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忙着指挥下人给陶姚搬行李进来的叶凌听了一耳朵母亲的话,当即笑嘻嘻地凑到陶姚的面前,“妹妹别不好意思啊,我们都是大老粗,不懂小姑娘的喜好,妹妹看哪儿不顺眼,二哥再带着人重新弄一遍。”
陶姚听他说得好玩,当即“噗嗤”笑了出声,其实依这俩兄弟当时对她的观感,估计这院子还是叶游吩咐,他们才会揽下这事的,不然哪还会想到给她弄闺阁?忙着怀疑她是冒充的还来不及。
这些腹诽还是烂肚子里面算了,她知道鲍芙这么说是希望他们兄妹仨能和睦,叶凛和叶凌都给出了最大的善意,她也不是那等不识好歹的人,有些恩怨老抱着也没啥意思,于是她也做出一副不见外的表情来,“这话可是二哥说的,我可记住了。”
“尽管记住,你二哥还能诓你不成?”叶凌也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就又带着人进进出出搬行李。
鲍芙脸上的笑容就没合拢过,与女儿一一点评院子里的装潢。
陶姚在过来这明月轩的时候,经过了隔壁的正院,那儿应该是叶游与鲍芙的居所,叶游没有妾室,自然也没有另外安排院落,到了后院自然是与妻子同住一院的。
而他们把最近主院的明月轩给了自己,其实就表明了对她的宠爱,这份亲情比她想象当中的要深厚得多,这让她的心理感动不已,再看那院子里的景色就带了一层温情的面纱。
这院子并不小,进来之后就是抄手回廊,而庭院中假山石景与绿植搭配得恰到好处,大气唯美,就是少了几分少女的娇气,不过她也不是真少女,还是这样的大气的美看起来更顺眼一点。
不过为了让鲍芙等人感觉到她是真心想要融入这个家庭里面的,于是她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处的大树道:“娘,我想在那儿做个秋千。”
“这有何难?待会儿就让人来弄。”这说话的是刚进院子的叶凛。
陶姚闻言,转头看向了叶凛,正要说什么,就看到跟着叶凛进来的狼崽子小银朝她扑来,一到府前就让这只狼崽子悄悄地跳下马车再由人带进府里来,省得它的出现吓到人。
“小银。”陶姚高兴地由着狼崽子扑腾向她,蹲下来伸手轻抚了一下它顺滑的毛发,然后狼崽子就伸出舌头舔着她的手,惹得她笑得更开怀。
跟狼崽子互动了一会儿,她这才站起身子看向叶凛,认真地道,“那就谢谢大哥了。”
叶凛听到这声称呼,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当即脸色都红了,这声大哥他还是受之有愧,以后对陶姚要更好才行,“应该的,应该的……”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鲍芙伸手轻拍了一下大儿子的背脊,眼里都是差点要掉下来的泪,自从知道这俩兄妹往日有怨,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就怕他们兄妹以后生份了,也怕大儿子以后不肯给妹妹撑腰,可看今日兄妹俩的互动,显然还是丈夫说得对,是她想得太多。
“娘别难过,以前是儿子不好,以后儿子会改过来的。”叶凛看到母亲几乎要喜极而泣,心里也是愧疚不已的。
“以后要记住今日说的话,一刻都不许忘了。”鲍芙趁机敲打大儿子。
叶凛又保证了一番,这才让鲍芙放下悬着的心。
陶姚没有继续站在那儿,她似乎被眼前的景色给迷住了一般看得入神,其实母子俩的对话她都有听进耳朵里,自己到底是意气用事了,父母对她的心如何,她有眼睛能看得到,早就应该与叶凛和解才是,他们的意气之争,最难受的就是父母,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偏向了她,那心又何尝能好受?
不过她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说,有时候不说反而更好,就顺其自然吧,于是她伸手指了院子里的一处,朝叶凛道,“大哥,我想着在那儿给小银建一个狼屋,你看可好?”
叶凛听闻,朝她指着的方向看去,那儿有个葡萄藤架,旁边还移植了几棵树木,只不过现在正值冬季显得萧条,等开春后一片绿色就会好看许多,“没问题,待会儿与秋千一块儿办了,肯定给小银建个漂亮的狼窝。”
狼崽子似乎听到有人在说它的名字,回头朝叶凛看了几眼,然后又默默地转过头挨着陶姚,还蹭了蹭。
陶姚也习惯性地弯腰给它顺了顺******芙觉得这只狼崽子没那么吓人了,但对于这种畜生,她还是天然地不敢靠近,可是看到女儿喜欢,她也就不出声了
走过抄手回廊,就是正屋和东西厢房,陶姚的卧室就在正屋,里面的布置颇为清雅,不管是家具也好,其他的用具也好,都透着一股文雅之气,显然又是男人的审美。
这回轮到鲍芙皱眉头了,这都给装潢成什么样了,正要出声让俩儿子给改过来,结果就听到女儿道:“还不错,到时候去剪几枝寒梅回来装饰一下,就更好看了。”
叶凌忙拍胸脯道,“那我这就派人去剪。”匆忙就掀帘子出去了。
鲍芙顿时就没脾气了,上前握着女儿的手道:“我待会儿让人再重新布置一番,增添一点女儿家的柔美,果然不能指望你爹和俩兄长,他们那审美就只适合他们,我们不吃他们那一套。”
“娘,我是真的觉得不错,那种娇滴滴的女儿风,我还真不受用。”陶姚忙道,记得第一世时傅邺给她备下的金丝笼,真是处处都透着娇滴滴的味道,就连熏香也带着股甜味,别人或许喜欢得起来,可她是真不喜欢,如今想来都觉得腻味,“还是大哥二哥这种审美好。”
所以这院子的布置无形中还是契合了她的审美,当然要给个好评了。
叶凛又汗颜了,他与二弟虽然已经努力想要给妹妹布置一个香闺的,可是看来看去还是这样更好看,那种满眼都是粉红色彩的,真心觉得累眼,想着总不好弄成那样来糊弄妹妹,最终结果就是这样。
“主要是二弟出力比较多。”他还是点了二弟的名字,不管是母亲的颇有微词,还是妹妹的赞扬,都甩给了叶凌。
“那我要好好谢谢二哥才行。”陶姚笑道。
鲍芙轻点了女儿的俏鼻子,也罢,只要她满意,又有何不可?
进去暖阁了看了看,这里面的色调柔和了许多,而且热气扑来,显然比外间要暖和得多,可见府里的下人还是尽心了,当然也不排除刚才在外面见到了他们对女儿的重视,所以赶紧回来烧炭盆暖屋子,能知道补救也不算是没救。
陶姚朝那罗汉床坐了坐,上面铺着暖色调的软垫,看那样子是新做的,坐上去倒是挺舒适的,关键是暖和又透着股清香。
“这边再加上一盆素心兰,这样看起来就顺眼多了。”鲍芙指了指罗汉床的旁边,然后又指了指脚踏地方向,“下面再铺上地毯,这样就齐活了。”
叶凛忙将母亲说的都记下。
陶姚进到卧室里面,一张上好的黄花梨木做的拔步床出现在她的眼前,这张床可以关起来,里面还有女儿家的梳妆台,同时还有脸盆架,在靠近床头的方向,还有一个博古架,现在上面就摆放了一些古色古香的陈设,当然还有一些游记之类的书籍,估计是叶凌特意寻来给她解闷的,也难为叶凌还能打听到她识字,万一她不识字,这布置就尴尬了。
床上辅着色泽淡雅的床罩,而青纱帐上还有精美的刺绣,配着拔步床上那精美的仕女图案,看起来真的就是女子香闺了。
“这床大哥和二哥费劲搜罗来的吧?”她转头看向叶凛问道,一看那精美的仕女图案,就知道不是近期做出来的,这张床精工细作,好几个能工巧匠没有个几年的工夫是做不出来的。
叶凛看到陶姚识货,顿时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妹妹喜欢就好。”
这本来是京城一户大户人家给自家女儿定做的,光工期就用了五年之久,结果却被他与叶凌给截胡了,当然也给人家赔了不少钱。
别的他们审美不行,但这种女儿家的睡的床,就真的马虎不得,关键是要比金晴曾经睡过的那张要好,要不然自家妹妹岂不是被金晴给比下去了?不管当时他们对陶姚这突然杀出来的妹妹如何看,也不会允许别人将她的脸面往地上踩。
“辛苦两位哥哥了,我很喜欢。”陶姚真心地道谢,别人的好意要放在心上,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
叶凛忙摆手道,“不辛苦,真的,这都是能用银子买到的,妹妹喜欢就好。”
鲍芙也很满意这张床,这是她对这院子最满意的一个地方,“这是你俩哥哥该为你做的,囡囡安心接受便可。”
女儿吃过太多苦头,俩儿子跟在身边倒是享福了,所以多付出一点也是应该的,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陶姚却不会这么理直气壮,这是俩兄长释放出来的善意,她接受起来不能这般理所当然,不然就是不识好歹了。
等叶凛将母亲与妹妹要改动的地方记下之后,就赶紧出去找管家安排人手。
鲍芙与陶姚坐回暖阁里面的罗汉床上时,这才让山茶将府里给挑好的下人带上来。
在里屋收拾衣物的麦香和夏花两人看到外面进来了一个又一个侍女,然后这些人站成了一排排,显然是要让自家小姐挑侍候的人,她们都小心地趴在里面朝外面偷看。
这侯府的气派,她们在来所路上听山茶说过了,不过到底是穷人家出身的,她们以为极尽自己的想象了,哪知道真实见到了,才知道这府邸到底有多豪华,一双眼睛根本就看不过来。
但她们又不敢真的多看,怕别人笑话她们是乡下丫头然后给小姐丢脸,再加上这段时间识了几个字,会看了一些书,遂学着山茶的样子与侯府的下人打交道,到底没敢将自己的胆怯表露出来,总算是蒙混着过关,没让人一眼就看到底。
只不过现在看到侯府挑出来给小姐选的人,人家的一举一动都比她们俩规矩,两人心里难免有些慌了。
“你说小姐会不会赶我们走啊?”夏花忧心忡忡地道。
麦香倒是还有几分信心,“不会的,小姐不是说要亲自教导我们吗?夏花,我们跟她们不是一路人。”
她想到小姐说过的话,以后只要她们学得好,就会有机会得到良籍,所以她们的路不在这里,这也是小姐在选上她们时说过的话,她相信小姐说的话,毕竟当日那么绝望中,是小姐的出现让她们重新活了过来。
夏花还是没有麦香的信心,她觉得比起人家,她真是处处都见粗鄙之处,就算是装也不是那么有底气的。
“走,我们去整理衣物。”麦香不想多看打击自信心,于是拉着夏花继续整理衣物。
其实也没有多少衣物可以整理,一些乡下的衣物侯夫人不让带,能带上来的都是手术要用到的衣物,譬如白大褂之类的。
将需要的东西一一规制好,麦香就拉着夏花复习自家小姐布置的功课,这些东西一旦真用心学进去了,她们就没有心思去多想自己与别人的差距,反而小声地讨论起来,小姐说这样可以促进彼此的进步。
陶姚其实在夏花与麦香偷瞧时就发现了她们的小动作,不过她没有吭声,有些事情需要亲身经历才能让心境提升,好在这俩人没让她失望,偷瞧了一会儿就缩头回去了,然后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就听到两人在讨论接生时的注意事项,还算是孺子可教也,她这才满意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囡囡,这几个丫头你可满意?”鲍芙看到女儿笑了,遂赶紧问道,这女儿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不在意,让她自己去挑,她却说让自己做主。
不过转头一想,女儿这么做却也是妥当的,这府里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下人的好坏其实是无从分辩的,真还不如她这个当娘的做主更好。
看来女儿于后宅之事也不算是一无所知,她当即就欣慰起来,以后再用心教一教,肯定不会在后宅里面轻易被人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