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杨湛那一头,经过星夜兼程后,第二日也已到达星光湖了。但见此地四周山峦叠翠,古木郁郁苍苍,俨然世外桃源。而崇山峻岭之间,一个清澈、湛蓝的湖泊如一颗宝石镶嵌其中,微风乍起,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的苍山景『色』亦明亦幻,简直美不胜收。
“想必这就是星光湖了。”杨湛心中欣喜的说道。
不多迟疑,杨湛便径直朝着星光湖走去。但才一迈开脚步,杨湛便果断收住脚,因为他发现自己刚踏出的前脚仿佛被什么东西牵绊了一下。仔细一探,杨湛才发现一根极细小的蚕丝正绊住了自己。杨湛轻轻牵开蚕丝,顿时四周树上发出清脆的铃铛声,举目望去,这些树木的树梢正挂着一个个小小的风铃。
“原来此地有人居住。”杨湛心中豁然道。
“在下杨湛前来拜访!”杨湛对着前方湖面喊道。杨湛的声音顿时沿着湖面直贯两畔山间。
只见湖面依旧静谧如初,却没有任何声响回复。杨湛便跨过地上横牵着的几道蚕丝,一路下到了湖畔。湖畔一边是郁郁葱葱的山林,一边是宽阔的水面,中间则是杂芜丛生的数丈宽的开阔地。世间景『色』果真远近高低各不同,置身其中才觉得这儿不似先前远看时那般恬美了。
杨湛沿着湖畔复步前行,忽然发现一个白『色』的小东西在草丛里一闪而过,动作却是十分的灵敏。杨湛大呼走运,于是急忙追了过去。可这白『色』小东西灵巧非常,加之遍地杂草,杨湛岂能轻易捉到?
只见杨湛一路东扑西撵,那小东西却来回躲藏,一番奔波后二者皆相安无事,场面像极了是在捉『迷』藏。待追再过一个山谷后,杨湛渐渐发现眼前的地势开始平坦起来,周遭的草木亦有序许多,仿佛是有人打理过一般。
杂草渐少,白『色』的小东西便无处藏身,这才彻底的『露』出真容:只见它浑身雪白,大如家猫,来回跳闪之见,饱满硕大的白尾轻盈抖动,极似秋天里的芦苇;最让人激动的是它回望时候,『露』出的那一双如火焰般通红的双眼。这不正是百草翁所说的火眼白狸吗?杨湛心中不禁一阵惊喜。
这地方平坦开阔,火眼白狸岂能再逃走?于是杨湛一个飞身直扑过去,火眼白狸已经在杨湛怀抱之中叽叽喊叫了。
“谁人敢捉我白狸?”湖上一个苍劲的声音吼道。
杨湛放眼望去,却见一个蓑衣影子正踏浪而来。
“好功夫!”杨湛忍不住叹道。
但声音未罢,这蓑衣人已经齐身站在了杨湛面前。这蓑衣人头戴斗笠,手执鱼竿,身形看似花甲之年。
“晚辈杨湛求火眼白狸救人一用。”杨湛恭敬的作辑说道。
“不借。”蓑衣人冷冷的回复道。
杨湛欲要再言,却见蓑衣人一把上前夺过火眼白狸。杨湛知道这白狸应该是他所豢养,也不好与之争抢。
“前辈,我今日来借这火眼白狸,乃为救友人一命。”杨湛恳切的说道。
“我已经说过不借了。”蓑衣人却是生气的说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火眼白狸终究畜生,前辈何必固执己见?”杨湛坦然的说道。
“哈哈,白狸跟我多年,我待它如家人一般,你却说它是畜生?却不知在我看来,你们这些外人才是畜生!”蓑衣人愤怒的说道。
杨湛觉得自己方才说话太直接,惹怒了白狸主人,便欲致歉再劝。却不料蓑衣人大手一挥的说道:“你朋友的死活与我无关,我是不会借白狸的,阁下休要再言!”
“今日我一定要带这白狸出去的。”杨湛心下一狠,坚定的说道。
“哈哈,那老夫就要看看你的本事了。”蓑衣人朗声一笑说道。
只见蓑衣人内力一震,顿时将斗笠、蓑衣退落一旁。杨湛却忍不住心中一怔,尽『露』真容的蓑衣人原来是一个半边面容损毁的丑陋老翁!
杨湛随即抽出鬼眼狂刀,欲要与之大战一番,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吃惊不已:只见老翁忽然双眼圆睁,巍巍颤颤的盯着盯着杨湛,嘴巴张得大大的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你究竟是何人?”老翁四肢打抖的问道,言语之中,似乎裹着巨大的惊恐与不安。
“在下杨湛。”杨湛却是诧异的答道。
“杨湛?杨湛……”老翁焦虑的默念道着,顿时陷入苦苦的沉思之中。
见老翁汗如雨注、神情骇然,杨湛自是好奇不已,便问道:“难不成你认得我?”
“啊?不认得,不认得!我不认得你!我不认得你!”老翁却紧张的『乱』吼道,早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不认得?”杨湛心中困『惑』万分的说道。
老翁于是直直摇头,仿佛说了认得就要丢了『性』命一般。
杨湛于是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手里的鬼眼狂刀,最后再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个半脸毁容的老翁,似乎隐隐感悟到了什么。老翁却不敢与杨湛对视,仿佛是在忍受煎熬一般,难受难堪极了。
“莫非你……”杨湛盯着老翁迟疑的说道。
老翁却只是急忙摇手摇头,完全不管杨湛说了些什么。
“难道你知道我的事情?”杨湛急急追问道。
但老翁却一脸惊恐万分的样子,连声大呼:“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杨湛警觉的盯着老翁,却见他早已满头汗水,并来回不安的移动双脚。杨湛欲开口再问什么,却不料老翁竟然将手中的火眼白狸一抛,然后以一个极其快速的翻身跃入湖中。
杨湛本欲再追,但火眼白狸一落地别四处窜逃,唯有先捉这白狸了。
杨湛捉起火眼白狸,又回身望住老翁跃入湖中留下的阵阵涟漪,不禁神情凝重起来。杨湛于是抱着火眼白狸在湖畔等候了一会儿,依旧不见湖面有什么动静。杨湛又四处查探一番,只见对面山脚下有一个小木屋,木屋之下的湖上静静的停着一艘小船。
杨湛心中默默记下这些,便急急的往百草翁处赶。一路上,杨湛心『潮』澎湃,这老翁为何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为何他要夺路而逃?这些杨湛都困『惑』不已。
杨湛是个执着的人,这里有想不明白的事情,便注定了他还要再回来一趟。
慕容云真取来灵犀角后随即快马加鞭,一是为了尽快将灵犀角送回去,早点回去,曲如风就能早点获救;二是慕容云真越来越觉得头晕目眩,接连吐血不已,若不加快脚步,只怕后果堪虞。
但冤家路窄,慕容云真走驿道必须要经过胖瘦驿卒所在的驿站,而此刻挨了一顿打的瘦驿卒早已报官,说慕容云真殴打驿卒,还抢夺驿站马匹。
驿站外早已围着七八个衙役,他们正在作实地勘察。胖瘦驿卒见慕容云真远远骑马而来,随即喊道:“就是他!就是他!”
衙役们随即将驿道堵住,慕容云真只有勒住马蹄下来。
“拿下这贼人!”衙役首领大喊一声道。
慕容云真一脸茫然,自己如何成为贼人了?
“在下并非贼人,如今赶着救人,还请各位差哥放行?”慕容云真焦急的说道。
“你所骑的马正是本站驿马,还敢狡辩?”衙役首领呵道。
“就是这厮先是打伤了我,然后强行夺走驿马。如今还敢招摇过市,简直是没有王法了。”瘦驿卒激动的说道。
不由多说,衙役们便蜂拥而上。慕容云真自知被擒必定难于脱身,于是强忍疼痛,使出纵云功来回游走。衙役们一番『乱』窜,不仅每每扑空,还折腾的气喘吁吁。
“差哥,请听我一言。”慕容云真站在驿站房顶说道。
衙役们上气不接下气,哪里有空回复?只见衙役首领摇了摇手,示意他说。
“前日我来此问路,这里的驿卒却见天黑无人,扮作山贼要劫我钱财,我才出手打伤他的。而这驿马,乃是我急着前往恭王府,临时借用,如今归还,还请衙役大哥放行。”慕容云真急促的说道。
“你是去恭王府?”衙役首领忽然激动的问道。
“不错,我此行正是去恭王府向王爷借一物品。差哥若是不信,可以去恭王府核实,恭王府徐管家和诸多侍卫都可以证明。”慕容云真答道。
衙役首领顿时迟疑了起来。这恭王在成都声名显赫,谁人都不敢得罪与他,如果眼前这个书生真的是恭王府宾客,只怕拿下了回到县衙也要被责。但如果他有所欺瞒,自己岂不是失职?
“此乃王爷所赠灵犀角,若非的王爷允诺,相信任何人都无法拿到。”慕容云真随即从怀里取出灵犀角展示一番。
“早听闻恭王府有一只灵犀角,乃先皇御赐。”衙役首领满眼崇拜的说道。
“差哥果然见识非凡!”慕容云真收起灵犀角后说道。
“本案误会一场,就此了结。”衙役首领朗声说道。
“多谢差哥。”慕容云真一番答谢后,便以纵云功急急的奔向山头而去。
“真是好轻功!”衙役们望着慕容云真远去的身影叹道。
“诶,我说你们怎么就放走了他?”瘦驿卒怨恨的说道。
“人家乃恭王府宾客,岂会无故打伤你?我看定是你二人见他衣着光鲜,一时起了贼心,要谋财害命才是真的。”衙役首领呵斥道。
“与我无关,这都是他的主意,而且我也从来都没有动手。”胖驿卒连忙跪地哀求道。
瘦驿卒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早已闷得死去活来。
“哼,果然如此!弟兄们,拿下这二人。”衙役首领得意的说道。
慕容云真翻过大山,待来到江边的时候,早已痛的动弹不得。而江上,一膄渡船正徐徐开来。
“公子,你怎么了?”船家焦急的问道。
慕容云真抬头一看,这不正是那日送自己渡江的船家吗?
“我没事,劳烦船家速速送我过江。”慕容云真连忙激动的说道。
船家于是开船送慕容云真来到了江畔,付过银两后,慕容云真便匆匆上岸行走,却是口吐一阵鲜血,怎么也迈不动步子了。
“公子,您受伤了?”船家问道。
慕容云真摇摇手,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
“公子要去哪里?船家送你一程。”船家却是好言说道。
“我去竹海,只怕船去不了。”慕容云真对着船家微微一笑,然后艰难的说道。
“我见公子乃仗义之人,这样吧,我家中有一骡子,且先借与公子。公子到了竹海便放回骡子,它回自己寻着回来的。”船家说道。
慕容云真再欲答谢,却再无力气说出来了。
船家于是将慕容云真抬到骡子上,然后拍了拍骡子,这骡子便驮着慕容云真往前走了开来。
慕容云真渐渐觉得眼前一片苍白,但想到马上就能将灵犀角送去救曲如风,却也是开心一笑,然后安然的睡了过去。
杨湛抱着火眼白狸回到竹海草棚,百草翁见到火眼白狸,却是心中大为欣喜,连连说道:“妙极!妙极!”
“婆婆,我二弟可曾回来?”杨湛焦急的问道。
“慕容少侠尚未回来。”百草翁答道。
杨湛心中不禁一阵担忧。但忽然山路上传来急急的蹄子声响,杨湛和百草翁放眼望去,却见一头黑『色』的骡子驮着一个人朝这边走来。杨湛随即上前查看,却见慕容云真口中缓缓留下鲜血,人早已闭目不语。
“二弟!二弟!”杨湛大声喊道。
慕容云真隐隐觉得耳畔传来杨湛呼喊,却又觉得微弱的没有声响,于是手指胸怀,又晕晕的睡了过去。
杨湛随即从慕容云真怀中取出灵犀角,然后焦急的问百草翁:“我二弟这是怎么回事?”
百草翁掰开慕容云真的眼角查看了一下,又用银针查验慕容云真口中鲜血,然后神情沉重的说道:“慕容少侠中了砒霜之毒。”
“砒霜?怎么会这样?”杨湛焦急万分的说道。
“慕容少侠定是与那恭王打赌,赌自己服毒不死,看来他是真心为救那姑娘而豁出『性』命了。”百草翁缓缓说道。
“那婆婆还不速速救我二弟?”杨湛急切的说道。
“慕容少侠有百毒不侵之体,区区砒霜奈何不了他的。”百草翁却是若无其事的说道。
“但我二弟依然昏『迷』不醒,而且口吐鲜血呀。”杨湛急忙说道。
“慕容少侠一次吃下太多了,自然一时间难以消受,你把它抬进草棚,我先帮他排除余毒。”百草翁说道。
只见杨湛将慕容云真抬到草棚内的水井旁,百草翁便命牧童取来一棵芋艿直直的『插』入慕容云真口中,然后又将水灌入其中,看的杨湛一脸困『惑』。
慕容云真忽然几声剧烈咳嗽,竟然又吐出许多鲜血来。杨湛大急,连忙制止百草翁。
“杨湛,你这是要做什么?”百草翁不悦的说道。
“婆婆,你这样弄,二弟只怕要失血过多。”杨湛说道。
“哈哈,你懂医术吗?你行就你来。”百草翁忿忿的说道。
杨湛唯有尴尬的站立一旁。
“这芋艿汁水是化解砒霜的上等良『药』,而且枝内有万千中空,恰能吸附残余『药』物。慕容少侠现在吐血,乃是吐出多余的毒物。”百草翁说着将芋艿取出,只见原本碧绿的艿枝,顿时化作红黑一片。
百草翁接着又将一根芋艿『插』入慕容云真口中,然后再灌一些井水进去,慕容云真又呛了几声,再吐出几口鲜血,这才悠悠晃晃的醒过来。
“二弟,你没事了!多谢婆婆搭救!”杨湛激动的说道。
“大哥?婆婆?”慕容云真有些恍惚的喊道。但不一会儿就神情激动的说道:“我取来了灵犀角!我取来了灵犀角!”
“只怕是差点要了你『性』命!”百草翁却淡淡的说道。
“想不到砒霜竟然这么毒。呵呵。”慕容云真于是尴尬的笑了笑。
“你把砒霜当饭吃,当然毒了。”百草翁却是轻蔑的一笑,说道。
杨湛和慕容云真只好憨憨一笑。
“慕容少侠,老身刚才已经帮你除去了部分腹中余毒,但是仍有些深入肌肤的余毒,需要在『药』水中浸泡几日才能彻底祛除。”百草翁说道。
“多谢婆婆,有劳婆婆了。”慕容云真感激的说道。
接下来,百草翁让慕容云真去到牧童房间,然后让牧童将房内一个巨大的木桶放满热水,再加上少许『药』物。
“慕容少侠稍后便赤身浸泡水中。”百草翁说道。
“哦。”慕容云真有些尴尬的说道。
交代完毕后,杨湛与百草翁便出了房间。
屋内,牧童却候在一旁,着实让慕容云真有些难堪。
“小兄弟,我要沐浴了,你怎么还不出去?”慕容云真笑着问道。
“因为我也要沐浴。”牧童憨憨的答道。
“那你在哪里沐浴?”慕容云真又问道。
牧童却是指了指房间里的大木桶,说道:“就是这里呀。”
“可是婆婆说让我在这里浸泡『药』水的。”慕容云真又说道。
“我每天都必须在这里浸泡『药』水,你不让我浸泡,我也不要你进来。”牧童着急的说道。看样子,这娃娃是要生气了。
慕容云真没有办法,只得好声说道:“行,行,但说好非礼勿视啊。”
牧童才不管这些,立马脱得光溜溜的直接跳进大木桶里,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慕容云真于是褪去衣物,也是站到了木桶之内。
牧童却好奇、惊讶的盯着慕容云真,然后又俯身打量了自己一番,不禁失望不已。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慕容云真焦急的说道。
牧童于是闭上眼,但仍旧忍不住偷偷的看上一眼,只是每看一次,都难掩失望之情。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慕容云真舒缓着问道。
“『药』童。”牧童简单的答道。
“『药』童?这也算是名字?”慕容云真诧异的说道。
“当然,虽然不像你的名字那么长,但是我就叫『药』童。”『药』童却也得意的说道。
慕容云真只好浅浅一笑,然后将暖暖的『药』水涂到身上,实在是舒服极了。
『药』童却不做这些,只是仰着让『药』水浸泡背上。慕容云真想起那日看到他背上的脓疮,于是心疼的问道:“『药』童,你背上的脓疮还痛吗?”
『药』童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婆婆一定会治好你的。”慕容云真说道。
“不,婆婆说这是修炼百毒不侵之身,不要那么快医好。”『药』童却不以为然的答道。
“原来每天泡『药』水就可以百毒不侵。”慕容云真惬意的说道。
“才没那么简单呢?”牧童急急的说道。
“那还有什么步骤?”慕容云真又问。
“每天品尝各种新研『药』物,然后让虫蛇咬一下,最后浑身抹些毒粉。婆婆说七八年后便可小有所成。”『药』童得意的说道。
慕容云真早已听得浑身发『毛』,不禁同情起『药』童来,于是问道:“你的父母呢?”
『药』童却闭目养神,不再搭理慕容云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