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冷纤的事情唐痴也算知道一些,便悉数点头赞同。
群雄却是各自惊讶起来,因为上一回提到魔宗弟子之事,还是在问罪大会上的剑门遇劫之辩。当时昆仑派掌门莫逆说剑门遭遇变故乃是魔宗指使其弟子钟星汉所为,奈何见过钟星汉的人寥寥无几,再加上后来杨湛搭救秦射虎一事被极力渲染成卖国通敌之举,所以问罪大会后群雄皆宁愿选择相信是杨湛与魔宗勾结办下了此事。
但既然是刻意去选择的,那其中就必定存有余地。比如现在又多出一个惯用暗器毒药的魔宗弟子,怎能不让人重新审视过往的相关事件?
赵承宗见群雄中有人似有迟疑,便果断说道:“你只是一直在说魔宗这个弟子的身份而已,但为什么会是她杀了王钟吕,你却一点都没有交代。如此浪费口舌,实在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人群中随即有人连连点头,并直言杨湛此话不过是要迷惑大家的视听。
“在场并无几人见过花冷纤,我说这些东西无非是想让大家都对她有更深刻的了解。此人能在我们前脚刚离开府衙便堂而皇之的进去毒害王大人,完全是仗着自己与花大姐样貌十分相近的缘故。而这种相近也只有花冷纤能够做到。”杨湛说道。
群雄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赵承宗亦暗觉其中似有隐情,便草草的追问起来。
“因为花冷纤就是花玲珑的亲生姐姐,二人同父同母,身形样貌之相似自然非常人能及。”杨湛说道。
群雄皆是惊诧的望住花玲珑,但赵承宗却有些意外的回头瞥了琅山一眼。
赵承宗这一举动已被一旁的元宗谅暗暗察觉,而元宗谅恰巧又发现了花冷纤从琅山潜伏至此的事情。花冷纤此举显然是关心自己妹妹的遭遇,所以只要花玲珑有难,花冷纤必定会现身相救。倘若从花冷纤身上能够证明赵承宗是魔宗弟子,其效果必定会远胜当初设想的让司马重城当众指正之举。如此一念,元宗谅心中便又重新燃起了翻盘的决心。
关于花冷纤和花玲珑是同胞姐妹的关系,赵承宗是一直都不知道的,虽然那日袭击拜剑山庄未果后,钟星汉及贺连勋得知内幕,但二人不想花冷纤遭到师门惩罚,便一同为其保密起来。
赵承宗虽不大相信,但花玲珑现身说法讲出的一些细节,却又让她不得不信。赵承宗虽后悔安排花冷纤来岭南,但木已成舟,便只能看如何避免让花冷纤现身出来。想到这里,赵承宗却有些心乱如麻起来,虽然他早有交代花冷纤和钟星汉不得离开琅山半步,但如果花冷纤知道自己的妹妹会有危险,那么她是肯定会脱身过来丹霞峰的。
赵承宗随即眼珠一转,便将四下都扫了一圈,所幸并未发现花冷纤的行踪。如此,赵承宗才略宽松下来。
“难道王大人之死确与你无关?难道这又是魔宗所为?”灵虚真人捻须困惑道。
群雄听到灵虚真人这般分析后便纷纷紧张起来,但杨湛却直接否定了是魔宗主使的说法。
“四位大人之死,只有王大人是被花冷纤这个魔宗弟子所杀,庐陵郑伯梁、滁州裘光寒之死却与她无关,这二位大人之死却是叶惊风所为。”杨湛说道。
群雄听罢皆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叶惊风,怎奈叶惊风早已面生恶煞之相的回瞪了众人一眼,如此大家便又只得收敛起这好奇的目光来。
叶惊风见众人安分下来,这才提刀上前指着杨湛咒骂一番,仿佛骂的越凶,就越能佐证自己清白似的。
杨湛见叶惊风来势汹汹,又再想这人毒杀裘光寒和郑伯梁二位正派官员,便顿时心头愤慨难当起来。杨湛于是反手一挥,明晃的鬼眼狂刀便握在手心了,看这架势他是不想和叶惊风废话,反而是要打算与之真刀真枪的战上一场。
叶惊风曾在武林大会上速速落败于杨湛,其心中要争刀法天下第一的愿望也随之破灭,可以说着破魔刀法已经成为他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如今见杨湛又再横刀欲要出手,叶惊风却哪里敢冒头去接?
叶惊风一迟疑,口中的谩骂便停了下来。赵承宗见形势如此,便对着叶惊风说道:“杨湛说是你杀了那些官员,你认吗?”
叶惊风先是一愣,然后才摇头道:“他这是赖我,我为何要认?”
“既然他要当众赖你,那你能忍的了吗?”赵承宗急急问道。
叶惊风听罢便扫了四周一眼,却果见各路群雄都在凝望着自己。叶惊风不禁脸上一烫,便抽出雁阵刀上前与杨湛对峙了起来。
“所谓清者自清,他若无凭无据的诬陷于你,在场群雄必定不会放过他。你又何必这样急匆匆的上去送死?”玉虚真人不以为然道。
叶惊风本来并不想上去与杨湛单独对抗的,但赵承宗那一番言语相激却让他觉得下不了台,便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去。如今玉虚真人这么一说,却正好说到他心里原本所想,于是刚才强行壮起的胆气便顿时又消退下去。
“你现在就是一个被群雄审判的罪人,有何资格向我挑战?我还差点上了你的当。”叶惊风骂骂咧咧的说罢,便收起雁阵刀退回人群中去了。
赵承宗却是脸色一黑,直恨这二人误事。其实叶惊风还没有理解到赵承宗的意思,他本是想借叶惊风之手让杨湛住口,一旦二人交手赵承宗势必会领群雄加入其中,却根本不会让叶惊风有何损失。
但叶惊风这一退缩,再加上玉虚真人那番话的引导,群雄便都追问起杨湛其中缘由来。杨湛于是把庐陵案发现场给群雄描述了一遍,然后又将在滁州客栈见闻和盘托出,直听得群雄大为好奇。
叶惊风虽矢口否认,但相比于杨湛的诸多证据,他的反驳说辞便显得苍白无力。
“其实这里有一个很明显的漏洞,就是滁州裘监军遇害的时间,细细算来却是我离开后的第三日夜晚。”杨湛说道。
群雄未必会相信杨湛所讲,尤其是他几时去了滁州又几时离开的,完全由他一口说出,根本没有人能够证明。但若说无人证明,却也是假的,因为在杨湛离开滁州去往姑苏的路上,正好先遇到了胡半翁。彼时二人相遇于溧水西北驿道,而溧水与滁州尚不足二百里之遥,策马而行不过也就一天半日之事,就算再磨蹭两日时间也足以赶到。
群雄听罢皆是百思不得其解,毕竟照杨湛所讲,胡半翁的死期应当晚于裘光寒,但事实却是裘光寒之死晚了胡半翁一日多。由此可见,杨湛顶多能够杀死二者中的一人。如果再联系接下来陆人甲和太湖四友之死,那么从时间上来看,就必须是杨湛所说的才对。
群雄细细一想,便各自若有所思起来。但大家也都明白,就算这一点上能够证明裘光寒非杨湛亲手所杀,但在其他几位大人遇害之事上,杨湛却并无这等有力证据。哪怕是庐陵郑伯梁之死,虽然杨湛说出许多符合叶惊风的细节,但由于未见案宗,群雄也不敢轻下决断。
“裘光寒、郑伯梁和王钟吕都算交代过了,那叶鼎臣叶大人呢?”清虚真人问道。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我在庐陵遇得郑大人后,被告知滁州裘监军对外祖之事了解甚多,而叶大人却一早被罢黜,所以我便转而去了滁州。”杨湛豁然说道。
“你说你没来过丹霞峰找叶大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群雄中有人疑问道。
“很简单,如果我从庐陵南下丹霞峰,然后再从此地北上滁州,那么我遇到胡半翁等人的时间至少要再往后推好几天。就更别说裘监军遇害的时间了。”杨湛简简答道。
群雄这才明白过来,想不到这一个时间点上的小小细节,竟然能让杨湛脱离嫌疑。赵承宗见群雄如此反应,便脸色阴沉下来,直在心里暗骂叶惊风办事愚蠢。
“四位大人遇害情景皆被府衙记载,通过卷宗可以断定庐陵郑波与姑苏王钟吕二位大人之死是与我无关的;而通过时间节点推算,滁州裘光寒和岭南叶鼎臣之死也非我所能为。反倒是其中许多细节皆指向叶惊风,甚至连魔宗弟子也忍不住要出来搅和一番,可见整件事情是有人要栽赃嫁祸于我。”杨湛严正说道。
稍微有点江湖经验的人,便都能看出杨湛所讲是实情,但现场群雄大多是尽忠堂的人,碍于赵承宗号令缘故,他们又都不得不选择无视事实。但凡事总有个例外,比如太虚观三清和郭元刚等人,就无需受制于赵承宗的尽忠堂,他们便可以盯住叶惊风要其解释这些问题。
叶惊风见少林、太虚和丐帮帮主如此统一的质疑起来,便急不可耐的解释道:“去岁年关我一隐居在迎龙山庄后山,根本哪里都没有去过。他这完全是诋毁诬陷于我,大家不要听信。”
但叶惊风这口才实在算不得高明,对于赵承宗来说甚至还极为拙劣,因为这样无疑会让人发现他二人的亲密关系。但一切都太迟了,群雄在听得叶惊风能长久隐居于迎龙山庄后,便纷纷觉得不可思议起来。