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
江律有了一个大致的调查方向。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
“请进。”江律回了一声。
进来的人是钟岳，说道：“江律，有空吗？陪我一起去工厂区做采访。”
“好。”江律没有考虑，直接就应了下来。
刚好，他也想出去走走，说不定能想到更好的方法。
再者，钟岳算是他在报社最能合得来的伙伴了。
……
鲁边的工业区离中心比较远，两人搭乘了很久的电车，又搭乘一辆马车，这才到了工业区。
刚走进工业区没多久，江律他们就闻到一股十分刺鼻的味道，有窒息、烟熏、呛得慌等感觉。
四周十分的空旷，只有一座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工厂错落有致的排列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烟囱，正不停地排放着或黑色、或白色、或灰色的烟。
也导致了这里常年雾霾弥漫，空气中悬浮着各种极其微笑的颗粒物，挡住了阳光，连天空也失去了湛蓝，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仿佛是‘死神’一般，四处飘荡，收割着附近人的生命。
钟岳拿出了两套工人的衣服，两人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换好，并戴上了假胡子后，翻墙跃入了工厂内。
这是一家炼钢厂，有着1000多名员工，偶然多出了两个不认识的人很正常，没有人会去怀疑。
他们总会认为虽然自己不认识，但总有其他人认识。
两人随着人群走进车间，里面的空气就像铅一样沉重地扑面而来，江律和钟岳不得不因为漫布的灰尘和热气，还有那令人不适的刺鼻气味而咳嗽着。
如果有人想知道炼狱如何，那他可以来这里看看。
如此恶劣的工作条件，震惊得江律和钟岳直愣神着。
然而，其他人却没有任何感觉，仿佛呼吸着普通的空气一般，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工作。
在这种环境中工作，即使有些人带上了口罩，用处也不大。
那无处不在的漂浮颗粒物弥漫着整个车间，即使是口罩也抵挡不住，依然会吸入。
除非带上防护面具，但那个太贵，同时也太影响工作，早被禁止了。
“喂，你们两个新来的，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快去干活啊，不想干就给我滚蛋，有的是人想来干！”
一旁的车间主管看到了站立不动的江律他们，立即大声呵斥道。
听到车间主管的呵斥后，江律和钟岳苦笑了一声，学着其他工人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工作着。
……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中途休息的时刻。
那群工人坐在一起聊着天，江律和钟岳也凑了过去。
“这里味道还是这么难闻，我感觉都已经快要鼻炎了。”
“你新来的当然会这样，做一段时间就会习惯了。”
“这已经算好的了，至少比隔壁的煤炭加工厂好太多了，好多人得了尘肺病。”
“是啊，还有那纺织厂，车间里面都是化学颜料，味道更呛。”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三车间昨天下午有一个工人连续加班两天，实在太累了，结果一头栽到炼钢炉里面了。”
“什么，掉进炼钢炉里面了！”
“我也听说了，据说连灰都没给剩下，可怜的是他留下的妻子和一个小孩，赔偿的那点钱根本花不了多久。”
“他好像是失业好久，好不容易找到这一份工作，所以就拼命的加班干，结果就……哎。”
“我们何尝不也是这样，不好好干，下一个说不定就是我们了。”
“是啊，听说厂子里要改进设备，要把那些老旧的设备都换掉。”
“换成新设备不是更好吗？产量不是会更多了。”钟岳不时的插入一句话。
“对厂主和管理员们当然是更好了，他们赚的钱更多了，可对于我们并不好。”
“是啊，工资还是那样，又不会增加，而且新设备上来后，需要的工人少了，就又要裁员了。”
“哎，工资实在是太低了，我每天工作12小时，还要养活妻子和一个孩子，每天只够吃粗茶淡饭，偶尔才会吃点热面包。妻子每天还要给别人盥洗衣服，才能够勉强维持。要是失业的话，那我的生活就完蛋了。”
“我也是，我们一家6口人，4人在工作，扣除房租，各种花销，每个月只剩300贝。这点钱连生病都不敢。”
“你至少还结婚了，那些有钱人娶了好多老婆，我却连个女友都找不到。”
“最好别生病，听说二车间有个人生病了，结果直接被开除了。”
……
工人们还在不停地聊着天。
江律默默的听着，心中一阵阵波澜起伏。
随着内燃机和发电机的出现，为原初世界带来了一场工业革命，也创造了无与伦比的财富。
因为工业革命的发展，煤的产量增加3倍，钢铁的产量增加了5倍，棉布的产量也增加了5倍，其他化工原料更是近10倍的增长。
按理来说，人们的生活会比之前过得更好。
但情况并非如此。
财富越多，却导致了穷人变得更多了。
科技的发展，机械化的出现，货币的贬值，导致生活成本的急剧上升，普通民众耕地收入的减少，农民赖以生存的小农经济开始逐渐瓦解。
慢慢的，更多的人不得不进入工厂赚钱，他们的收入仅能维持生计，存不下多少钱，他们不敢生病，害怕突发意外。
江律仿佛看到了前世二十世纪初的那个时代，这些人如同那“祥子”一样努力着，奔跑着，可结局……。
而掌握着生产力的资本家们，他们的收入越来越多。
更少的人，掌握了更多的财富，贫富差距增大。
工业革命带来了物质力量的极大发展，却使亿万民众身价倍落，迅速发展成一切都为利润牺牲的生活方式。
就如电影演绎的“摩登时代”那样，每一个如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做着机械般的工作，日复一日。
这就是眼前原初世界的现状，也成为了罪恶滋生的温床。
忽然，江律想起了伊雪曾说过，她在观察这个世界，观察罪恶。
她为什么要观察这个世界的罪恶？
这与她观察星空有着什么联系？
她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