后,一面稳固泥潭对许云儒的控制,另一面又想故技重施,再次将许云儒困在里面。
许云儒反应也不慢,虽然身陷泥潭,但好在上半身还露在外面,他见中年汉子又要故技重施,连忙运转体内灵力,一刀劈在了身前的泥地上,地上瞬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沟壑。
中年汉子见许云儒脱困,于是用泥土凝聚成众多各式各样的武器,一股脑朝许云儒砸了下去,场中顿时烟尘四起。
高层看台上,李长老不知所踪,李保独自站在窗边看着场中的战斗。
未几,一名黑袍人推门而入,低声对李保说道:“按您的吩咐,都安排好了。”
李保说道:“那就按计划行事吧,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们能明白。”
黑袍人低声道:“我们就是跟着开云宗吃饭的,自然会守口如瓶,您放心便是。”
李保满意地地点了点头,一挥手道:“先去准备吧。”
黑袍人退出去后,一位青衫男子朝他迎面走来。黑袍人认得这青衫男子,知道他是书院放在斗兽场人,属于管理层,只是和他是不同阵营而已。于是黑袍人只冲他拱了拱手,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后径直离去。
青衫男子冲黑袍人轻点头颅,算是回了礼,这才进了李保旁边的屋子。
屋内一位白衣男子满面愁容,见青衫男子进来,问道:“苏沉兄,你不是负责寻找那皇甫龙去了吗?怎么,找到了?”
苏沉笑道:“哪有那么好找,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皇龙就是李家放走,咱们现在到哪去找啊。”
白衣男子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对我们影响很大,连文庙里的老夫子都发话了。”
苏沉问道:“说什么了?”
“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否则戒尺伺候。”白衣男子又叹了口气。
“戒尺?老头子们还真下得去手啊。”苏沉一脸凝重道。
“可不是,学宫那位如今也急了,我们这些人日子也不好过了。”
苏沉笑道:“姓常的着急是应该的,毕竟事关他的本命字和地位嘛。宋先生你急什么,天塌下来不是还有高个顶着呢,砸不到咱们。”
白衣男子道:“你是不急,谁让你姓苏呢。”
苏沉不可置否,只是拍了拍白衣男子的肩膀,笑道:“没事,咱们也是听命行事,就算戒尺下来,也不是专门冲你来的。”
白衣男子嘟囔道:“你净说风凉话,我上面姓宋的,可都跟我没丁点关系。”
大树底下好乘凉,有时候祖辈萌阴也是实力的一种,因此苏沉也从不忌讳别人提及此事。他看着场中,已经两败俱伤的奴隶和兽奴,冲白衣男子说道:“我走了才没多久,这柿子就这么猛了。”
白衣男子答道:“可不是,那就是个怪胎。不过,现在他虽然依旧有很大机会赢,但每次也都是惨胜,没有一次不是被抬下场的。”
苏沉感叹道:“武夫都是疯子。”
场中,在许云儒疯狂地消耗下,中年男子不断行动慢了起来,就连凝聚泥土也渐渐成了一种负担。而这,正是许云儒所期望的。
已经收起刀的许云儒,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几个回个之后,中年男子不得已现出原形硬抗。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低估了许云儒体内灵力的存量,这时他才明白,为何眼前这人能越级杀了如此多的妖兽。
最终,在观众的期待下,许云儒开始一点点撕了现出原形的兽奴。
他先是生生打断了兽奴的前肢,而后逐个撕了下来,在兽奴的惨叫声中,许云儒变得异常兴奋,直接再次拿出横刀来,准备上演一出活剐兽奴。
就在他第一刀刺下之时,兽奴身子一扭,将横刀死死地卡在自己的骨头中,同时用出了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凝聚出一枚泥丸,直接射穿了许云儒的胸口,几乎是擦着许云儒的心脏而过。
许云儒能完全避开,但是他选择了最小幅度的避让,并且在大怒之下,趁机贴上近前,一记手刀捅穿了兽奴的心脏,而后横刀乱舞,顿时血雨纷飞,碎肉四溅。
这正应了苏沉的那句话,武夫都是疯子。自己伤多重不要紧,只要对方迅速死了就好。
就在李保心急,场中的柿子为什么还不倒下之时,许云儒没走几步,便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随即场边出现了一队人,抬着担架就直奔许云儒而去,其中为首的一人,便是换了一身普通衣衫的黑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